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她该如何去爱
与此同时，霍泠渊仿佛若有所感。
他缓缓掀起眼皮，朝着紧闭的房门望去，唇角泛起一抹苦涩。
呵。
渌儿啊，你这是在…自欺欺人么。
霍泠渊伸出右手，慢慢捂住心口处，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竟然渐渐浮起了浓重的哀伤。
多年以来，霍泠渊从未感到如此的茫然。
他开始怀疑，如今的渌儿真的…
爱他吗
往日的种种在脑海中闪现，从他们相知相遇相爱，再到生离死别。
是至死不渝的爱意，让她选择了牺牲自己而保全他。
是刻在灵魂上的爱，支撑着他义无反顾的进入轮回之中，几世追随。
曾几何时，他无数次地感谢命运，让他终于在这片时空再次与她相遇。
哪怕…
她身边已经有了其他的男人。
哪怕……
他不再是她唯一的爱人。
这些都没关系，他可以努力让自己接受，也愿意做她永远的后盾，为她遮风挡雨。
可是…
事到如今，霍泠渊无法再自欺欺人。
他非常清楚，君离在挽渌心中的分量，已经隐隐超过了他。
呵，多么讽刺，又多么悲凉的事实啊。
他曾以为，他与挽渌之间的爱，相知相伴、历经生死、久别重逢，已经刻骨铭心，永远无法磨灭。
现实却是——
他一次次地成为被选择的一个选项。
霍泠渊的一颗心重重沉入谷底，这片谷底寒冰万丈，周遭刮起了刺骨的寒风，伤人的冷意沁入了心脏深处。
＊
沉浸在欲海之中的挽渌，忽然感到心脏处被重重地揪了一下。
她这是…怎么了
可君离疯狂的动作让她几乎没有一点思考的时间。
很快，那份回笼的理智也被冲散。
她无意识地抱紧身上的男人，指尖用力嵌入男人的后背，留下一道道浅浅地红痕。
只是，那紧闭的长睫微微颤动着，眼角处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君离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缓缓停下，温柔地吻过少女的脸颊。
“渌宝……”
“嗯。” 挽渌下意识应道。
君离沉默了几秒，随后轻轻靠近她耳边，一道沙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传来：“这次结束后，你去看他吧。”
“…嗯，好。”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回答。
几秒钟后，挽渌才反应过来君离说了什么。
阿离他……
她倏然睁开眼眸，眼中神色复杂，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有不解、有疑惑、有感激，也有…心疼。
君离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明明是笑着的，可这笑意看起来却是有些牵强。
“傻渌宝，别走神了，嗯”
君离没有多做解释，他知道，渌宝一定能明白他的用意。
将最心爱之人推向别的男人，而且对象还是威胁最大的情敌，不敢想象君离内心深处经过了怎样的煎熬，才做出这个决定。
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大方，当爱意越来越浓，当他越来越贪心……
他会吃醋，会很在意渌宝和其他男人的接触，也会不安。
但他的这些情绪，与渌宝的伤心比，全都不值一提。
他希望他的爱对她来说是幸福快乐的、是她可以肆意做自己的底气、更是她无坚不摧的后盾。
而不是以爱之名，让她左右为难，让她伤心落泪。
挽渌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她的话都被君离温柔的吻堵住了。
她呼吸一窒，名为心疼的情绪在心底迅速散开。
君离抱着挽渌的腰肢一个翻转，两人体态发生了对调。
君离抬眸仰望着她，缓缓伸出手，滚烫的指腹停留在她发红的眼角，轻柔地擦拭掉那抹泪珠。
她的眼眶红红地，漂亮的杏眸中泪光闪烁。
君离明知这泪水是因为霍泠渊而流的，他仍旧扬了扬眉问道。
“乖渌宝，这是心疼我了”
挽渌哑声哽咽：“阿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君离勾唇浅笑，黑眸中的暗色却越来越重：“既然渌宝心疼我了，那就……”
“你来”
男人磁性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沙哑，他的尾音故意往上翘，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伴随着他话音的落下。
少女本就娇艳欲滴的脸更红了。
浑身像是过电一般的酥麻感袭来。
君离嘴上说着将主导权交给挽渌，可事实上，他却十分强势地主导着一切。
挽渌的意识浮浮沉沉，仿若漂浮在一片爱意之海。
到达顶峰的那一刻。
挽渌彻底承受不住，整个人瘫软在了君离的身上。
君离紧紧拥住她，凶狠地吻着。
他眼眸中的情欲之色慢慢褪去，眸光晦涩不明。
他在心底轻叹一声，随后渐渐阖上了眸子。
渌宝，你只要做喜欢做的事就好，不要想那么多，也无需给自己增加那么多压力。
只要你爱我。
我永远伴你左右。
无处不在。
如影…随形。
＊
君离没有看到的是，挽渌看向他充满爱意与怜惜的目光。
她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两颗心在此刻无限靠近。
阿离哥哥……
我能感受到你一直在默默守护着我，能感受到你一次次沉默中的包容与宠爱。
是你给了那个失去所有记忆的我许多的底气。
我明白你的一切退让与包容，理解你的所有不安情绪。
感谢我们再次相遇。
感谢你爱我。
我也，很爱你。
——
很多腻歪的话无需说出口，挽渌和君离彼此都了然于心，这是属于她们之间的默契。
接连两场情事结束，竟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君离抱着少女走进浴室，细心地清洗、擦拭，然后又整理好她身上的衣物。
挽渌的目光始终落在君离的身上，乖乖地任由他捯饬自己。
她靠坐在君离的怀中缓了几分钟。
身体已经恢复如常，体内的那股燥热也彻底退散了。
“都收拾好了。”君离的声音很轻，他知道，她要去找霍泠渊了。
挽渌沉默了几秒，随即亲了亲君离的唇角，充满爱意与感激的眼神看着他：“阿离，谢谢你。”
君离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少女的眉心，笑着说道：“和我说什么谢，以后不许说了，再让我听到，就惩罚你下次不许休息了……知道没”
挽渌瞬间明白。
她害羞得撇过头，连连点头答应：“嗯嗯，知道啦…”
君离揉了揉她的发顶，纵使心中万般不舍，但他仍旧说道：“快去吧，记得别再让自己难过，好吗”
“我知道的阿离，不过——”
“不过什么”
“阿离哥哥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你不许偷偷难过，不然我也会很伤心很伤心。”
少女娇嗔的语气让君离心头的阴霾散去了些许，他用力地抱了抱她，随即慢慢松开。
“好，我答应渌宝。”
“阿离最好啦！”挽渌弯起漂亮的杏眼，脸颊上漾出浅浅的梨涡，浅蓝眸子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像雨后天晴的天空，澄澈透亮。
挽渌说完，迅速亲了一下男人的脸，从他的怀中起来，逃也似地离开了。
看她开心又充满活力的样子，君离忽然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些郁结都不算什么。
他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为了她，他愿意付出所有。
只要她永远开心明媚，一切都值得。
他微微勾起唇角，宠溺地看着挽渌离去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没有了她在身旁，身边空气的温度仿佛都在渐渐冷却。
＊
黑暗之中，男人微微垂着眼眸，沉默地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一只胳膊自然搭在扶手上。
不知已经坐了多久，但他的脊背始终挺得很直。
因为挽渌给她和君离所在的那个房间设了结界，整个周遭都寂静无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霍泠渊身上哀寂的气息愈发浓重。
3个小时40分……
“喀哒——”
开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无比突兀。
霍泠渊立刻抬眸看去，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哪怕再昏暗的视线中，他却仍旧看的清楚。
少女身穿一条纯白色的吊带连衣裙，裙摆到膝盖处，微卷及腰长发随意披散在丰挺的胸前，勾勒出曼妙的身形。
她眉眼弯弯，朝着他浅浅笑着，一如……
他与她初见时的那天。
霍泠渊猛然从沙发上站起身，下意识朝着挽渌走去。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忽然就慢慢顿住，停下了继续上前的步伐。
他……竟然在害怕
害怕这是他想象出来的一场幻觉，害怕挽渌明明有了过往的记忆却仍旧不爱他，更害怕，他在她心中的位置被其他人所取代。
挽渌感到心脏处像被一双大手狠狠攥住，揪疼得厉害，令她难以呼吸。
她从没有见过霍泠渊这般模样。
记忆中的霍泠渊，始终是从容不迫处变不惊的，他强大、沉稳，无论身处怎样的险境都面不改色、淡然处之。
哪怕是在这方世界再次重逢之后，霍泠渊在她的印象中也依旧如此。
上位者的沉稳老练仿佛深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早就习惯了戴上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具。
可如今的霍泠渊……
他尽管面无表情，但整个人都被浓重的哀伤笼罩，神情间会不自觉流露出不安的情绪。
挽渌唇角的笑意渐渐凝固。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的不安，来自于她。
来自于她的态度。
爱是盔甲，爱也是软肋。
爱使人强大，也会使人软弱。
挽渌心口传来阵阵的窒息感，巨大的愧疚铺天盖地袭来。
爱，从来都是相互的。
她接受着他们毫无保留又真挚热烈的爱意，却总是没有给予及时的回应。
她好像一直处于被动地位，在他们用爱编织的网中，被迫向前走。
明明知道他们都想和自己在一起，哪怕见一会儿他们也是知足的。
可她却因为怯懦的心理，无数次地拒绝。
她竟然，连最基本的陪伴都不能做到，又何谈好好的爱他们
她总是考虑得不够周全，也不够细心，往往会疏忽了他们的内心，没有给足他们安全感，才频频导致如今这样的局面。
无论是煊瑾，还是楼楼、小白、沐言又或者是阿离，以至于泠渊……
无一例外。
因为太过珍爱，所以他们无比害怕失去。
因为清楚的知道她的爱会分散给其他人，所以他们总是患得患失。
这一次，挽渌没有任何犹豫。
她小跑上前，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身。
她将侧脸贴在男人的胸前，他的身体有些僵硬，身上一片冰凉，冷意骇人。
挽渌不由呼吸一窒，手臂渐渐收紧，用力抱得更紧了些，试图将自己身上的暖意传递给他。
暗金色的光芒在两人周身快速流转。
下一秒，挽渌和霍泠渊已经身处她自己购置的那栋别墅之中。
挽渌很清楚，她频繁的动用力量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但她此时也不在乎这些了。
周遭的环境在突然间转变，霍泠渊这才宛若如梦初醒般。
他缓缓伸手，将挽渌彻底揽入怀中。
少女的声音闷闷地，带着几分哽咽：“泠渊，对不起。 ”
男人冰凉的手掌抚过她的发顶，声线有些低哑。
“渌儿，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你没做错什么。”
“是我该向你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提出那样让你为难的问题，都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
霍泠渊的话还未说完，挽渌用食指抵住他的唇畔。
不知为何，她越来越难过，眼眶越来越酸，泪珠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泠渊…你别再这么说了，行吗…”
“你没有任何错，是我…对不起你，让你伤心了…”
这是她的泠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回想之前的种种，天地为鉴日月为证，他们曾许下永生永世唯爱彼此的誓言。
挽渌哭的越发凶了。
是她愧对他的深情不悔。
见挽渌哭了，霍泠渊脑海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慌乱与心痛让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别的。
他几乎未曾见过挽渌落泪，根本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慌乱无措地轻轻擦拭着少女脸上晶莹的泪珠，心中悔恨不已。
“渌儿……”
“不哭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