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愿愿
陈愿趁爸爸不注意，悄悄将一本封面贴满小红花的笔记本放在餐桌上爸爸的位置前。
这是他努力了两个学期才从老师那里获得的奖励，因为爸爸每天看上去总是很累很累。
即使在陪伴自己的时候爸爸会表现得很开心，但陈愿知道他是装出来的。
陈愿还知道。
爸爸是想爹爹了。
“愿愿，吃饭了，怎么坐在这里发呆？”
崔寂端着饭菜从厨房里面走出来便看到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儿子。
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事情，小团子的脸鼓鼓的，皱着眉毛盯着茶几上的杯子。
听到爸爸的声音，陈愿回过神来，跳下沙发帮他把饭菜端到餐桌上。
跟在他后面走到餐桌旁的崔寂看到桌上的笔记本后微微挑眉，余光注意到小崽子满脸期待的表情。
“这是什么呀？”
崔寂轻轻拿起本子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小红花：“愿愿？”
陈愿憋红了脸，踮起脚尖抬手扒拉了一下崔寂手中的本子封面：
“20朵小红花！！！”
“是老师奖励我的！还有本子！”
崔寂笑出了声，一把抱起陈愿放在椅子上：
“愿愿真乖。”
“这是送给爸爸的吗？”
见崽子用力点点头后，崔寂轻笑着揉了揉崽子毛绒绒的脑袋，小心地翻开笔记本封面。
当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崔寂不免一怔。
那是一颗用彩色蜡笔画的桃子。
粉色的果实，绿色的叶。
孩童拙劣的画技在干净的白纸上落下白桃味的心意。
“爸爸……？”
见崔寂捏着本子的手指微微发颤，陈愿歪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喜欢吗？”
崔寂摇摇头，一把抱住小崽子：
“爸爸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顿了顿，又道：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的？”
听到崔寂这么说，陈愿笑了起来：“爸爸那个重要的相框有股桃子味！”
“……是……爹爹的信息素嘛？”
陈愿眨眨眼，有些犹豫地问。
对于自己的爹爹，他从来不会多问。
因为崔寂很少提起。
自陈愿记事起，有好几次大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总是能看到爸爸对着那个没有照片的相框发呆。
陈愿很懂事，再加上小孩子的心思本来就很细腻，于是怕爸爸伤心，他总会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可是不是的。
等他上了学之后才明白，这种东西不是伤心。
它叫做思念。
崔寂看着陈愿淡粉色的瞳孔，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是啊……你爹爹的信息素。”
盯着陈愿看了一会儿，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口气轻叹出口：“先吃饭吧，饭菜快凉了。”
刚入春，夜晚的风还是带着一点属于寒冬的冷冽，远离街道的屋子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鸣笛声。
晚饭过后，陈愿照常帮爸爸将空盘子端到厨房后便跑回客厅看动画片。
可今天的崔寂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让他先回房间洗澡。
“愿愿，过来一下。”
见陈愿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电视机前时，崔寂继续说道：“放心吧，这集动画片已经给你存好了。”
听他这么说，陈愿这才迈着小腿跑来。
自陈愿记事起，崔寂便开始教他各种做人的道理，教他独立，教他防身，教他尊重omega……
不论他听没听懂，崔寂都让他用本子记起来，放进那个终年锁着的柜子里。
而今天，崔寂却当着陈愿的面打开了柜子，从中找出一本不算薄的相册。
“坐。”
崔寂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陈愿坐下。
于是陈愿便看到了，那本老相册里一张张排放整齐的照片。
像是只为一人制作的相册。
除了寥寥几张有着与爸爸年轻时的合影外，几乎整个相册都被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独占。
陈愿小心地接过相框，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男人的模样。
男人很漂亮，却算不上是倾国倾城的程度。
淡蓝色的短发，与自己一样桃粉色的瞳孔，以及合影里与爸爸亲密的动作。
“爹爹？”
陈愿试探性地问道，抬头恰好看见崔寂黯然的神色。
“是。”
陈愿没再看他，只是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相册。
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一点一点涌上心头。
粉色瞳孔的男人各种角度的照片不断地展现在陈愿眼前。
一时间，像是想起了每当放学看见同学的妈妈或爹爹早早地来到校门口接同学放学自己心里那说不清的酸涩。
像是想起看见同学向大家炫耀自己妈妈制作的便当时自己不甘示弱地拿出爸爸给自己做的，可心里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像是想起电视上所谓的“阖家团圆”是一家三口在餐桌上吃饭的场景。
酸涩感充斥着整个心脏，可陈愿没哭。
“你的爹爹啊……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崔寂轻轻搂住孩子小小的身躯，平静地说道。
陈愿盯着照片，没说话。
“愿愿的姓是爹爹的姓，愿愿的名，是爹爹从还没怀上愿愿的时候就想好的。”
“父亲爹爹呢……希望愿愿事事如愿，能够健健康康地长大。”
陈愿抿了抿嘴，没说话。
“你瞧，这是你的舅舅。”
“你的舅舅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在别的城市里工作。”
“如果哪一天愿愿突然找不到爸爸了，那你就拿着这本相册，到最近的警察局里找一个叫做苏慕云的叔叔。”
“他会带你找到舅舅……和爸爸。”
陈愿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苏慕云的名字，可仍却没有说话。
“愿愿是beta，要尊重同样是beta的女生和omega。”
“愿愿闻不到信息素，如果将来有了另一半，一定要多多关注对方的身体状况。”
“愿愿……爸爸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没有教给你，如果将来遇到什么麻烦了，你就怨爸爸。”
“千万不要怨父亲，父亲是世界上最爱愿愿的人。”
陈愿咬着牙拼命摇头又点头，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泪痕，一头栽进爸爸的怀里哽咽道：
“爸爸，为什么不把照片放到那个相框里？”
“因为爸爸怕爹爹被摔坏了。”
“爹爹叫什么名字？”
崔寂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看向天花板，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
“爹爹啊……叫陈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