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遇之则奇
茶馆里的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每个人都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轩辕国都虽说有明君治下，可老百姓就像是韭菜，割了一茬就又有一茬子，在那些上层人士眼中，只要孝敬的到位，那么死再多都没关系，总不能一城全死了吧？
“师傅，你看那是灵石吗？”
藏于茶馆角落的黑袍少年压了压身上的帽子，默默地在心中询问。
“没错，而且从其上灵气的纯净度和密度来看，还是最顶阶的灵石！虽说只有小小的一块，但价值也足以买下这里的一条街！这小二毕竟眼力浅，看不出来其实也不怪他，谁会用这罕见的灵石来付账？你要是拿了这块灵石，一月之内，就定能突破炼气第八层！在登龙会开始前，如果你能找齐筑基灵液所需的药材，突破十层也不是不可能！”
黑袍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避免的动起了小心思，他本是偏僻乡野中的一个农家小子，父母都死在了山洪中，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却在意外之下得到了一枚玉简，没想到那玉简中居然有一位合体期的残魂元神！在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最终拜师，决定走出山村踏上仙途。
这位自称姚师的修士残魂对他确实尽心尽力，不仅为他洗精伐髓提高天赋，还强行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出手，在一众修士中虎口夺食，抢来了能提高灵根的天材地宝，在数位筑基期的追杀下跑到了这轩辕皇城，这才有了几天安生日子，想着通过轩辕国的登龙会，能够进入圣地，按照姚师的说法，在南域的天璇圣地，有能够让他一飞冲天的仙缘！
数次生死之交，姚师的苦心和疼爱，黑袍少年肖言也看在眼里，两人早已把对方看成了最重要的人，姚师说的话，他是丝毫都不质疑的。
“我劝你还是打消了奇怪的念头，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这人都不简单，我刚刚神识想探探他的底，都差点被发现！”姚师苦笑道，“我活着的时候好歹也是合体期的一方高手，可现在真是天骄辈出啊！一个筑基期，我都差点hold不住。”
“都怪我……要不是师傅为了我的……也不会虚弱至此……师傅你放心，我拼了命也会帮你复活！”
“哈哈！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看此事咱俩也能捞一捞，不说别的，此子必定是入世游历的大宗子弟，结个善缘也是好的。”姚师心中宽慰，对于这新收的弟子也是极为的满意，不像之前的那位……
“说不定也是来参加登龙会的？”肖言心中一松，走上前来，就准备打个圆场。
却没想到已经有人比他还要快。
“兄台不必和这帮凡人一般见识，他们蝼蚁之眼，岂能得见真宝？这是枚顶阶灵石，在整个轩辕国都恐怕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见过，买下这座茶楼都绰绰有余！那两傻憨憨没问清楚就贸然出手，纯属自寻死路！”
一身白衣的少女冷笑着捻起那块灵石，弹到了那小二的手中。
哗！
一旁的吃瓜群众顿时都沸腾了，贪婪的好奇的目光都从四面八方扫了过来，死死的盯着那小二手中的灵石，要是在大街上，怕已经一群人冲上去了。
“小人不识上仙贵体！小人有罪！还请上仙饶了仙人这一回儿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小二顿时吓的屁滚尿流，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手掌里托着那枚灵石，痛哭流涕。
“道友何不上楼一述？来喝杯灵茶，在下面也脏了眼！”
二楼有男人大笑着邀请莫染上楼，就连那蒙着面纱的白衣少女也在其中。
属实是灵石这种东西虽说稀少，可在修士中流通的大部分都是些低阶中阶灵石，高阶灵石在返虚境的高手手里都算稀罕货，要么是留着给自己小辈修炼，要么就是用来换取珍贵功法的，灵石在各行各业中都有着广泛的就业，像那玉衡坊的浮空楼台，就是用灵石供应的浮空阵。
似乎是见莫染答应了，那少女也跟着上了楼。
“小二，我的茶快点上。”
莫染淡淡的说了一句，又在那群三教九流的人堆里扫了扫，这才上了楼。
“……算了，师傅，这时候再凑上去，就显的太刻意了。”
肖言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停下了步伐，又退了回去，心中却是暗暗的松了口气。
姚师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在意，少年天性淳朴，善良正直，虽说有些小孩子的习性在这里，却有良好的自控力，这也是姚师观察数年后，决定将其视为衣钵传人的主要理由。
二楼应该设置了粗略的隔音法阵，踏上去的时候，一楼的喧闹瞬间就安静无声了，莫染试了试神识，发现二楼的三张桌子上最强者也不过金丹巅峰境界。
莫染心中瞬间将这门小师姐传授的神识锻炼秘术抬到了修炼的最高优先级。
“这边这边！”
一个戴着虎头帽的女孩站了起来，在不远处不停的挥手，女孩年岁不大，却穿了一袭青衫剑装，背着一柄蓝色的剑，也是从小修行的世家。
“道友请坐。”鬓角斑白的中年文士起身迎接，邀请莫染坐下。
“这位仙子也请坐。”中年文士温和的对蒙着白色面纱的少女同样说道。
莫染坐到了桌子的对面，蒙着面纱的少女啪的一下坐到了他的旁边，吓了莫染一大跳。
也幸亏桌子够大，中年文士让女孩往自己身边坐了坐，一边的美丽少妇和青年往后边靠了靠，给两人腾出了位置。
莫染没有用神识去探查他们的修为，所以只能模糊的感觉到这中年文士应是在金丹期的修士，至于具体在什么程度，就看不出来了，只有神识强度远超对方的情况下，才会在探查的时候不被发现。
“道友神识之强大，我都不禁有些汗颜，想来定是大宗名门入世修行的天骄，轩辕皇都登龙大会即将开始，道友也是为此而来的吧？”
中年文士微笑着说道，亲手给莫染和一旁的面纱少女递上了灵茶。
一般只有同境界的修士互相之间才会称为其道友，以中年文士金丹中期的修为，可以说是相当给莫染面子了。
“前辈说的分毫不差，我也是偶然听了登龙盛会的事情，才想着长长见识。”
莫染点了点头，尝了尝那灵茶，说实话，在大衍峰上呼吸一下都要比喝十杯这玩意有用。
“姐姐，你为什么要戴个面纱啊！这么漂亮的脸为什么要遮起来？”
中年文士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那虎皮帽女孩抢了先，好奇的凑到了两人身前，围着面纱少女打转。
一旁的美妇面色一变，强忍怒气，“小缘，不可无礼，快回来！”
“无妨！”少女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道狰狞的伤疤，肉眼可见的蓝色灵气在上面旋转，原本精致如画的面容，就如此被生生的毁掉了，不禁让人暗道可惜。
小缘吃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似乎被吓呆了。
少女微微一笑，没有在意一旁暗中窥探的视线，又将面纱戴上了。
她的一双妙目仍旧安定自若，像是平静的海。
“这是海妖一族的噬灵毒？”中年文士起身将小缘推到了椅子上坐好，又仔细的看了看那因为掀开面纱而飘出来的蓝色灵气，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点，那细微的蓝色灵气顿时凝结成冰，坠落到了桌子上，晕开了一大圈黑色的痕迹。
“海妖？”莫染好奇的问道，“前辈认识这些妖魔吗？”
“灵界位居万界之中央，上古天帝定九域分四海，让天空有十日照耀人间，统一了时间的制度，陆地上是我们人族繁衍生息的祖地，可那海域却远比陆地要广阔数百倍！那传闻中的南域归墟之海，若非天帝设下定空大阵，每年的潮汐和海啸，都是一场空前的劫难！”
中年文士似有感慨，“我曾在南域大秦朝生活过一段时间，那里靠近海域，国土一半都临归墟之海，年年都有海妖越过海岸防线侵袭凡间，我就是在那时候知道这种身怀可怕灵力的妖魔。”
“没想到前辈也曾是参加过海妖战争的英雄。”少女言有惊讶，“在下易莲华，不知前辈名讳？”
“童天养。”中年文士微笑道，为莫染和易莲华介绍身边的家人。
“这是我的道侣，郝彩。”美妇微微起身，对着莫染和易莲华点了点头，她的修为也是金丹中期，甚至要比童天养气息更深厚几分。
“见过前辈。”两人回礼。
“这是我的徒弟，吕布，带着来参加登龙大会，看看天下英才，同辈天骄，免得生了骄狂之心。”青年起身，恭敬的低头抱拳行礼，莫染心中大惊，细细看去，此子果然剑眉锋锐，一对俊目皂白分明，英气勃发！
“吕布？”莫染的惊讶引起了小缘的不满和吕布的疑惑，童天养也一脸惊愕，“道友怎么了？”
“没事没事……只是我先前也听说过一位名叫吕布的强者，乃是当时闻名天下的飞将军！所以听到兄长名讳，不禁有些失态。”莫染挠了挠头，笑道：“当时还有一匹天下罕见的宝马，唤作赤兔，世人都心慕之。后人为了称赞吕布的神勇，都说马中赤兔，人中吕布！”
“马中赤兔，人中吕布！”易莲华惊的满脸赞叹，“厉害！这是要何等的强悍和实力，才能流传出如此威名？我也读过不少古籍，却从未见过此大能之传记，道友不光实力出类拔萃，这学识也是不同凡响啊！”
吕布满脸赤红，笑道：“怎受得了此名誉？先辈的神威，终不是我的。”
童天养哈哈大笑，满意的拍了拍吕布的肩膀让他坐下，“世间英雄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现在知道了吧？只是道友，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像你这样的英才，在宗门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天骄吧？”
莫染笑了笑，“前辈谬赞，我只是个无名之辈罢了！叫我王……平就是了。”
好险，幸好想起了我韩天尊的成功典例，出门在外，化名才是正道嘛！
“王平……”易莲华在口中呢喃了两遍这个假名，笑道：“王平这个名字可太多见了，完全不像能随手拿顶阶灵石付账的人呐！”
小缘嘟哝道：“我们都真心相待，就他还藏着掖着。”
吕布急忙扯了扯小缘，将她压在了自己身边。
莫染微微一笑，也没除掉面上那层伪装，修士都以气息记人，面上的那层伪装也就骗骗没有神识的低阶修士和凡人罢了，小缘误打误撞之下，说的也没错，虽然面前几人看起来都不坏，可防人之心不可无，莫染也没打算刚见面就要交心交朋友，“前辈，我初来轩辕皇都，也不知道这登龙会的详情，如何参加也不得而知，不知前辈能否解惑。”
“举手之劳！”童天养微微直起身子，开口道：“登龙大会是举国的盛事，天下各国都有诸如此番的盛会，是为了三年一次的百朝大战准备的，百朝大战关系着拜入圣地的名额，关系着王朝强大的底牌和资本，故而无数天才都会踊跃而至，也不乏一些滥竽充数的庸碌之辈，故而除了那些名门之后，散修都要经过初试，二试，才能参加登龙会最终的角逐。”
“童前辈说的没错，王平兄想要参加，怕也是得去先通过初试，不过依你的实力，眨眼便可通过了。”易莲华轻笑道。
这时候小二也送来了灵茶，且有瓜果小食，恭恭敬敬的给摆上桌面，又在一旁磕了三个头，方才下了楼。
“这轩辕朝国土数万里，多少名门名派，更有不少像吕大哥这样欲求一鸣惊人的大才，这最终能获得百朝大战名额的，也怕仅有数人吧？”莫染沉吟道。
易莲华淡然道：“十人，每个王朝最终角逐而出，可以参与百朝大战的人数是十人。”
“真是激烈的竞争啊，想必到时都是龙争虎斗。”莫染感叹道。
“小友何必如此谦虚？我虽修为浅薄，看不真切，但也能略微察觉一二，小友真灵稳居识海，灵气之醇厚凝实，金丹期修士都望而心叹，登龙大会往年最强者也不过筑基巅峰，莫说前十，夺魁也是大有把握的。”美妇郝彩抿唇轻笑，给众人添了灵茶。
“布哥哥已经炼气十层了！马上就可以筑基！只要能寻来一粒筑基丹，拿下这名额也犹如探囊取物！”小缘骄傲的从一旁椅子上窜了起来，一旁的吕布下意识的揽住她的腰，“别瞎说！坐好！”两人之间看来是青梅竹马，暗生情意，美好的恋爱。
童天养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一眼女儿和徒弟，叹息道：“筑基丹虽说只用于炼气期修士，但也并非什么随处可见的东西，不然当初我也不会蹉跎数年了，更不用说突破金丹需要积攒消耗的海量灵气，仙途漫长，却也不能急于求成，坠了下乘，小缘，你可记住了？吕布你也不能好高骛远，一步一个脚印，才是正途。”
吕布连连称是，小缘被挡住了嘴巴，呜呜的叫着却说不出话来。
“筑基丹？”莫染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丹药？”
易莲华笑道：“一种用于快速积攒灵气帮助突破的丹药，元婴之前的修行基本都是水磨工夫，世上一日炼气十层而筑基的天才也不是没有，可那都是一个时代的弄潮儿，像我们这种普通修士，都是日积月累，才得修为精进，筑基丹之上还有凝液丹，用于突破金丹期，再之上的元婴境界就不是用丹药能够突破的了，童前辈和郝前辈气息遥相呼应，缠枝连绵，不像寻常金丹中期，看来是修行了难得的双修之法，未来突破元婴，开派立宗指日可待啊！”
郝彩俏脸微红，倒是童天养坦然而道：“道友慧眼如炬。”
莫染心中一凛，易莲华的修为之深厚，绝非表面显示的金丹巅峰这般简单，那道脸上的伤疤所藏之阴损灵力，连莫染都有些胆寒，其主人必定是一方大妖。
果然，美人的朋友都是美人，强者的朋友都是强者，只是希望易莲华真的是好奇的原因才来靠近他。
总不能修仙界人人都是王安大师兄吧？
莫染在和众人间的交流中也得到了不少现如今轩辕国都的情况，对登龙大会也不再只是略有耳闻，童天养知无不言，易莲华更是时不时的说上些许秘辛，童天养师徒几人住在玉衡客栈之中，说莫染易莲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此处寻他。
几人欢快的告别。
童天养见楼下莫染和易莲华截然相反的路线离去，他看了看身边微笑的妻子，不禁也跟着笑了出来。
“小彩，你现在认可了吧？这名为王平的少年乃人中龙凤，将来之成就必定百倍于你我，且心形澄澈，不是奸恶之辈，百朝大战的名额定有他的一份，那易莲华更是修为骇人，今日此随手结下的善缘，未来未必不能帮助到小缘和布儿。”
郝彩轻轻的点了点头，抱住了旁边丈夫的手臂。
一旁的吕布和小缘眼不斜视，都只看着自己眼前的灵茶发呆。
莫染却没直接回玉衡坊，而是默默的待在楼下，等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