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除岁
明日便是春节,王府却无半分喜庆,近日刘氏也少出门,也不知春节将近。
自从他们来到淮阳府后,便再未过过春节。
以前在上京,巴结的人多,特别是逢节日,王府门庭若市,再观现今。寥寥无几,以前在上京交好的人,个个皆怕惹祸上身,渐渐同他们断了联系。
来了淮阳府,因为淮阳府和辰王治理得当,逢年过节,倒是会有百姓来给王府送礼,百姓都不容易,能吃饱穿暖亦是不容易,王府自是不会收他们的礼,反而还会返礼给他们。
久而久之,百姓都怕占了淮阳王府的便宜,便心照不宣的,不来送贺礼了。
刘氏安排人去定做衣裳,走到屋外看了看,萧条锦瑟的王府,毫无半点喜庆之意。
忽闻外街传来鞭炮轰鸣的声音,这才惊觉,一年一度的春节将至。
淮阳府这边的习俗和上京不一样,都是提前一日开始过节。
原本想着今年同往年一道,就这般他们三人平平淡淡的吃顿饭便是,又想到路家小姐要过来,今年的年应当是喜庆年,毕竟要添人口了,把王府布置的喜喜庆庆的,路家小姐来了也有些热闹气,不至于冷清。
刘氏喊来了丫鬟吩咐此事,丫鬟虽有疑虑,却也听话照办。
吩咐完丫鬟,刘氏转身进了屋,对正在同淮阳王讲话的顾应辰道:“明日便是除岁,军中回不去家里的人,都请回家里来吧,多备些酒菜,热闹热闹。”
刘氏的话让顾应辰和淮阳王有些不明所以,从离开上京之日起,家中就不过节了,今日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提及过节。
“母亲,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除岁了。”
“王爷,阿辰,当年阴霾我们也该忘却了,如今我们也该改变改变,路家小姐若是来了,我们王府这般死气,怕是让人退却。”
“就按你母亲的吩咐吧,把尧席也一道喊回来,这几年除岁你都同他在军营,也好久没有热闹过了。”淮阳王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刘氏说什么就是什么。
“儿知晓了。”
“对了,新王府那边,你也找人去挂挂灯笼,屋子每日母亲都有差人去打扫,你只需把岁联那些贴上便可。”新王府每日都有专人打扫,是干净的,就是无人居住,冷清得紧,贴些喜庆的岁联,不至于冷清了。
“儿这就去办。父亲母亲,儿先行退下。”顾应辰说着起身,不知母亲今日的心情从何而来,不过母亲既然愿意过节了,那便是好兆头,他自是乐意的。
估摸着尧席他们这会已把红梅移到新王府,他是该去看看的。
还下着雨,因着两处宅院离得不远,顾应辰没有骑马,从小厮手里接过油纸伞,行走在雨幕里。
“夫人,今日是怎么了。”刚才儿子在,他不好开口,这会就他们夫妻二人,淮阳王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今日的刘氏反常的紧,这些年从上京到南边,他们体会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虎落平阳独一人,之前还是逍遥王的时候,各路达官显贵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巴结王府,一落了难,个个皆避你如蛇蝎。
刘氏以前也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何时受过旁人冷眼,可因他吃了太多委屈。
整个人虽说还同以前一般平易近人,眉目间缺少了以前的欢喜,有的皆是愁容。
刘氏闻言,看了眼淮阳王,眼泪如珍珠般流下,哽咽着开口:“妾身这是开心的。”
这些年来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就是和路家的姻亲要成了,意味着一切皆有好的开始。
“这些年,跟着我你受委屈了。”淮阳王字里行间透露着自责。
“王爷这是说的那的话,妾身最不后悔就是嫁给你,有了阿辰这般优秀的孩子。”刘氏擦了擦眼泪,笑道。
她有什么可委屈的,在哪日子不都是过,在淮阳府也不差的,只是说没了上京的热闹气,却也是好的。
这边民风淳朴,没有官场上的阿谀奉承,比上京不知好了多少倍。
明面上他们是被贬了,可暗地里,他们在淮阳府过的不比上京差,也不用时刻担心被人盯着,做什么事都不用小心翼翼,随心而为便可。
顾应辰到了新王府,抖了抖油纸伞上的水,把伞放在门边,抬步往里走。
门口干的地方还有泥土,想来是搬动红梅时弄的,新王府里有两名小厮,是看院的,这里无人居住,总要有人守着。
一进屋就有小厮上来的侍候,顾应辰想起母亲的话,吩咐他们去街上把除夕需要的东西,把新王府装饰的有人气些。
小厮一一记下,两人便出了门。
顾应辰沿着长廊一路走到兰馨苑,还未走近,就听闻尧席吆喝的声音传入耳。
快步走入,梅花已经移植好,填土的事情已基本完成,接下来只需每日细心照料即可。
尧席见顾应辰来,跺了跺脚上的泥土,走到他身边,跟着搬红梅,他白色的衣裳上,沾了些许泥。
“怎个会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
“母亲说新王府死气,明日除夕夜,让我过来吩咐人装扮装扮,添添喜气。”顾应辰眼睛盯着红梅,尧席办事能力不错,大老远移植红梅过来,花瓣愣是没掉几瓣。
“姨母?这事怎么说。”尧席有些吃惊,他来淮阳府三年,从未见顾家过过节,听顾应辰说是姨母的意思,大起大落让她没缓和过来。
“因着路家小姐,我着实是不想伤母亲的心,这路家小姐来与不来,皆无定数。只怕是要让她平白高兴一场。”顾应辰是担忧的,这些年来,母亲虽说是高兴的,但这种高兴中始终缺了点什么,今日他才知,缺的不过是发自心底的情绪。
“我倒是觉得路家小姐会来,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我也从说话本的老倌口中听了些虚实,说是啊,路家自古忠义廉明,不踩低捧高,历代都没有过悔婚的事。所以你的担忧,实属多余,再说小王爷,护国安邦的战神,多少女子对你趋之若鹜。”尧席抬手掸了掸身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轻笑道。话语间不免阿谀奉承一般,不过这只是玩笑,并非真的阿谀奉承,再者顾应辰却是如此的人,他到未胡说。
在他看来顾应辰太过于优秀,深沉,在他这般年纪,有多少人能同他一样,怕是少数或没有,在他这般年纪的人,大多都成了纨绔子弟。
顾应辰没有应声,眼神一直盯着红梅,看着将士把红梅打理好。至于路家小姐来与否,他其实是不在意的,他终归在意的不过是母亲。
……
路清瑶回了屋,周远行没跟着,他跟路清益和路渊还有些公事谈,就没叨扰她。
屋内,路清瑶半靠在床上,唇色发白,整个人咳嗽不停。
“咳咳~”路清瑶咳嗽不止,早上分明觉察好些了的,怕是在红梅树下待了许久,受了凉,所以加重了风寒。
“皆怨奴婢,小姐本就感染了风寒,身子未愈,奴婢就不该由着小姐一时高兴在外受了风,遭这般罪。”柚蓉一边给路清瑶温药一边自责,若不是她没能及时叫住小姐,小姐也不至于这会遭这般大嘴,看着小姐这般难受样,柚蓉心里开始泛酸。
好在屋子里烧了炭火,暖着些,就是药有些凉了,放在炭火上温上一小会,便也差不多了。
“咳~怪自己作甚,要怪也应当怪你家小姐我,明知自己身体有氧,还一时欣喜,坏了自己的身子,咳咳~”路清瑶难受着把话说完,今日这事跟柚蓉无半分干系,她见不得柚蓉责备自己。
“奴婢没看住小姐,明知小姐身子骨弱,却还由着小姐,皆是奴婢的错。”柚蓉听不进去路清瑶说的话,她觉得小姐现在这般皆是因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姐。
“咳咳,你这丫头,跟着我旁的没学会,倒是学的同我一般执拗,认定的事皆不回头。”路清瑶轻笑。
“那还不是小姐你教的好。”柚蓉俏皮回应。用手试了试药温,感觉烫手差不多了,便拿来方帕包住,将药倒入事先准备好的药碗里,隔着药罐不知药味,一倒入碗里,整间屋子刹时被中药味席卷。
闻着药味,路清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反应,倒是没有继续咳嗽。
“小姐把药喝了,身子估计会好些了。”柚蓉走到床边,缓缓坐下,一勺一勺的给路清瑶喂药。
虽不喜欢喝药,路清瑶还是忍着难受喝了药,不一会一碗药见了底。
柚蓉起身把药碗和药罐端出去洗了,路清瑶喝了药,整个人有些昏沉,拉过被子盖上,闭上眼有了些困意,但家中有人,她没敢睡沉。
不一会,柚蓉回来,打开窗户散了散药味,后立即关上,避免冷风吹进来,凉了小姐。
看了眼床上的路清瑶,柚蓉没敢出声打扰,正准备出去,就听见路清瑶起来的声音。
“是奴婢吵醒小姐了。”柚蓉见路清瑶起来,走过去。
“本就睡的不沉。”路清瑶说着起身,柚蓉见状赶忙扶着她走到软塌上坐下。自己站在一旁。
“小姐身子骨这般羸弱,若是到了淮阳府,这可怎么办才好,南边的气候同北边不一样的,奴婢听人说,南边冷得很。”柚蓉很心疼自家小姐,先不说南边的气候了,就观看这路程,路上行车一月,小姐身娇体贵的,如何吃得了这般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