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异变起始
良言第二日出门时，外面黑压压地挤了一群人。
她个子低，就算是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也看不得，无奈只能站在门口听旁人的闲聊。
“就像是透明的一滩胶水，没有五官。”
“听说那家孩子被吓傻了。”
“吓傻怎么了，这不还有几个被吃了的。”
“血盆大口，想抵抗都不行。”
良言没有听明白，在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越来越糊涂。
“造孽啊，好好的一人变成了这样。”
“记得那一年也是这样，一场感染死了好多人。”
“星球在破灭的命运。”
良言突然觉得有些压抑，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频频来袭。
“姐姐！”
她回头，听声音像是小然。
可在人群的缝隙中，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我在这里！”
小然的声音大了起来。
然后她眼前冒出一个窜起又被猛压下来的头。
良言看着这一幕笑了出来，伸出胳膊把他拉到家门前。
“你不好好吃饭吗？现在正应该是长个子的时候啊。”
小然面色一讪，“就算是漂亮姐姐的嘲讽，听了心里也不爽啊。”
良言：“没有嘲讽，是想提醒你注意营养。”
“看你这么瘦弱，以后可怎么好。”
小然不在意，“弟弟我强壮着呢。”
良言不再打趣他，发现整条街巷依然拥挤异常，最前方围绕的最密集，黑漆漆一团一直没有散开，“发生什么事了？”
“咦？”小然还在向远处张望的面容有些微微惊讶，“姐姐你不知道吗？”
“昨夜里有感染了的病人异变了，人不像人，鬼不如鬼，五脏肺腑全都是透明着的，一下子咬了好几个人呢。”
说着他紧靠过来，特地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三所好多人都遭殃了，尖叫声响了一夜，你竟然没感觉？”
想起今早起来时头懵懵的疼，但对昨晚的梦境却是一团迷雾，良言只好尴尬的开口，“可能我睡的比较深。”
她的确什么都没听见，不止没听见，好像还睡得很沉，一直在不停地探索梦境。
可惜的是醒来的她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样也好。”小然悠悠道：“免得心里过不去，有阴影。”
良言瞥见他微微抬眼时忍不住的笑意，有些讪然，“第一个感染者是哪里的？从三所开始的？”
“嗯，我邻居。”小然语出惊人。
“你邻居！那你？”良言上下瞧了他好久，“你没什么事吧？”
小然身上沉闷的气氛散了些，“可好了。”说着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怎么样？”
良言见他确实没什么问题，除了昨晚在巷子里的擦伤还比较明显，其它没看出什么异常来，“转的不错。”
话音刚落，小然就再次在她面前起了个势，虽然人群拥挤，他还是格外认真地做了几个极漂亮的舞步。
在他身后的几位阿姨瞬间就露出了赞赏的目光，“这孩子不错啊。”
“这孩子”小然甜甜的对他们道了一声谢。
然后快速的回过头来示意良言带他进屋躲躲。
“幸好逃过了唠叨。”门关上，小然拍拍胸脯，心惊胆战地坐下来。
良言为他倒了一杯水，“什么唠叨？”
透过窗子看那几人已经把注意力转去了别处，小然这才开口，“她们给我介绍小媳妇。”
“你…你年纪也不大啊。”
“嗯，我也这么说，但她们还介绍，只要见到我就唠叨。”
良言笑了，“其实介绍个也挺好，说不定就安稳下来了。”
小然苦着脸，“姐姐别打趣我了，我可没这想法。”
“那你要想怎样？”良言想起昨晚那几个人，“你为什么会欠人钱？”
“不算是我。”小然的脸色不太好看。
“不知道他们怎么会了解到我有做假证的渠道，就找上门来了。”
“这些人风评不太好，我是知道的，本不想答应，但拳头硬不过人家，只好应了。”
“没想到上头那人临时卷钱跑了，所有交给他的星币都一去不回。”
“他们的钱投空了，只好来找我。”
他又喝了一杯水，自己总结道：“那时候年纪不大，被人坑了还不知道，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说完后盯着自己的水杯，“姐，喝了你的水暖和不少。”
良言便接着给他续一杯，“他们要多少？”
小然回忆了下，“其实该给的都给过了，这帮人不知道怎么算的利息，平白多出了1000星币。”
良言算了算自己的现有财产，只有可怜的5星币。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小然歪着头用胳膊撑着轻笑，“姐，没必要。”
“这些钱我不会给他们的。”
“那你要怎么办？”
“不过就是挨几顿的事儿，等过了这阵子，我就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良言：“有麻烦了就来找我。”
这场不小的哄闹过去了一段时间后，斯特瑞渐渐又恢复了正常秩序，那些或被折磨或被纠缠的糟糕记忆，在轮流了几个次序后再无人谈及。
联盟发通告说各个星房的感染者已尽数医治，残存的病毒也被消灭殆尽。
慌张了数月的居民们终于放下心来，准备开启新一阶段的生活。
良言原先也这么想着，直到她看见了联盟派来的第一批军团。
“奶奶。”她一边织手中的毛衣一边问道：“联盟的军团过来做什么？”
“不清楚。”
“估计是做什么任务的吧。”
想着便笑了笑，“不过啊，看着他们心里就觉得安全不少。”
良言：“从前有来过吗？”
老人沉思了一会儿，半晌才答，“没听说过，当年感染闹的最凶的时候，也没有来。”
“看来我们星房受联盟重视了！”
良言却看着外面街巷里装备精良的军队有些不安。
晚间，小然陪着良言一起回家，“不是都没事了吗？斯特瑞为何还一直封闭着？”他有些不解，“蚂蚁都爬不出去一只。”
“他们又来找你麻烦了？”
小然摇头，“我躲着呢。”
良言看着他，“你就不能换个工作？总是东躲西藏的也不是长计，现在联盟没有发现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发现。”
“你也不想在监狱里过一辈子吧。”
小然在她家门前止步，“就是混口饭吃，我会好好想想的，谢啦，姐！”
良言还想再劝他点什么，只不过刚组织好的语言就被朝他们而来的几名军官打断了。
“星房安全法则，下工后半小时内修整回家，不可无故逗留。”
“请两位尽快返家。”
斯特瑞的下工时间是早就安排好的，这点良言知道，但具体下工后要做什么，从前并没有人来追究过，因此在今天管理问她要不要多做几个工时，好凑整把工资发了的时候，她直接就同意了。
但没想到，此刻会被军官提点。
小然似乎也没料到，他把良言挡在身后，“什么时候制定的安全法则，我怎么不清楚。”
那名军官冷冷道：“前天星房发布的广播通知。”
然后他举起手里的枪支，“请配合工作。”
良言吓了一跳，连忙拉过小然，“快回去吧，晚上早点休息。”
小然走后，她面前的这名军官依然站着，像是要确认她关闭房门后才肯离开。
良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长官，你们来斯特瑞是做什么的？”
“特殊机密，无可奉告。”
良言只好失望地关上门。
但她心里的不安没有散去，未知的阴影持续弥漫在她周围，虽然恐慌没有加剧，对这支军团的疑问和不解却牢牢紧跟她的意识。
良言第一次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以至于枪声响起的刹那，她怀疑是自己的精神太过敏感后产生的臆想。
然而紧接着她反应过来不是。
不是臆想，也不是幻觉，是真真正正从窗外传来的枪声。
良言快速坐起身来，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她急促的喘息声。
“嘭——”
又是一声。
千真万确。
她渐渐放慢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光脚下床，悄悄走到窗户旁边，用一根手指轻轻把窗帘的尾部拨开。
地下城缺少光电资源，平日里的这会儿应当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但现在明显不是，星房用于供电的发电机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头顶的石壁上却有着光亮，伴随着很轻的滋滋声响，延伸至整个街巷。
是外控电源。
透过这点光，良言发现每户人家的门口都站着一位军官，均持枪静立。
而最前方，有一支小队伍在一个一个地进屋搜查。
刚才那枪声下的目标此刻已经不见，良言想或许已经被移走了。
她轻轻垂下窗帘，转过身来靠着后墙。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黑夜的隐匿下，联盟的军团为何会做这样一件事情。
被杀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长官，是a6。”
“进入发育期了吗？”
“没有。”
“再等等。”
感觉到窗外的脚步越来越近，良言屏住呼吸，尽量放轻动作回了床铺之上。
但是并没有人进来。
脚步声移向了她的邻居，那位独居的奶奶家中。
良言双手紧紧捏着被子。
没有呼喊声，没有求救信号，一切都安静的仿若一个无人的宁夜。
那人站着，子弹穿出枪膛，最后的希望濒临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