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造化弄人
“师叔——来这边帮下——”洛冰站在破碎的城墙上招呼着朱清懿。
朱清懿往那边看去，原本被霍千愁砸出来的大洞已经被拆除重建，现在只差御障符的加持了。
她高声回应：“马上来，一会就好！”
说着，将手中的工作停下，向城墙飞去。
距离上一场战斗已经过去三日，通物城的防御工事在众人的努力下已经逐渐恢复，只差符箓的加固了。
就在外面如火如荼的工程建设中，通物城城主府，几位首脑在研究，接下来是休养生息还是乘胜追击。
柳茗花抬头看了眼被绷带缠着不同部位的众人，有些不忍道：“不如再休养几日，待我全然恢复了再做打算？”
此战，柳茗花也受了不小的创伤，医者不自医，一时半会无法痊愈，但相比起诸位直面白邢安的，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张念之到现在都还坐在轮椅上呢。
朱清衍也觉得柳茗花说得对，复合：“敌军少说百万，而我方在不动员百姓的条件下，撑死还剩四十万左右，若是全线作战，没有诸位压阵………霍老先生有把握吗？”
霍千愁摇了摇头：“战线太长了，顾不过来，就算如今你已然迈入八境，但………”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其他人，干咳了一声后便没再说话。
众人都尴尬的四处张望，朱清衍也明白，如今还有能力动手的也不过寥寥几人，国战战线之长，很容易让敌方钻空子。
哪怕对手没有高等战力压阵，也能仅凭借人数优势扭转局面。
朱清衍叹了口气，向柳茗花询问：“柳姨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柳茗花说道：“顶多三天。”
朱清衍衡量一番后说道：“五天！五天之后，要让所有人都能上战场，需要什么符箓直接和子柠说。”
“没问题。”
朱清衍点点头，淡淡的说道：“就先这样吧。”转身离去。
突然，正准备离去的霍千愁和柳茗花脚步一顿，有些诧异的看向封薪方向。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离开城主府，朱清衍在回住处的路上走着，身后突然被推搡了一下，正欲回头查看，那人便已经跳了出来。
“子桉，怎么心事重重的？”来人正是楚洛。
朱清衍摇了摇头，说道：“还好，只是在想太玄下一步会做什么。”
楚洛却大大咧咧的说道：“嗐～除非他脑抽，在这个点对我们发起进攻………额？”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现在攻击他们是最好的时机，这边高等战力所剩无几，而城防还未完全恢复，此刻攻来，镇邪必是一番苦战！
“对啊，这么好的机会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按理说三天的时间也足够重新挂帅了吧。”楚洛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朱清衍思考的，却是太玄什么时候对龙运下手。
没走几步，二人发现前方人群熙熙攘攘，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朱清衍率先走上前，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是庄主，庄主来了。”
众人纷纷让开，朱清衍一眼便看到了疯疯癫癫的道明。
“完了！大虞完了哈哈哈哈！大虞完了！！！”他蓬头垢面，手里提着一壶酒摇摇晃晃的在路上横冲直撞，哪里有一副帝王该有的样子。
楚洛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将父亲制住，问道：“父皇！！您在说什么！”
“它在恐惧！它在害怕！它在哭！太玄对它下手了！大虞完了！哈哈哈哈！”
“子桉帮我！”楚洛按不住他，无奈向朱清衍求助。
朱清衍叹了口气，拿出一张安神符贴在了道明的脑门。
符纸并没有燃烧，而是化作金丝钻入道明的眉心，不多时便使其沉沉睡去。
朱清衍四处看去，发现并没有其他熟人，于是向一边的百姓问道：“他是怎么到这来的？就他一个人？”
“有人看到说他是从陆公子住处跑出来的，但一直到这里都没有看到有人来寻。”
朱清衍疑惑回头看向楚洛。
楚洛也随之一愣，这才想起来，羡枫以不打扰楚洛工作为由，将道明就在身边，而羡枫现在住在陆毅的别院………
“我的疏忽，没有看好他………”楚洛脸上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无奈。
朱清衍向四周看了看，说道：“还好没有造成什么损失。”随后又向众人说道：“大家都该忙啥忙啥，散了吧！”
这时有个小孩走出来问：“庄主大哥哥，这老爷爷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啊”
朱清衍回过脑袋看向楚洛，不知道该怎么说，楚洛踌躇半天，叹了口气，说道：“他是我的父皇，是………”
“那大哥哥你又是谁？”
楚洛被噎着了，喉咙滚动，又说道：“他是………陆毅陆公子的老丈人！”
“噗呲咳咳咳咳………”在小孩说不认识楚洛的时候，朱清衍就在憋笑了，直到楚洛这一句老丈人，他蚌埠住了。
楚洛没好气的给了朱清衍一脚：“笑啥笑，搭把手，把他送回去，我现在也才想起来，我的住处也没定下来呢！”
朱清衍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但依旧安抚道：“好了好了，晚点你去找子柠，她给你安排就是，走吧，老家伙现在估计急坏了吧。”
楚洛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现在去，玲儿这几日可一直没能睡个好觉，劳驾你帮我把父皇送回去吧。”说完，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
“诶…她在城墙…嘿这小子…”
一番辗转，二人终于来到陆毅的别院，还没敲门，阿青阿白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见到朱清衍二人先一愣，随后又看到了他肩上的道明，这才松了口气。
见状，朱清衍没好气说道：“哟，现在知道急了？羡枫那老小子呢？好歹是自己侄子，这都看不住？”
阿青阿白尴尬的没有回话，三人就僵持在那里，朱清衍翻了个白眼：“我说二位，人给你们送回来了，都不接一下？”
阿白这才反应过来，和阿青一同接过道明。
朱清衍看了眼院内，问道：“陆毅在吗？”
阿白摇头：“陆公子并不在这。”
“不过殿下倒是在，他们好像闹矛盾了。”阿青说着，冲朱清衍眨巴眨巴眼睛，寓意在明白不过。
朱清衍装瞎：“不在算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去：“对了，道明苏醒时通知我一声，我有事问他。”
“明白，公子慢走。”阿白看出了朱清衍并不想多待，懂事说道。
“子桉你等等！”晗月在此刻追了出来，叫住他。
朱清衍无奈，只好回头：“还有什么事？”
晗月咬了咬嘴唇：“你知道…陆毅现在在哪里吗？”
嘿，我还真知道。
“不曾知晓，此行我也顺带来找他。”朱清衍装傻充愣。
陆毅能在哪？在萍萍那呗………
“啊，这样啊………”晗月失落的说道，阿青阿白识趣的没有在一旁听着。
朱清衍见氛围即将冷场，开口说道：“若是无事，在下先告辞了。”
“再等等………”晗月再一次叫住了他，似乎察觉到这样有失礼数，连忙说道：“外公想见你…”
朱清懿：……
在晗月的引领下，朱清衍很快来到羡枫面前。
不等羡枫开口，朱清衍便抢先问道：“你们作为大虞皇帝，是不是能感觉到龙脉的变化？”
羡枫轻微一愣，诧异道：“你知道？”
听到龙脉二字，晗月倒茶的手突然一抖，茶汤洒落。
“那个…我先回避…”晗月明白，这不是她该知道的。
见状，朱清衍也识趣的没有说话，直到晗月离开，才开口：“道明在外面说………”
将道明的所言所行托出，朱清衍再次发问：“你们是不是能感应到？”
羡枫叹了口气，点头说道：“没错，作为大虞的皇帝，确实能时刻感应虞龙的状态，就在刚才，虞龙在惨叫，他的龙运正在一点一点减少！”
朱清衍追问：“能感应到如过多久龙运会消失吗？”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二十日，龙脉便会消失。”羡枫说道
“二十日么………”朱清衍沉思，时间还多………
“如果他成了，那么大虞将不复存在………”
“不对！他成不了！大封最后的龙运在陆毅身上！”朱清衍后知后觉！
羡枫闻言，脸色一变：“什么？！大封最后的龙运在陆毅身上？难道大虞和蛮国的龙运并不完整？”
朱清衍摇头：“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但就现在而言，将陆毅扶上皇位，或许是唯一能和天吴对抗的资本！”
羡枫挑眉：“怎么扶？复国蛮？”
“不，建立一个新的国家！”朱清衍斩钉截铁说道。
“这怎么可能！那我大虞算什么！”羡枫揭案而起，怒斥朱清衍：“他是我大虞驸马！是附庸！让此子在大虞的眼皮子底下建立一个和大虞对立的国家，老夫第一个不允许！”
朱清衍抬眼望着他，语气冰冷：“由不得你，如今南蛮百姓对陆毅的评价甚高，只要他振臂一呼，必有百应！”
羡枫气得直发抖，强压怒火质问：“凭借那点残魂，你不会真觉得能对抗大虞的鸿天气运？”
“大封残运确实在太宗手中，但太宗本就是一条龙脉！来自主界的，完整的龙脉！”朱清衍说道。
羡枫脸色煞白，但依旧没有半分妥协的打算，他怒斥：“你给我滚！”
“告辞！”话不投机半句多，朱清衍深知这个道理，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去，突然，他停下脚步，说道：“注意你的立场，如今的大虞，已经不是曾经的大虞了！”再无言，拂袖而去。
“阿毅他真的会这样做吗？”晗月在大门前拦住他询问。
朱清衍与羡枫的争吵她都听到，如果这样做，她和陆毅很可能决裂。
朱清衍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开诚布公地说道：“你们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但这也意味着你需要在他和虞之间做出选择。三天后会有二十万军队征花春，由我指挥，那时候你要给出答复，言尽于此，告辞。”
晗月呆愣的看着朱清衍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苦涩。
“啧啧啧，是你勾起了她心中的涟漪，却要别人来为她抚平，可真是个渣男。”冥凤慵懒的声音自识海传来。
朱清衍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醒的？”
冥凤打了个哈欠，说道：“刚才你的情绪略微激动…很吵。”
朱清衍没有理会，而是在回味她说的上一句话：“渣男…或许吧。”
不觉间已然来到萍萍的院子，其中的嬉戏声倒是为满目疮痍的城池添了一抹色彩。
他推门而入，发现陆毅和萍萍大大小小的孩子在院子中打闹。
“阿毅哥哥，来抓我们啊，来啊来啊！”大概四五个小孩，躲在萍萍身后，排成一串，时不时探头挑衅一下陆毅。
陆毅则戴着眼罩，不停的做出抓捕动作：“哼哼！有本事别躲，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是…老鹰抓小鸡？朱清衍不言语，温馨的看着这一幕。
“你别总说大话，来啊来啊！”萍萍也出言嘲讽。
陆毅故作恼怒：“萍儿！你可恶！看招！”
于是萍萍就带着孩子们，满院子的躲避陆毅的“追杀”，顿时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哎呀！”萍萍惊叫起来，只见陆毅一个饿虎扑食将她扑倒在地。
一把将眼罩，陆毅得意洋洋的说道：“怎么样？！还有话说吗？”
“萍萍姐姐被抓住了！萍萍姐姐被抓住了！”一时间，孩童们都围了上来。
萍萍又羞又怒的推搡着陆毅，嗔怪道：“起来了！登徒子！”
陆毅搞怪道：“就不起来，你咬我啊。”
此言一出，周围的孩童又是一阵起哄。
只见萍萍的脸羞红得像个红苹果一样，突然，不知哪位孩子说了一句：“姐姐好像新娘子啊！”
一时间，二人心头一震，气氛也逐渐变得暧昧，四目相对，深情款款。
“咳咳。”朱清衍适时打断：“孩子们都看着呢，你们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陆毅惊醒，抬头看去：“东家？！”
七手八脚的站起来，不忘记将萍萍扶起。
“东家您想多了，我们在玩儿呢。”陆毅连忙解释道，同时胳膊肘顶了顶身边的萍萍。
萍萍此刻脸上的余韵未消，结巴回应道：“啊是，我们…我们在和孩子玩呢。”
“哇，新来的大哥哥比阿毅哥哥还好看！”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见孩子们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过来了，朱清衍也无奈蹲下，和这些小娃娃同视角对话：“我叫…你们叫我听月哥哥就好，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安静，原本叽叽喳喳的氛围突然安静了下来，特别是其中几个孩子眼圈红了起来，朱清衍才猛然意识到什么，匆忙解释：“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什么，都饿了吧？要不要哥哥给你们变好吃的？”
“好呀好呀，哥哥会变什么？”一位七八岁的孩子问道，他在这群孩子中，年纪最大！
朱清衍摇头晃脑的说道：“哥哥会变的东西很神秘哦，红红的、圆圆的、酸酸甜甜的、一串一串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我知道，是糖葫芦！”
朱清衍嘿嘿一笑：“真聪明！那你们想不想吃？”
“想！”孩子们异口同声说道。
见话题成功转移，朱清衍这才松了口气，接着说道：“那么我需要陆毅哥哥和萍萍姐姐的帮助，你们这么聪明，一定会把他借给哥哥的，对吧？”
“阿毅哥哥，快去吧，我想吃糖葫芦！”
“是啊是啊，你一定要听听月哥哥的话，这样我们才有糖葫芦吃！”
陆毅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说道：“好的，你们先去旁边找阿媛姐姐，一会就好咯。”
“好！”
将孩子们支走，朱清衍才率先问道：“这些孩子………”
“都是孤儿，他们的父母多数死在兽潮的扫荡里。”萍萍叹了口气。
陆毅问道：“东家，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朱清衍沉默的点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工具，开始做答应下来的糖葫芦。
“洗洗手，边做边说。”
很快，干净的桌子被收拾干净，朱清衍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袋山楂开始挑拣，陆毅和萍萍也在帮忙串串。
“南境的地理位置特殊，只有花春城才适合，我们需要推进。”朱清衍平静说道。
陆毅点点头，身为一国太子，他自然明白南境的处境。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陆毅询问。
朱清衍说道：“我计划三天后，这样老师他们能随时支援，战线也能有霍老先生压着。”
陆毅手上的动作一顿，诧异道：“需要我做指挥？”
朱清衍摇头：“因为战线太长，所以能开拔的军队顶多二十万，我来指挥。”
“那我呢？”陆毅再问。
朱清衍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留在这里，等我消息。”
陆毅眉头一皱：“这样的战役，哪怕你有化神修为也顶不住！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朱清衍摆摆手，将清洗好的山楂放在一边，开始着手熬制糖浆。
“你是建国的主要人物，你不能有事，哪怕是轻伤，都可能影响封禅的效果，放心，我的保命手段可多。”
陆毅面露纠结：“可是………”
朱清衍扭头看向他：“没有可是！”态度强硬。
陆毅只好妥协。
朱清衍此刻突然问道：“………串好了吗？”
“啊？哦哦，我这好了。”陆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萍萍突然问到：“那………大虞那边呢？现在两位皇帝加一位公主，一位前太子可都在我们这边，他们能同意吗？”
朱清衍道：“道明失心疯了，羡枫短时间内算是废了，楚洛那边没问题，就看晗月的态度。”说着，再次看向陆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毅眼神一暗，孰轻孰重他分的清楚，如果晗月选择与他对立………
朱清衍接着道：“还有一事，刚才晗月问我你跑哪里去了。”将锅里明亮的糖浆浇在串好的山楂上。
陆毅呼吸一窒，有些纠结道：“我………”
朱清衍看了看陆毅，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萍萍，但很明显，二人的思绪都已远航。他不禁感慨道：“造化能人啊。好了，走吧。”
面前二人这才反应过来，糖葫芦已经完成了。
陆毅感叹：“东家居然还会做糖葫芦？”
朱清衍微微一笑：“以前谋生的手段罢了，快送过去吧，别让孩子们等久了，我也该走了。”抬手将其中几串糖葫芦收起。
陆毅一愣：“东家不和我们一起？”
朱清衍摆摆手：“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好吧。”
一路走去，来到城墙边上，正巧看到将最后一道工事完成的朱清懿和洛冰两人。
“这样一来，应该没问题了吧？”洛冰向朱清懿确认道。
朱清懿微笑着点头：“没问题了，圆满完成，合作愉快。”
洛冰欢呼道：“耶！终于可以休息了！诶？师父？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