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开除
话语带着直白的不喜，听得沈谨脑子一僵，耳畔不经意间就回荡着王总神秘兮兮的话语：“据说石家想打扮打扮送l董去帝都读书，谁知道那些奢侈品狗眼看人低，嫌石来旺一家身上有臭味，叫保安把他们赶出商场。这作践的，叫保安赶人！把磊磊那个气的，回家就找村长闹腾着要自己找设计师设计全家福小西装了。因此这事也传了出去，整个石家岙也都记得这个仇！”
与此同时，沈物指指助理拿在手上展示的礼服，双眸幽幽的盯着石磊磊，一字一顿开口诉说道：“大少爷，这些都是按着您的尺寸定的礼服。既然定了今晚召开相关的会议，那您自然得仪容得体，言行……”
“入乡随俗四个字没听过吗？”石磊磊迎着沈物带着审视的眼神，凉凉的打断人的话，道：“别说我们村了，就是去沈家，我也不可能穿！”
沈物听得如此决然的反驳，眉头紧拧，质问道：“大少爷您的礼仪呢？能直接打断人的说话？”
这一先一后带着浓浓硝烟味的话语响彻在耳畔，沈谨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迈步入内。
果不其然他就见石磊磊已经沉着脸，面带不喜了，当即开口道：“沈物，你带人先下去，我有事情跟石……”
舌尖一转，沈谨迎着沈物望过来带着一丝锐利的眼神，改口道：“磊磊商讨。你们先离开。”
“谨少爷，”沈物眉头拧得更紧了，但语气倒是稍微柔和些，带着些商讨：“您若不是什么要事，能否换个时间？您的亲大伯在主厅，沈董夫妇都在待客。按礼您此刻最好也去拜会长辈。”
听得这一声有商有量外带解释原因的话语，石磊磊对着态度明显有些双标的沈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见状，沈谨难得面色冷厉，目光都簇着些火焰盯着沈物，又横扫在场举着礼物，但眉眼间不掩轻视的小助理们，道：“沈物，你们确定不离开吗？那我当着所有人的面问——”
顿了顿，沈谨侧眸看向石磊磊，问：“我有个商业伙伴打听到你们一家不爱穿奢侈品，因此想让我旁敲侧击问问你是不是能代言潮流服饰？”
没错过沈谨眼里带着的一抹紧张，石磊磊一愣，然后斜睨着沈物一行人，噗嗤笑了一声，朗声回道：“你那个商业伙伴消息挺灵通啊，这么隐秘到海城暴发户圈子都知道的小秘密，都能打听的到，真是不容易啊～”
拉长了音调，石磊磊笑着的声音，更是毫不客气带着嘲讽，“不像沈家，到底是世家豪门，高高在上的，消息都低调的，一家人的忌讳都让人打听不到呢。”
这一声声显而易见的阴阳怪气响彻在屋内，沈谨倒抽一口气，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他虽然早早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但也因此心理似乎梗着一口难以辨别的酸气，觉得“一年后再相认”这个要求把他沈谨视作草芥，所以他也从未自己亲自调查过血缘上的父母和大哥。对石家的印象来源于沈物整理好的资料。
在进村的那一刻，在知道沈物一行人或许因为某些过于自信的原因存在漏洞时，他甚至还带着些看好戏的心态，想要看石磊磊如何坐稳沈家大少爷的位置。
可当看过石家岙的发展史，听到村长满满骄傲的诉说过往，在知道养猪大王背后的不易，在听到亲生父亲转述大哥那一声声维护弟弟的底气时，他就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真的可笑至极。
“对不起。”沈谨垂首，双眸带着显而易见的愧疚，“这事是我……”
话还没说完，沈谨就听得石磊磊一声笑：“跟你有什么关系？是那些在奢侈品店待久了，见惯了有钱人，就觉得自己也有钱的服务员的错。我堂堂一个贵客跟一个服务员计较什么？显得我脑残一样。”
再一次听到阴阳怪气的嘲讽，有年轻的助理没忍住开口：“大少爷您这话说得过分了。虽然我……”
“还知道叫我一声大少爷，那就给我守点规矩。”石磊磊漫不经心的一抬手，指指神色带着不忿的助理，最后一指沈物：“沈董说你他的私人总助，权限挺大。那立刻马上给我开除他。另外所有调查石家资料的人，全都给我开除了。”
沈物闻言一怔，“大少爷这事……”
“我不听任何解释，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们但凡上点心，会不知道我石磊磊的禁忌吗？”石磊磊面色阴沉，直接开嘲：“没准我的黑粉都知道的比你们清楚！”
边说石磊磊直接打沈董的电话，言简意赅的将前因后果说明了一番，并且铿锵有力的做了总结：“沈董其实我已经算打狗算看主人了。否则按着我看过的那些小说，我很有理由怀疑你们是不是给我个下马威！或者说是这些助理揣摩着您的意思，看着你不喜欢我，所以就理所当然的轻视我，敷衍我！”
沈董听得手机里传出一声比一声还扎心肝脾肺肾的话语，脱口而出：“我怎么轻视你了？这一年下来挤出时间看你的直播，就光顾着琢磨怎么提高你的成绩了！”
说完之后，沈董听得对面长时间的静默，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忙不迭郑重回道：“你放心，我会亲自调查清楚的，真有你说的问题，那我会开除所有人！”
沈夫人虽然没听到通话内容，但看着不远处接电话的丈夫面色见所未有的难堪，还是颇为讶然。等人进来后，她还发现对方放在膝盖上的拳头都紧紧捏着呢，见状不由得越发好奇缘由。
而另一边沈董调整了心态，瞧着对面说往事的石家夫妇，思忖了一瞬，还是干脆问出了声，“大哥大嫂对不住，我……我能问一件事吗？”
看着如此结巴的沈董，石来旺好奇了：“有什么事直说。你跟我拐着弯聊，斯文聊天，肯定没用的。真的，我就会听话会干活，其他全靠儿子。”
显摆过后，石来旺看着旁边咳咳咳不停的亲哥，机警的补充一句：“还靠大哥带着我入门做生意。”
石大伯在一旁爽朗的笑笑，应和道：“沈董，也不是我自谦。老二的确老实性子，我倒是精明的。但我现在都七十了，也不管商业上的事情了。因此也就爱直来直往，您又是磊磊亲爸，所以有事自说。”
闻言，沈董讪讪笑笑，把磊磊对奢侈品的不喜说了出来，并小心翼翼问：“这……这事……这事真的海城商圈都知道？”
在一旁的沈夫人面色骤然一白，愕然的看着自家丈夫。
这……这事要是真的，他们夫妇岂不是在磊磊心窝上戳刀子吗？
石来旺看着战战兢兢的沈家夫妇，长长叹口气。
随着这一声的叹息，偌大的客厅内氛围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甚至渐渐的带着些尴尬。
“这……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石来旺喝口水，像是在缓解内心燃烧起来的怒火，然后才不急不缓的开口：“这事……”
“这事我知道。”石大伯眼里带着隐晦的警告盯了眼石来旺，接过话茬，道：“但也没传的那么严重。毕竟奢侈品，比如手表珠宝磊磊还是喜欢的。只不过挑服务好的售货员，只不过衣服不买而已。一来，我们这行业穿的就不能太精细，二来我们村企是海兴服饰，光一年四季的福利村服就好几套呢，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瞧着夫妇两一起面色变白，石大伯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精芒。勾夫妇两的愧疚，除却卖惨外，就是让人明白磊磊这孩子的大气，也就是什么大格局，明事理！
否则一入侯门深似海，否则就……就跟远嫁一样的，帝都那么远，万一磊磊认祖归宗后出点事怎么办？
越想，石大伯越发激动不已，双眸幽幽的盯着沈家夫妇，郑重道：“磊磊这孩子啊，大抵真是你们胎教教的好！”
猝不及防的听到这声赞誉，沈家夫妇只觉得自己面上火辣辣的疼。
而另一边石大伯却说的郑重其事，神色都跟着肃穆无比：“文化自信，这个词现在很流行，可搁十几年前不流行的。不怕你们笑话，别说我这二弟了，就是我一开始有钱了，想买件衣服显摆显摆自己的地位去那些奢侈品商店也畏手畏脚的。可衣服到底是宴会的地位啊，毕竟老话说得好先敬罗衣后敬人，那康熙微服私访记的皇帝老儿都还要穿龙袍，坏蛋才会下跪呢！”
坦诚的诉说自己当初的确有过的窘迫，石大伯说着说着却不自禁回想起过往，带上了些真情实感：“所以面对那些珠光宝气的奢侈品时，我也是发憷的，甚至心理也会产生些自卑，就觉得自己不配！但磊磊不这么想啊，他那时候才几岁啊，主意就一串串的。我当年要赴宴会，我家孩子不成器木讷的，可磊磊能说会跳，落落大方的，让上台表演个拉二胡都不杵。因此我带他去选小西装。”
“那也是我第一次花钱买上万的衣服和上万的儿童西装，疼的我心抽抽。可磊磊呢，让资料了解奢侈品的理念与发展，了解他们的长处，鼓励我们要学习长处。还说我们要自信，我们靠着自己的努力，能够买到这样理念的奢侈品，就像古代读书人奋斗当状元，穿上大红官服游街一样，都是奋斗的荣耀！”
“你们听听，这孩子那时候才五岁。这话说的，不是你们基因好，还是什么原因？”
听到自家大哥如此意味深长的抬举一熊孩子，石来旺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缘由了。
肯定是磊磊试衣服时跟沈家人发生了些小摩擦，以磊磊的暴脾气肯定当场怼回去了。沈董作为父亲，按理说应该给磊磊撑腰的，可沈董按着他们的调查，到底身份特殊，是一个超级牛逼大家族的族长，。所以就怕沈董讲究什么全家欢，要求大局为重！！
唯恐沈董觉得磊磊爱使小性子，有点小任性，石来旺激动的一拍膝盖，顺道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肉，逼得眼眶都红起来，“说起来，真是我们对不住磊磊。磊磊这孩子也聪明的，就是在我们身边耽搁了。我们只看得他漂亮，就琢磨着利用他的漂亮做生意，要不是老族长劝我们要撒手，要让老大把磊磊带帝都去学习开眼界长见识，我们恐怕直接把磊磊送娱乐圈，就当小明星拍拍广告。”
“老大进帝都学习才十五岁啊，磊磊那时候才六岁。全靠遇到教授还有国家福利好，有个后勤职工帮着照顾。”
“对啊，”石妈妈也回过神来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哀泣：“说起衣服这事，其实自卑的是我们。当初磊磊他们真的可讲究了，我们……我们也知道自己养猪，身上有点味道，非但洗过好几遍，还花钱买了香水熏过味道的。我和他爸去书店接老大，都是老骄傲的熏过香水才去的。可——”
似想起那一日的屈辱，石妈妈咬着牙，眼泪都流了出来：“可恨的不是外国人鄙夷我们，是那些售货员就瞧不起我们。我们为自己连累孩子自卑，磊磊和老大他们为此堵着一口气，为养猪这个堂堂正正靠自己却被人鄙夷的行业伤心。所以他们才铆足了劲头，才想着直接从源头开始自主培育猪种！”
“甚至——”
石妈妈说着都觉得自己这话很逻辑了，“他们哥俩光一个参与奖，都要行业内戏称的东西南北四大猪王一起齐齐亮相，就是为了刷新大众对养猪行业的认识啊！”
沈夫人听得泪眼汪汪：“大嫂，是你们把磊磊培养的好。如果是我就直接报复回去了，那会有如此大格局。”
“那也是我们当父母的无能，只能让孩子们替我们出头啊。”石妈妈说这话的时候也是真愧疚。
沈董看着就差抱头痛哭的两位妈妈，心理沉甸甸的。
抱错的事情涉及沈家多方利益，因此他是让沈物亲自带心腹助理们暗中调查的。
可现在暴露出来的两个细节：进村的道路，磊磊对奢侈品的不喜，沈物收集反馈的资料里都没有。
石大伯眼角余光瞄了眼沈董变化的脸色，给自家兄弟使个眼色，示意见好就收。
卖惨太过也不好，免得像话本里形容的祥林嫂，就会叨叨叨。
石来旺见状有数，轻咳了好几声，一副让自家媳妇守住眼泪的架势，道：“那个……事情都过去了。其实沈老弟你也是的，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咱们翻篇翻篇，提这些事怪没劲的。我跟你说啊，最重要是你要用好二胎弟弟。磊磊真是个孩子王，打小就称霸。哪怕去帝都上学了，寒暑假回来，没两天又跟村里的孩子们混熟了，又继续当小霸王。”
沈董闻言知道对方在竭力转移话题，在照顾他们的心情，当即带着些感激。
等结束聊天后，沈董回到客房，隐忍着火气，打了几个电话，确定一定肯定消息在暴发户圈子都不算秘闻，甚至海城几个豪门世家圈子也有所耳闻。
“沈董，你打听这事？我能不知道吗？l董出息了，但明面上宴会跟石家岙那帮人联系少，我们能不打听原因？这难得海城出去的人才啊！结果一打听，不是白眼狼出息就忘祖归宗，而是立志要衣锦还乡，要闯出能耐要带着石家岙光宗耀祖。”
“都说天才有天才病的，可以任性自我，可l董这天才啊，那是小小年纪就经过社会毒打的，能不懂社会人情吗？否则就得被鄙夷啊，养猪出生。”
“说起来石家岙也能耐，近年流行的国风旗袍，你嫂子都穿过的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新出的礼服店，就是石家岙搞出来的高端宴会系列。”
沈董：“…………”
这一声声确凿的话语活像是铁锤一样砸在沈董的心坎里，让他痛苦不已，甚至自我怀疑起来，“我……我对公司和沈家的掌控力下降了？”
而这边同样拐着弯跟海城贵妇联系上的沈夫人直接红了眼，点名道姓：“沈越钧，我告诉你必须所有人都开除，否则我跟你离婚，带着孩子回盛家！你知道她们怎么说吗？这事，去磊磊超话看一看，没准都有海城本地人在爆料！我信你，你就这么给我相关资料，让我拿着错误的信息，甚至穿着一身奢品直接扎孩子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