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剑走龙蛇缠复开
对陆均来说， 一切仿佛是在梦中。
当百里重山终于无力支撑，吐血倒地之时，陆均大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甚至在怀疑，一切是否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毕竟，一年多前，他还是在路边酒肆拉客的无名小厮，如今，他却实实在在击败了一个顶尖世家的二公子。
不知过了多久，回荡在整个山谷的惊叹声终于渐渐停歇。百里重山已被人抬下救治，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则是新的对手。
百里山海并没有催促陆均出手，他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回过神来。
山谷中越发昏暗，即便月光铺满校场，但依旧于众人观战的视线有所阻碍。
“来人，点火。”
翟宋涛沉沉一声，护持在校场周围的士兵立即各自拿出火把点上。
没多久，整个校场便亮如白昼，也正因为这些亮光，陆均才终于确认此时此刻，就是真实的世界，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在抬头看向百里山海的时候又变成了清冷的模样。
“想必上一战让你进益颇多，此刻是否已经有所领悟，可以再战了？”
凝视着陆均那张清冷的脸，百里山海松开背握的双手，语气平和，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刚才百里重山因为陆均而身受重伤。
“请世子出手。”
“好，你虽未出剑，但最终胜下重山的一指是剑招，那我便以剑法向你请教，亮剑吧。”
说话间，百里山海右手虚引，紧接着一抹寒光自高台之上划过一个弧度朝其飞来，在月光下，一把通体透亮，仿若无物的长剑落在百里山海手中，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这把剑在他手中微微震颤，生出清亮的剑鸣。
“若水？”
“莫非这百里山海与剑山也有所关联？”
在百里山海的长剑剑形初现的时候，唐姓兄妹二人便一同认出这把颇具传奇色彩的宝剑，而不认识此剑的其他人则个个暗自赞叹这把剑的奇特。
眼见百里山海这位接近五境巅峰的高手如此郑重，凌云袖袍一甩，那柄静静靠在椅边的墨池剑倒飞而出，陆均心有所感，亦是右手画弧准确抓住了剑柄。
“剑如行墨，又是一把好剑。”
高台上，一头戴高冠，手拄木拐的老者面露喜色，盯着场上的两把剑痴痴道。
“哦，素老，这把剑有何特殊，竟连你这样的铸剑宗师也有这般评价？”
紫衣的陆姓公子虽不长于武功，但品剑这般文雅之事倒是精通，他自然看得出百里山海手中的剑不是凡品，但着实对年轻道士手中的剑看不出门道，难辨其品阶。
看了一眼陆姓公子，老者笑着摇头道：“御剑无声，含光敛气，如何不是一把好剑。”
经过这一番提醒，台上众人才意识到这把剑飞行时竟没有声音，而月光与火光照在剑身之上也没有平常铁剑反射光线之后的刺眼之感。
百里重山自然看到了陆均手中的剑，但他手中握剑的时刻便已经心无旁骛，若水剑斜指地面，已经拉开架势，准备开打了。
夜晚的峡谷多风，趁着一股微风拂过校场，百里山海借风势，贴地急速冲了过来。
众人并没有看到预想中剑气纵横的场面。
只见百里山海的整个人和剑丝毫没有外放气息，反而在身形靠近陆均时使出极为平常的长剑直刺。
陆均虽实力只是三境巅峰，但凭借着强大的感知力还是准确判断到了对手剑锋所在，他横剑护在胸前，在剑尖刺来时正好挡住，随后他侧身泄力，抽剑下腰上撩，阻挡了百里山海的前冲之势，将其逼退。
百里山海自知一剑不可能建功，身体尚未落地便再次借风势前冲，顷刻间便是数招并至，可谓横斩下劈招招险峻，陆均则每每提前预判，或防或攻，竟然与其过了数十招不落下风。
“这两人倒是有意思，都是五境之人，如今却只拼剑招，毫不催动气机。”
见如此比斗，世家席位中，一中年男子甚为不解。
“只不过是这百里山海太过骄傲，不愿以境界强胜罢了，如此，倒是与其传闻中的纨绔形象有所不同。”
唐姓公子却是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轻笑
明白了话中含义，桃剑女子也是轻轻一笑便转移了话题
“不过，这两人的身法剑招都很美妙，让人眼前一亮。百里山海剑法美中含险，暗含杀招，这小道士则是美中含稳，招招攻守兼备，各有特点，倒不知是哪位高人门下。”
“漪妹，难道你没看出来这不正是山客向师叔的晚山剑和潜龙观道家剑法的真意吗。这两人不但都是名师之后，而且背后之人一个比一个强大。”
“山客向晚林，我们那个消失十数年的小师叔？”
“向师叔虽脱离剑山，但他临走时也把自创的晚山剑法留在书楼，我曾经研习过一段时间，倒是能看出一些门道。”
“那这小道士的师承哥哥是如何认出的？”
“原本也只是猜测，毕竟泸江离夜阑山潜龙观并不算远，而且先后出现两个近乎举世之才的年轻道士，我自然有所联想，直到刚刚这小道士在闪躲百里山海剑招时竟随意用出了游龙步和随风飘絮这两种顶尖身法轻功，我才终于确认了他的师承。”
“随风飘絮？那倒也是，也只有潜龙观才有这等轻功，当年师祖也曾去求取潜龙观的典籍，但当时潜龙观注经阁的守阁人以掌教敕令封山为由拒绝了。”
“这我倒是听说过，正是《真言天问》卷出世前不久，师叔祖原本以为是潜龙观不愿相换，直到后来才知道潜龙观竟以七位仙师毕生之力封印天问卷，守住了天下太平。那时师叔祖心中羞愧，不久后便决定在剑山山顶封剑自修，更是传令我剑山弟子再不得入夜阑山。这一晃二十多年，就连怀师祖都未能劝师叔祖下山一步。”
在唐家兄妹感慨万千之时，百里山海和陆均的攻守已然变换数十次，虽然只是剑招之较，但依然让整个校场上的人目瞪口呆，就算是剑领六道的剑鸣州世家子弟以及落剑渊的一行剑修也都凝神注目，推演着校场两人的招式。
“精彩，这般剑术之争简直可比我剑鸣十年一度的争剑大会。”
人群中，一身正气，面若刀削的持剑青年目光灼灼，心生一股豪迈。若是陆均见到此人必能一眼认出，他正是当日在潜龙观曾出手救治干泗的褚休。
“管师兄，这两人剑斗如此巧妙，不知你可能看出些什么。”
“对啊师兄，这两人的剑招比我们幽山四剑如何？”
“这两人剑招虽各有所专，但和我落剑渊幽山四剑相比自然是有所不如。”
“师兄，真的吗？”
一群师弟争论不休，管闻山却是丝毫顾不上回答，他眼睛紧盯着场上的形式，也在尽力记忆场上两人的招式，只是随着两人的剑招越来越快，以他的天资与目力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校场上的风此起彼伏，陆均和百里山海两人也从地上打到空中，月光之下，两人的身影、剑影纵横交错，双剑相抵的金鸣之音也是时时回荡在整个山谷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