第68 章 福兮祸兮
下午两点，承光殿前。
洛飞漫步来到为两位皇子授课的小操场上。
刚迈进西面的圆形拱门，就看到一身短打的刘辩弓步沉腰、呼喝有声，有模有样的出拳将一名小太监打翻在地。然后微微扭身，出脚踹在另一个的大腿上，被踢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轰然倒地，向后翻滚了足有十来米才停下。
经过一个多月的体能训练，原本略显瘦削的刘辩肉眼可见的壮实了一圈，整体的身体素质也有明显提升，但要说一招秒人却也未免太夸张了。
毕竟洛飞连基础拳法都还没开始传授呢！
只能说，这些伺候皇子的小太监都是懂演技的。
至于刘协，则端端正正站在殿门前的台阶上注视着大发神威的皇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不时为刘辩喝彩叫好，眼中却带着淡淡的不屑。
眼见洛飞进入院门，刘协神情一肃，立刻快步迎了上来躬身一揖，礼仪周全。
“协见过少傅！”
洛飞对小刘协的乖巧甚是满意，微笑着将他手臂托起，嘴里不痛不痒责备道，“殿下不可多礼！说过多少次了，殿下乃千金之躯，对臣下太过礼遇反失威仪，你可明白？”
“少傅教训得是，协记住了！”
刘协乖乖点头受教。
直到此时，激战正酣的刘辩才注意到洛飞的到来，赶紧叫声老师，扔下抱头鼠窜的小太监，兴高采烈跑了过来。
“老师老师，每日做那基础修炼甚是乏味，今日可否教我刀法？”
这已是刘辩第三次抱怨修行的枯燥了，若非先入为主被洛飞帅气的刀法深深吸引着，实在很难想象这个缺乏毅力的小子能坚持一个多月。
不过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一个人若是连自身肢体都还无法操控自如就贸然修炼兵器，便如同在那沙滩上构建房屋，不仅事倍功半，更随时有可能全盘崩塌。
以刘辩中规中矩的炼体进度，想要接触刀法，少说也还需要半年！
反而是还未满八岁的刘协进步神速，因为年龄原因他一开始完全跟不上这样的训练强度，可到了现在差不多已能勉强跟上节奏。应该是在课堂之外也有自觉练习的效果吧。
所以，今日的训练科目依然是：环承光殿马拉松（五圈，约一点五公里）、蹲马步（二十分钟）、俯卧撑（十分钟内一百个）、蛙跳（环承光殿一圈）、拉伸韧带、引体向上、原地下蹲、等等。
一套做完，两个皇子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湿透，散乱的头发粘在脸上，整个人就像要散架了一样。
偏偏洛飞还不许他们坐下，至少要站立十分钟才能休息。
到洛飞宣布今天的修炼正式结束，距离下课也只剩下几分钟而已。
刘协照例在第一时间向洛飞告退。
艰苦的修炼刘协不怕，但实在无法忍受汗湿的衣衫缠绕在身上的不适感，也接受不了以目前这种毫无形象的邋遢模样示人。
“老师，午膳后父皇召余觐见，余观父皇一脸病容，不知老师能否也教父皇一些强身健体的法子？”
同样筋疲力尽的刘辩却没有急着回去洗澡换衣，他学着洛飞的样子盘腿坐在草地上，面露忧色的打开了话匣子。
洛飞心中暗叹。
刘宏病逝就在明年，如今看来，十有八九与他体内的石头脱不开关系。
别以为肾结石作为一种常见病就死不了人。没错，石子在肾脏里，大不了痛一阵总会过去，可它一旦进入尿道并卡在了中间，如果没有专业的医疗手段及时干预，这人不被痛死也得活活憋死！
“强身健体的法门，为师自然是有的”，洛飞用轻松的语气安慰道，“殿下勿忧，皇上不过是偶染风寒，太医上午诊治时为师就在旁边。依太医所言，不日便可痊愈！”
“当真？哈！如此便好！”，刘辩明显松了一口气。
“对了，皇上今日召见殿下，不知所为何事？”，洛飞不由自主想到了上午何进、张温提到的立储一事。
对于这件事，洛飞还是挺在意的。
“也无甚大事”，刘辩一如既往对洛飞没有丝毫猜忌，有问必答，“就是考较余的学问，又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洛飞抓住重点继续追问。
“这个……”，刘辩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父皇先是问余对时局的见解，又问对舅父有何看法……，最后还问了为君之道”
“为君之道么……”，洛飞轻轻摩挲着下巴，似若无意随口问道，“那殿下是如何作答？”
“余……”，刘辩面露尴尬，嘴里变得支吾起来，“余不曾细思此事，便以战国策所记君之道应答，为君者，上敬天道，下恤臣民，重教化、省法事、任贤去演、居安思危、善纳谏、严责己、专赏罚、修文武,如此方能治国安邦……”
“殿下！”
洛飞突然发声打断刘辩，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身为皇家嫡长子，殿下真的从未思索过自己的为君之道吗？”
“余自然也曾想过！”，刘辩的申辩显得没什么底气，“为君者，应知人善用，识忠奸，辨庸贤，于臣民亲善宽宏，赏罚有度，务令人善其位，各司其职，如此，可天下太平矣！”
果然啊！
洛飞嘴角抽了抽，即便这小子闲暇时偶尔想过这事儿，但想得最多也只是知人善用、无为而治，做个万事不操心的安乐皇帝！
可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更遑论，是如今这般满目疮痍的天下了！
洛飞不置可否的看着刘辩，目光带着一丝怜悯，良久才缓缓开口。
“殿下，时逢盛世，国泰民安，身为帝王或可无为”
“可如今这大汉，外有胡人连年寇边，内有乱民揭竿而起，朝堂之上外戚宦官权势滔天偏只会蒙蔽圣听、争权夺利！正直敢言之士却大多落得个谏出命丧的下场！”
“殿下，时局内忧外患危如累卵，若无壮士断腕之魄力，无涤荡朝堂之决心，无定国兴邦之策略，则……”
说到这里，洛飞不由得暗自泄气。
因为他清楚刘辩根本不是那块料！
而聪慧好强的刘协数年后或可做到，目前却受制于太过年幼且支持率偏低，即便登基也注定沦为某一方的傀儡，朝中也将因此变得更为乌烟瘴气。
论私交，与洛飞有着奇特相遇经历的刘辩无疑要更加亲近。也正因如此，在立储一事上，洛飞一直都倾向于刘辩。
不过此刻，他突然有些拿不准，鼓励刘辩争夺皇位到底是错是对？赶鸭子上架对小刘辩又是好是坏呢？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殿下可有做好准备去承受这万钧重担？”，洛飞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郑重。
刘辩没再答话，而是坐在洛飞对面皱眉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