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时日无多
殿内的气氛突然有些凝滞。
陛下没有出声，但是他的沉默带着很强的压迫感。
许久，皇后轻叹一声，开口问道，“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公主很快回答，神情恭顺，“这不应该。”
“可不止不应该。”皇后的声音有些无奈。
她试图问出公主，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可是公主缄口不言。
“好，很好。”陛下突然开口，他的语调轻松，但我们都听出那暗含怒气，“你们干的好事情。”
佳毅身体一怔，因为陛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一路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又是在怎么护送？”陛下的声调渐渐升高。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不知这样的雷霆震怒之下，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娘娘，你怎么了···”突然，一声惊呼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贵妃娘娘突然晕倒，身边的宫女忙不迭地扶着她。
皇后吩咐着将贵妃送回寝宫，又吩咐要叫御医。
陛下静静地看着眼前有些乱哄哄的场景，突然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佳毅还没有从这混乱中回过神来。
“你们先回去吧，此事后面再说。”皇后提醒言少爷将佳毅带走。
我跟着他们走出大殿，这才发现公主没有出来。
我回过头，她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样子。
仿佛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
我的眼前闪过第一次见到公主时候的样子。
她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说起话来是一脸少女的娇憨。
那是个多么可爱又文静的小女孩。
这一路的旅程，又带给她什么了呢，让她的面容和心都变得那样苍白。
刚刚走出宫门，佳毅便大步走到我面前。
他的神情非常严肃，甚至有些可怕，“阿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看着他此时的愤怒，只觉得有些可笑，“王爷明白过来，又能怎样？”
“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几乎是吼叫着对我说道。
言少爷站过来，伸手将他推向一旁，“冷静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他背靠着墙壁缓缓蹲下身体，“你们都不相信我吗？”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那伤心是真实的。
“不，公主只是太相信你。”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王爷做了什么呢？”
他坦白事实，然后决定掩盖事实。
他拿着圣旨走到公主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只是不知道···”佳毅的声音充满懊恼。
“公主只是希望，能看到你为她争取些而已。”我冷声说道。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想起在阿言的那个时代，佳毅和mary的爱情惨淡收场。
因为佳毅没有在事情尚有可能的时候努力改变，而只是在事情发生后，幡然醒悟。
可是那时候，mary已经决意忘记从前了。
佳毅的苦苦纠缠，只是让人同情唏嘘，而没有任何用处。
我看着他像是幽魂般，蹲在角落喃喃自语，很想给他当头一棒。
他究竟要经历多久，才能明白珍惜当下的含义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回头看向紧闭着的大红的宫门。
公主就被留在这里了。
佳毅什么都没有做，而是选择在宫门口懊恼追悔。
我恨恨地看着他。
该。
回到驿馆，我觉得异常疲惫。
言少爷和我回到房间后，马上又出去了，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我坐在窗前，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发呆。
我好像有些明白，电视剧中有幸拥有永生的人，他们为什么会痛苦。
因为他们看到了无数个循环发生的故事。
他们无比清醒，又无能为力。
外面完全变暗的时候，我听到门轻轻响了。
“阿月还在难过吗？”言少爷看着我，走过来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靠向他。
我闻到一个熟悉的香味，心里微微一颤，“阿言，你的身上有茉莉花的味道。”
“果然藏不住啊。”言少爷的声音无奈中带着笑意，“我去了花房，在那里预定了茉莉花。”
言少爷点亮了桌前的烛火，“说好的，阿月要跟我回家噢。”
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我看向烛光下我的影子，它的颜色比前几天更浅了一些。
这意味着我在这个时代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虽然早有预料，可是这一天即将到来，时日无多的痛苦还是那么强烈。
我听到言少爷在和我说着什么，可此时我的全部心神都在那该死的影子上。
“阿月，你怎么了？”言少爷低头看我，他的脸上有些担忧。
我伸出手紧紧抱住他。
他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多问什么，而是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我是从另一个时代来到这里。”我努力控制着心里的难过。
“当然记得了。”言少爷的声音很温柔，他坐到我面前，和我的木管对视着，“这么幸运，它把阿月送到了我的身边。”
他对我们的结局一无所知，神情又安心又满足。
“那阿言还记得吗，我是如何从那个时代离开的。”我的声音颤抖起来。
言少爷的目光一闪，接着，方才那让我无限留恋的幸福的笑容消失了。
“阿月···你是说···”他迟疑着，像是不敢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口。
“我的影子，和那时候一样···在慢慢褪色。”我不敢看他的脸。
言少爷飞快地低下头。
浅灰色的影子如此明显，昭然若揭。
“当我的影子模糊褪去，就意味着我在这里的时间到头了。”
“阿月要去往哪里？”
“我不知道，这一切并不受我的控制。”
我不知道自己会被往何处。
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继续跨越时间。
甚至不知道，我的身体和灵魂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于世间。
我可能会被送往什么地方，也可能就此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