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行业兼并
忠山电力工程企业协会第一次会员大会,在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大会厅举行。
理事长程丰才在报告中有意介绍春秋公司,号召同行们学习春秋公司的管理经验,尤其是重视人才引进机制。
有人说春秋公司在人才方面搞的是恶性竞争,这是错误的认识,因为恶性竞争有一个明显的特征,是违背了公序良俗。而春秋公司把利润让给人才,引进人才,留住人才,不是对公序良俗的违背,恰恰是树立了新的公序良俗。
程丰才说到了成立企业协会的宗旨,是联合同行将企业做大做强,创建企业品牌,将企业品牌推广出去。
说到企业家的社会责任,程丰才要求同行们改变过去那种“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自私观念,多做公益事业,投资乡村建设,带头致富,致富后,不忘带动致富。
程丰才的讲话,受到了市政府、经开区等与会领导的赞扬。
会上,副市长梁寒艳代表市政府,向电力企业协会的成立,表示热烈祝贺。
她在报告中指出:政府创立电力产业园,主题是产业,将同行集中到一个园区,这不是最终目的。我们现在建设的是第一期规划,是办公服务区,将电力施工企业集中到一个园区办公,由园区管理中心为企业提供各种服务,减轻企业经营负担。
第二期规划才是真正的产业园。园区管理中心已经开始规划,产业区就在北边这片荒地,欢迎入园企业独资,或者联合创办电力相关的上游或下游企业,形成一条完整的电力产业链,这才是市政府创立电力产业园的最终目的。
我们的企业家,过去一直游走于单打独斗的田埂上,这样,经不住大风大浪的冲击,一不小心就泥足深陷,很难爬起来继续奋斗。而你们经营的公司,运作的,也都是单一的经营模式,始终介于上游公司和下游资源的裹挟之间,永远处于被动,被钳制。
因此,我们的企业家,要开拓,要创新,要扬长避短,尤其是要联合。要在产业园区创建你们的电力产业链,减少被动,将自主权握在自己手里,增强风险承受能力。
要联合起来,将你们的触手伸向更广阔的市场,承揽更多更大的业务。更要有开拓精神,改变你们一直以来只是承包商的宿命,要联合起来投资电力建设,让自己变成既是业主,又是承包商,这样,来做到我们的产业,如同我们忠山的方言,滴水不落外人财。
梁寒艳的讲话,中途被热烈的掌声所打断,最后的掌声如雷鸣般经久不息。
坐在台下的伍春秋,满脸赞赏的微笑,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没有偏离。梁寒艳有几次与他四目相对,他向她投去鼓舞的眼神。
会后,伍春秋和梁寒艳回到产业园办公室,伍春秋笑她:第一次看到你的光辉形象,第一次觉得你像个市长。
他问她:为什么突然之间有如此大的爆发力?梁寒艳掐了他一下,说还不是跟你混久了,受了各种各样的启发。
她俏皮地问:“我有进步不?”
伍春秋说:“再接再厉。”
梁寒艳“哼”了一声:“就不能哄哄我嘛!”
伍春秋只是回她一个笑,然后说晚上去雨裳那坐坐,祝贺你市长的境界有了提升。
梁寒艳说鬼信你的话,你肯定又在打我的主意,要拿我当枪使了。
伍春秋含笑说还真不是,恰恰相反。
晚上来到老地方,伍春秋夫妇向梁寒艳和顾雨裳表歉,说有事刚忙完,让你们久等了。
顾雨裳说你们再不来,我们把饭菜端你们办公室来了。
陈淑贞笑说这个办法好,下回你们就当当外卖员,跑腿费翻倍。
四个人每人酌满一杯杨梅酒,陈淑贞碰过杯后,对梁寒艳说:“寒艳,姐跟你商量个事。堂叔跟我说,西乡村开始落后了,要我们为西乡争取振兴乡村示范村,这个正好是你的职权范围。”
梁寒艳笑了:“我就晓得,拉我来,会给我分配任务。”
陈淑贞说:“没错,是给你分配任务,而且必须得给姐完成。”她说,“讲起来都惭愧,忠山的富裕村,已经穷到无法启齿的地步。”
伍春秋笑说:“后续的每一步示范建设,雨裳要帮我们搞好宣传,扩大示范村的社会影响。”
陈淑贞对梁寒艳说:“示范村的事,我也就跟你提出来,具体的事,就由成旺的程总找你落实。面前这位,现在开始拿指挥棒驱使人了。”
三个女人一起嘻嘻笑了。
伍春秋问梁寒艳:“那份建议提交了吗?”
梁寒艳回答:“交给老头子了,他说可行,先提交党组讨论。”
伍春秋沉吟了一下,对她说:“讨论的时候,你补充一下,建议每个班组成员蹲一个点,你自己争取来西乡。我估计,老头子也会要你来西乡,当他之后的第二任西乡蹲点干部。”
顾雨裳不满了:“老师你最近总在为寒艳筹谋,就没想过为我做点什么。”
陈淑贞笑了:“你想当台长吗?那也得把这些店啊馆啊,盘给姐再说。”
“我才不当那劳什子。”顾雨裳呵呵笑道。
伍春秋说要是我的话,电视台也不去,就守着这茶餐厅,管着两个书店,悠闲自在。
顾雨裳说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时放不下。
梁寒艳问:“为什么要我去西乡?”
陈淑贞说:“还不是他为你考虑,想护着你,总之你听他的没错。”
伍春秋和梁寒艳都听出她这话有点醋意,一时之间没人回应她这话。
屋子里沉默了一阵,伍春秋才说:“一年一度的电网招投标要开始了,我打算这几天内去趟进哥家。估计他也快到调离的时候,得上他家告个别。趁他还在江北,我得找他,帮我插下手,落实一下年底招投标的事。”
他转向梁寒艳,“到时,你跟我们一起去,顺便带你去趟省委,跟阿姨开始接触。想达成一个目标,不是单凭一件事办成了就行,要由许多的成功环环相扣,才能实现。现在时机即将出现,我们要未雨绸缪,捷足先登。”
梁寒艳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问:“不叫上珍姐吗?”
伍春秋反问:“你认为呢?”
梁寒艳面对这个男人的质疑,居然胆怯起来,不敢回答。
伍春秋说:“肯定得叫上。我们是一群懂得报恩的人,不做那种过河拆桥的事。”
陈淑贞补充说:“老头子就是你的台阶。”
顾雨裳听着面前这三人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又不好贸然相问,只好在一旁听着。
说完正事,四人闲谈了一会,方各自回家。
躺到床上,陈淑贞问丈夫:你到底要把她推到哪个位置上?
伍春秋说,你都说了“老头子就是你的台阶”,怎么还在问这样的话呢?
陈淑贞说:“可能吗?”
伍春秋说:“事在人为。反正最近为她铺的路,都是朝那个方向去的,成不成,就看造化了。”
陈淑贞紧紧抱住丈夫,撒娇地摇着他:“老公,你对她这么用心,我真的很嫉妒。”
伍春秋抚摸着妻子柔软的身子,默默地想着心事。
江北省一年一度的招投标工作,正式启动。
伍春秋带着妻子、梁寒艳、李珍一起来到王进家。王进去了省公司,杨丽萍和保姆两人在家。
陈淑贞瞟见有两个房间里,竖着几个大型号的行李箱,便问:“就开始收拾了?”
杨丽萍陪着四人坐下:“迟早要收拾的,在家没事,一天收拾一点,慢慢来吧。”
三个女人互斥别离的愁绪,伍春秋只得静候王进回家。
快到午餐时间,王进回来了,还跟进来一位三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个子长得有些帅,算得上儒雅。
王进介绍说是他的秘书,叫赵云鹏,还特意让秘书跟伍春秋互留手机号码。
赵云鹏伸手跟伍春秋握手,说:“您的事,王总已经向我交代清楚,有事直接找我就行。”
王进对伍春秋说:“我过不了几天,就得搬了,云鹏跟了我这么多年,总得把他安顿好了才走。现在基本上确定人董这个位置,将他安置在老大身边。你需要协调的事,他基本上能办到,硬是有些难度的事,你直接找我。”
伍春秋点点头。
陈淑贞有些伤感,握住王进的手:“这么快就要走,一时间真有点接受不了。你这个大个子比兄长还亲,怎么叫我们舍得你离开。去了那边,你们可得时常想着我们哦。”
梁寒艳听陈淑贞这么说,哇的一声就哭了。
杨丽萍忙搂住她,安抚着:“傻妹子,想我们了,要淑贞拉你们一起过来,四五个小时就到了,慌什么呢。”
越劝,梁寒艳越伤心,李珍也凑过去抚慰起她来。
三个男人怔怔地望着这几个女人,都有些无措。王进无奈地问伍春秋:“吃饭去?”
伍春秋领会王进的意思,朝四个女人大声说:“先吃饭吧。”
一行人两辆车出了别墅区,在附近的海鲜楼吃了饭,再回到王进家。
王进分别向梁寒艳和李珍交代他们之间的那些事,他说会时刻关注的。最后,他才跟伍春秋夫妇面对面,聊的话就比较轻松多了。王进说有个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一对,真正是一对比翼双飞的鸳鸯,怎么想就怎么飞,自由自在。
陈淑贞说要是还能无忧无虑就好。
杨丽萍说你忧虑什么啊,背后有那么厉害的男人掌柜。
陈淑贞默不作声了。伍春秋有些激动,望着王进说:“走的那天,告诉我一声,一起来送送。”
王进手搭着伍春秋肩膀,说:“别过来了,免得又要伤感一场。”
杨丽萍说:“等我们安顿下来,再叫你们一起过来聚聚。”
一屋子子人,眼里都有亮光闪动。
总之,这次见面,气氛多少显得有些沉重。随后,一屋人依依惜别,相望远去,在各自的心里,留下抹不去的思念。
出了别墅区,陈淑贞拨了哥的电话,告诉他今天哪些人来了白沙,刚从谁家出来,让他赶紧出省厅,带他们去阿姨家。
陈学军认识妹妹带来的这几个人,一口应承她,他在省院大院门口等候。
接着,陈淑贞亲自打了阿姨的电话,说带着春秋过来看望您,他说有点想念您了。还有我两个朋友,也过来看望您。
阿姨在那头欣喜地说你是小主人,代阿姨招呼好朋友,阿姨一会儿就回来。
远远看到陈学军站在大院门口的警车旁,伍春秋将车停到哥的警车后,走过去问车子就停这里?
陈学军让妹夫把驾驶证拿出来在警岗登了记,然后领着妹夫的车子,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了大院。
梁寒艳和李珍下车,随陈淑贞叫了声“哥”,陈学军朝她们两人笑着打过招呼,领着她们进了岳母家。
梁寒艳和李珍望着客厅墙上的照片,才知道阿姨也是军人出身,高个子伯父原来早就是中将。
陈学军跟妹妹一起泡茶洗水果,招呼梁寒艳和李珍。陈学军坐下来,便陪两位女客随意聊一些忠山官场上的事。
一会阿姨回来,见了伍春秋和两位女客人,分别相视微笑点头招呼。
梁寒艳和李珍忙站起来候着。阿姨把公文包递给陈淑贞,拉过伍春秋,左右瞅瞅他的脸,笑道:“少了些文弱书生气,开始有了点企业家气质,好好干。”
伍春秋叫了声“阿姨好”。
阿姨拍拍他肩膀,然后转身朝向梁寒艳和李珍。陈淑贞将阿姨的公文包放到床头,刚好这时回到客厅,她忙向阿姨介绍了梁寒艳和李珍。
阿姨伸手示意梁寒艳和李珍坐下说话。阿姨望着李珍问:“你就是德勤的爱人?可比德勤年轻多了。”
李珍也随陈淑贞的称呼:“我比德勤年轻十五岁。多谢阿姨一直以来对德勤的关照和提携。”
阿姨说:“以前常听国平提起德勤如何如何好,后来认识了德勤,国平说得不错,确实是位勤政爱民的公仆。回去代我向德勤问好。下次来白沙,让他来见我。”
陈淑贞暗下捏捏李珍的胳膊,李珍也明白了阿姨的话,心里喜不胜收。她再次向阿姨表示谢意。
梁寒艳面对阿姨明显有点局促,陈淑贞忙朝阿姨说:“我跟寒艳是好姐妹,可我是平民百姓,她是一市之长,阿姨,这有点不公平吧?”
阿姨捏捏她脸颊:“你这么顽皮,也要有当市长的样子才行。”
“也是。”陈淑贞坐过去搂着阿姨说:“我这妹妹年轻,经验不足,您得多多教导她。反正,我赖上你了。”
“赖上我啊?好吧,那你搬过来跟阿姨住啊。”阿姨摸摸陈淑贞的头,然后含笑地望着梁寒艳:“好好跟着德勤学。”
梁寒艳腼腆地望着阿姨,说:“寒艳是彭叔手把手教诲成长的。您是姐的阿姨,自然也是我阿姨,阿姨怎么教导我,我就按阿姨吩咐的做。”
陈学军忙说:“这妹子的德行很不错,又是个特别孝顺的孩子。”
阿姨反过头去望着女婿:“怎么讲?”
陈淑贞便把丈夫与寒艳的相遇讲述了一遍,自然隐瞒了两人的私情。
阿姨听了很受感动,忙把梁寒艳拉到身边,爱抚着她的头:“这么好的闺女,阿姨都有点感动。好好努力。听阿姨的话,好好跟着德勤,不要想别的。”
梁寒艳就像个乖孩子,不住地点头。她心里似乎感觉出阿姨的话里,隐藏着很大的玄机。
白沙之行,看似串门,实则是筑梦。看着自己的设想一步步迈向目标,伍春秋暗自惬意。
回到公司,他让米阳向柳自如要来电力企业协会的会员名单,跟她一起清理出新开的公司,或业绩不好的公司。为了扩张自己的企业,伍春秋计划先从这些同行入手。
晚上,他预约筛选的四家业绩不好和两家新公司老总,相约明天在老地方茶楼聚会。
第二天,应邀的几位老板来到老地方,见了伍春秋,大夸春秋公司的气派和前景。
伍春秋谦虚谢过同行的夸赞,然后随意把话题转到省公司的年度招投标上。几个人都觉得这种招投标竞争性太强,没有过硬的本事,新公司或弱势的公司,基本上中不了标。
伍春秋看出来这几个老板对投标没有多大的信心,就向他们提议:我借用你们的资质,不去你们选择的地区投标,只投我自己认为有把握中标的地区。
如果我中了标,你们想做,我可以让给你们,但春秋公司必须在你们自己投标的标价上,再收三个点。比方说:我的中标价是一块,你的投标价是一块二,如果你想做我中标的工程,你就得付我五个点,而不是三个点。
如果我中的标你们不做,我自己做,付你们三个点。
这些老板认为自己去投标的地区是老关系,借给你资质去别的地区投标,绝对不会影响自己的投标,也就同意了。
结果,中标公示,伍春秋借用的六家资质全部中标,而且中标价只在限价上略降零点一至零点三。而被借资质的公司,有五家公司没有中标,所投的标被别的公司中了去。这五家没中标的公司,只得按事先的约定,接手伍春秋中的标施工,向伍春秋支付三个点以上的业务费。
伍春秋走出这步棋,是为了通过这次投标,让这些公司不知不觉地与自己建立业务往来。然后趁他们接不到业务,将自己的业务分包给他们去做,价格比他们自己去分包的价格还高。而且,他们发现,凡是承包春秋公司的工程,业主和监理很少上工地,根本没有那些条条框框来约束他们,只需把工程做好就行,这样干下去又快又顺畅,自然利润更高。
渐渐地,这些公司放弃了原来的老关系,完全依赖上春秋公司,不再向外寻求业务。
就这样,这些公司,无异于成了春秋公司的子公司。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战术,等于帮伍春秋开启了悄无声息的行业兼并,而且零风险,零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