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黑芝败，人生唯有泪千行
厄魂丹，白果仙宗禁忌之丹，能够让修士以神魂损裂为代价强行提升修行速率，拔高天赋，但代价也极为惨重，服用之后寿元只剩下短短的十年。
此丹为早些年仙道大乱，白果仙宗某位祖师为求自保所炼制，意在为白果仙宗培养死士，不至于在乱世之中随波逐流，沦为待宰羔羊。
后来仙道动荡结束，其他仙宗忌惮白果仙宗这股可怕的力量，便联袂上门给白果仙宗施压，使得白果仙宗将此丹列为宗门禁忌，只可于末世自保，不可重现世间。
这倒不是因为白果仙宗使用了厄魂丹拥有了多大的势力，也并非白果仙宗培养的死士战力有多非凡，众仙宗忌惮的，是这厄魂丹被其他宗门所得，如今各大超级宗门互为掣肘，实力均衡，若是让哪个超级宗门得了这股助力，平衡被打破，那又得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而本来厄魂丹的出世，在当时便引起了白果仙宗医术一脉的反对，为医者救世济民，如何能残害他人呢，只是大势所迫，最后也只能无奈默认了厄魂丹在宗门的盛行。
而如今黑芝脸上那道宛若“亡”字的印记，便是服用厄魂丹后最好的证明，难怪以黑芝的天分，能够与白芷并肩，竟是选了这条取死之道。
白芷到这时才惊觉为何会觉得黑芝近年来越来越阴沉，原来是死气汇聚。
这一幕不仅白芷被震惊到，白果仙宗众多长老也都惊讶不已。
厄魂丹，顾名思义拘魂索魄，服用之后神魂每日犹如遭受鞭笞之刑，日日煎熬，此等禁忌之丹由于保密性极强，甚至一些年轻一辈都不曾听闻。
看着面色狰狞的黑芝，白芷轻声问道：“值得吗？”
黑芝无声的笑了笑，淡然说道：“若是能与你大道同行，便是昙花一现，那也值得。”
白芷怀念说道：“若是你我都不曾长大，那该多好。”
黑芝打开手中锦盒，凄然说道：“若是能堂堂正正击败你，那该多好，可是我等不到下一次的宗门比试了。”
赢下白芷，便是黑芝这么些年不惜一切代价的执念，于医术和炼丹术一途，即便他每日废寝忘食，也只能勉强跟上白芷的步伐，所以想要获胜，便只能在武试一途了。
哪怕是只赢下半招，黑芝也觉得此生无憾了。
这所发生的一切对于宗主黑羽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他费尽心机想要将寄予厚望的孙儿黑芝推上圣子之位，便是他心知肚明孙儿黑芝是如何的勤勉，对于修行，世人都说天赋大于一切，但黑羽却偏偏不肯信，为何勤勉之人不配位于权利之巅？他就是要看着孙儿黑芝带领炼丹术一脉走向更好的未来，哪怕不择手段！
可他不知他对孙儿黑芝所寄予的厚望，压的黑芝这么些年艰难前行，最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台上的黑芝不再看向白芷，如今心意已决，要将锦盒之中散发着碧绿气息的中品器灵融合进黑鲤剑中，原本黑芝不想这般胜之不武，若是能凭借驭雷剑诀取胜，他便不想作弊一般使用器灵了，只是此刻他别无他法。
他的心中已经扭曲，他真的太想赢一次白芷了，哪怕赢完白芷后，立刻去死他都愿意。
眼见着黑芝掏出了中品器灵，大长老白翎愤然起身，准备强行下场将那中品器灵夺走，可他刚有动作，宗主黑羽便出现在了眼前拦住了去路。
白翎恶狠狠说道：“黑羽，你那好孙儿不仅让得厄魂丹出世，还这般无耻要用中品器灵来取胜，你已经铁了心的置宗门未来于不顾了吗！”
黑羽神色落寞，轻声说道：“他已经服下厄魂丹了，便满足了他这个心愿吧。此战之后，无论输赢，白芷都是我仙宗唯一圣女。”
白翎看着这个与他斗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好像在这一刻，瞬间苍老了许多，再不是那个和他跳脚互骂扭扯厮打的老头儿了，他最终默许了黑羽所言，静静的坐回了原位上。
场间黑芝一手提剑，一手将中品器灵推入到黑鲤剑身中，却发现器灵在临近剑身时，怎么也靠近不了分毫，那道碧绿气息不断跃动，仿佛通灵一般，极为挣扎。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场间观赛众人无不惊讶，第一次见识到未认主的器灵拥有这般强盛的自我意识，居然自行主动抗拒认主化形。
这一幕被白芷尽收眼底，既然给了她转机，白芷当然不会放过，摆出一道骑龙势，直接上前缠搅，想要打断黑芝为手中之剑赋中品器灵。
黑芝被迫中断，一手挽出一朵剑花挡下白芷的攻势，口中蓄力，一道声浪喷射而出，是一道类似于赤栗抖动蛇鳞的声波类术法，可当暗器使用。
白芷以身法翻滚躲避，黑芝趁机拉开距离，再度想要将中品器灵融进黑鲤剑身。
白芷深吐一口气，左手向站台外炉鼎一招，一团丹炉之火便被牵引而来，直接覆盖在了右手的枪身上。
白芷脚下发力，重踏一步高高跃起，右上长枪抬于肩上向后蓄力，对着犹不死心还在融合器灵的黑芝狠狠丢出。
火遇木则燃，呼啸炸裂的火焰随风抖动，宛如狰狞恶兽。
一枪火龙破！
这一招可是白芷能用出的最强杀招了。
这一枪之下，黑芝仓惶抵挡难以支撑，手中器灵被震飞，右肩也被划开一道伤口，以剑撑地，半跪着艰难支撑。
而那道中品器灵离开束缚，起初迷茫了片刻，最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闪而逝，没入了插在战台一角的长枪中。
而那名为黑白的长枪，此刻光芒大盛，枪身周围碧绿之气弥漫，仙道气息不断从莪术秘境疯狂向枪身聚集，最后尽皆没入了黑白长枪中。
黑芝心如死灰的看着眼前这番景象，他知道，连他最后的依仗也没有了，此一战，他再度失败了。
他缓缓的抬起头，无神的看着莪术秘境的天空，天真的好蓝好蓝，如同小时候他陪着白芷炼药的那天一般，若他们没有两脉之争，没有寄予厚望的长辈，黑芝觉得他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两行清泪不断的从黑芝眼旁滑落，他本该普普通通过完他的一生，却为了不辜负长辈对他的期待，逼自己不断前行，其实他对炼丹术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在某个午后，年纪尚小的他不经意的翻开了一篇讲炼丹的著作时，他看到了爷爷眼里的欣慰，看着家人脸上洋溢的满意笑容，他从此废寝忘食，不知疲倦扑在了炼丹术上。
为了两脉之争，为了与白芷大道同行，不堪重负的他只得踏上了不归路，在爷爷黑羽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了厄魂丹的丹方，或许是命运使然，一直天分不高，炼制丹药往往要失败多次才能成功的他仅仅开炉一次，便成功炼制出了厄魂丹。
可是耗尽气力，哪怕付出了生命为代价，他也终究没能完成心中的执念，是他败了，不仅这一次，这一生都败的彻底。
黑芝没看向白芷，也没看向场间的任何人，他此刻眼中只有小时候的自己。
他轻轻说道：“恭喜你。”
好像是看到了眼中小时候自己的完美一生，又好像是在恭喜白芷的胜利。
他轻轻提起手中的黑鲤，向颈间抹去，遗憾说道：“终究还是没能跃入龙门啊。”
这狗屎一样的人生，哪有那么多完美可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