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斯特瑞
良言无端听了一会儿墙角，还没从对自己的怀疑中缓出来，就和开了门的屋内女人对上了眼神。
那人蹙着眉头。
良言有些尴尬。
“你做什么？”
良言：“请问这里是慰民所一所12单元的12号吗？”
“是，怎么了？”
“呃…嗯…”良言瞬间卡了壳，再度想了一下教员确实是对她这么说的，她没有记错，只能试探着回了一句，“你认识穆泽或是周珊珊吗？”
那女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认识，你到底想做什么？”
良言说出事实，“这…好像是我的家。”
“什么你的家！我这好端端的住在这里，你哪儿的人，一上来就说这是你的家，有毛病吧！”
良言讪讪道：“你们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不然呢？”
屋内又传来一声，“怎么了？”
女人转过头去，“这有个女孩上门来说这儿是她的地盘。”
于是又走过来一男的，高高壮壮，抬手把身旁的女人护着，“哪儿来的野小子在这胡说八道！”
良言更尴尬了，“我…”
“行了行了。”那人摆摆手，以为她是来找麻烦的人，“该往哪儿走往哪儿走，别在我家门口杵着。”
随后“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了。
良言摸摸鼻子，咬着嘴唇慢慢后退。
“美女找不到家了？”
她身后传来一阵声响。
良言看过去，是一位靠在门边的中年男子，看样子不知道在这里观察多久了。
“我这能借宿，你要不要过来？”
“不用了。”
那男子向她靠近了几步，“别拒绝的这么果断啊，再考虑考虑。”
“不用星币，免费让你住。”
良言继续后退，“我不——”
“她不住。”
哄闹的街巷里传来一严肃的声音，即使被覆盖过去也让人无法忽略。
良言愣住，因为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
她连忙回头，果然是那位在审讯室中见过的总教。
那不怀好意的男子见此眯了眯眼，“你是什么东西？”
江珩走过来，几步就到了他面前，然后迅速抓过他胳膊绕至背后，脚下稍一用力，刚才还在叫嚣的人瞬间就跪倒在地。
不知道用了什么巧劲，良言只能看见地上那人一张脸都疼的皱成了一团，嘴里求饶的话都说不完全。
“星际法规定不准私自骚扰女性，等着明天的通传吧。”
江珩说完就掂着那人一举扔进了他背后敞开着的房间里，顺势拉上了门。
良言着实一惊，没想到他看上去这么冷静的人也会用如此暴力的方法解决问题。
“总教。”她轻轻叫道。
江珩眉间的戾气还没散去，“江珩。”
良言疑问。
“我的名字。”
“哦。”良言认真道：“江总教。”
江珩看她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由得陷入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分了。
可那一幕实在太让他后怕。
斯特瑞不安全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太自大了，以为自己能安排好所有，不想过来时却还是晚了点。
“跟我走。”
良言没有跟上，“我的家在这里。”
江珩：“那些信息是假的。”
良言：“？？？”
“你…你是什么意思？”
江珩没有再解释，而是转身走了。
良言在留这里继续查探和跟着他离开之间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后者。
毕竟他是联盟的人，相对安全一些。
但是她不明白为何江珩带她走向了一个小型的星际飞船。
“我们不待在斯特瑞吗？”
“嗯。”江珩打开舱门，“不安全。”
确定了良言坐好之后，江珩便驾驶着飞船快速离开了。
在列车上时，因为全封闭的缘故，良言没有看见斯特瑞周边废弃星房的模样，但是现在透过驾驶舱却能够清晰的看见。
这些星房层层环绕，黑雾无限弥漫，像数不清的藤条将其从里至外缴困住。
“这些都是星球重建之前的星房。”
江珩见她看的入迷，索性介绍了起来，“那时候联盟还没有建立，星房之间不断发动战争，彼此剥削。”
“星云105年，一个名叫艾特的星房突然独大，一举歼灭了同行的三个星房，并把它们纳为自己所得。”
“但是后来因为一场元素异变，艾特全民覆灭，不多时就变成了一个无人踏足之地。”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就是你右前方的那个。”
良言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么严重？”
江珩的语气平淡，“他们以植物异变来使自己强大，但却忽略了强大本身就是一种隐患，人类如何能与异种共存？”
说着他像是自嘲一般，“不过是利用后就剿灭。”
“艾特没能把持好其中维度，自然落成如此结局。”
良言转过头，发现江珩在说这些的时候总有种悲凉的意味，可看起来又是正常无恙的。
江珩注意到她的目光，“怎么？”
良言把这份不自然压了回去，“艾特的元素异变和后来星球的元素感染有关吗？”
“不确定。”
“没人敢去艾特寻找标本，因为据观测，艾特星房的异变一直在持续当中，从未断绝。”
良言很是惊讶，“联盟不担心吗？如果影响到我们怎么办？”
江珩侧过身，“谁知道呢。”
“也许都在等一个出头鸟吧。”
江珩驾驶着飞船游走了很久，久到良言以为接下来的一整个夜晚都要这样度过时，他开口，“到了。”
良言睁开眼睛，瞬间就被这里的美丽所震撼到了。
一个别样的蓝色星房。
在两人所站之地，是一个约有一百多平方的庭院，而庭院之外，便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潮水翻腾，席卷着悄然浸没这最后一方陆地。
“布鲁星房。”
“由联盟所赠。”
良言更惊讶了，“荣誉？”
“不是，只是嘉奖。”
江珩在心里默默开口，我的荣誉永远只有一个。
“联盟的嘉奖，当然也是荣誉了！”良言内心多了一层对他的崇拜，心想能够获得星房作为奖赏的人物，该拥有过多少丰功伟绩。
江珩看透了她的想法，笑了笑，“没什么可骄傲的。”
“布鲁星房从前还拥有诸多居民，是一级星房里的其中一个，后来不知为何海水大肆蔓延，居民生活之地皆被淹没，只好举家搬离。”
“后来联盟来探查，发现这座星房虽然一直在萎缩当中，但却有着绝佳的环境，直接废弃实在太过奢侈，便以嘉奖之名所赠于我。”
良言问道：“你会经常来这里吗？”
“没有，只来过一次。”
然后他抬脚向那座庭院走去，良言跟在他身后。
院子打理的很整齐，如果是意外误入，说不定会认为是哪座小型公园。
“因为不常来，所以家居比较简单。”
江珩打开屋门，“不要嫌弃。”
良言慌忙摇头，“不会，还要谢谢总教。”
“二楼只有一间卧房，你住在那里就可以，冰箱里有压缩食物，你随意取。”
他看着良言，眼神里有几分动容，最后却还是藏了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但良言有些不安，“我住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江珩安慰她，“没事，你且安心。”
“我很快就回来。”
江珩离开以后，良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依然觉得有些不妥当。
他在斯特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的身份信息是假的？
那她的家…到底在哪里…
而江总教，他们从前难道认识？
“哧——”
良言突然听到周边传来了一句小小的声响，连忙四处张望着。
然而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动。
她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慢慢放松下来。
紧接着下一秒，“噗——”又是一声。
良言快速站起来。
视线放到了对面那个关着门的房间。
声音像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她站在原地，一时之间觉得这个空荡冷清的房屋有种渗人的恐怖。
“咚咚——”
良言：“有…有人吗？”
“咚咚咚！”
没有人回答，但是那声音响动的更起劲了，像是在拼命碰撞和摩擦着什么。
简单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她慢吞吞地走到了那个房门前，然后轻轻握住门把手。
“哐当”一声，门开了。
良言轻轻一推。
是一间卧室，装修的很普通，但是干净整洁。
“咕咚！咕咚！”
更强烈的声音传过来，她目光随之移过去，终于找到了来源。
在床边的一个小柜子上，放着一个玻璃盒，盒子里有一根跳动的无比活跃的…小火柴。
“火柴？”
良言走过去，把这玻璃盒轻轻拿在手上。
然后便看见它开始幸福的在盒子里转圈圈，悠悠几下后才缓缓躺倒，已经烧焦了的火柴头对着自己。
良言：“……”
“这…是异种？”
“总教家里怎么会藏有异种？”
她盯着这火柴小心翼翼地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名堂，也不敢擅自打开盒子，只能再度把它放下。
但心里面对它这副模样，不知为何有了一点点怜惜。
“小火柴，你的火柴盒呢？”
盒子动了动，是里面的小火柴在翻滚，翻滚后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半转。
它在摇头。
良言转过身去，准备离开，心里因为自己发现了总教的秘密而略有些担忧。
异种存在是因为元素感染，但元素感染后的人类少有能真正与元素相融合的，大多都因非人的折磨而痛苦死去。
这根小火柴，看样子像是有意识，但却没有进化出人类的躯体。
大约也是个失败的异种。
忽略小火柴越来越急促的动作和声响，良言慌着神关上门快速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江珩一直没有回来。
她站在外面的庭院里，看着远方那一抹幽蓝，心内思虑不止。
没有记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几乎想不起除言言之外的任何人，父母亲人，旧交好友，一个一个都深深藏在她触碰不到的地方。
从斯特瑞到鄂普勒斯，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能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也要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