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念念的画

    漆黑的夜里，路灯坏了好几个，男人细瘦的身影在死寂一般看不到头的道路上，不要命地奔跑着。

    还好，临近十二点，路上车很少，不至于被撞到。

    “啊——！ ”

    撕心裂肺的声音自喉咙深处呐喊而出，声带嘶哑着，胸口的心脏，感觉快要痛得跳出来了。

    童璃死死扒拉着路边灰黑色的墙，伸手，脸颊两处滑落的泪水，早就被风吹得冰冷。

    泪水放在嘴里，味觉说，是咸的，是苦的。

    大口喘气的动作不知持续了多久，童璃稍稍冷静了些，身子一晃一晃地，回到了家。

    那个空荡荡的房子。

    还是收拾行李，离开吧。

    当初童璃带回来的东西就不多，一个行李箱，去掉小芒果的东西，还能空出一半的空当。

    拉着行李箱走了很久，直至靠近人烟繁华的地方了，童璃才好运地拦到一辆午夜的士。

    离开之前，再去看童平川一眼吧。

    的士一路到了墓园。

    寂黑的墓园，守墓人早就回家安睡去了。

    孤零零的大门，将墓园中上百个孤魂锁得死死，风一吹，似乎还能听到鬼魂倾诉的声音。

    铁质的大门是网格状的那种，童璃把行礼丢在外面藏起来，整个人翻了进去。

    午夜时分，阴冷诡异的墓园本该是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可童璃找到童平川的名字时，却觉得无比安心。

    “童平川，我明天就走了。”童璃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噢不对，只剩下几个小 时了。”

    “我好想你。”靠在冰冷的石碑旁，童璃闭上眼，好像又回到了童平川离开的前一天，童平川用细瘦干枯的臂 膀把他抱在怀里的感觉一一

    很略人，很悲伤，也很温暖。

    “好想好想好想你。”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

    “妈妈……”

    如果有人看到此时此刻童璃的举动，可能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吧，可他还是想这么做一一

    男人倾着身体，在墓碑前童平川的照片上深深地落下一吻。身体靠在那碑旁，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耳边不知名的歌谣空灵回响，就像回到了小时候，童平川一边骂着他是个没用的拖油瓶，一边哄着发烧的 他，整夜守在他床边。

    那时候真好。

    还有人爱他。

    童璃是被一阵手机闹铃声吵醒的。

    飞往丫国的机票是早晨七点半，童璃早早设置了提醒铃声。

    现在是凌晨六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童平川，有时间……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童璃微笑着，脸颊两处的泪痕因为一夜的挥发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只有微微发肿的眼圈似乎证明着昨晚他痛 哭过。

    墓园的大门已经开了，童璃在守陵人大爷诧异的目光下，眼神抱歉地走了出去。

    被他藏在灌木丛间的行李箱还在，完好无损。

    墓园到机场的车程莫约二十分钟，童璃下了的士，在机场草草用完早餐，便直接去了候机室。

    手机里，关于陆衍轩的一切，都已经被童璃拉黑，删掉。

    想起背包里还放着那本拍有陆衍轩封面的杂志，童璃细眉微蹙，不想再看他，直接掏出来，扔进了机场的垃 圾箱。

    背包里，还放着一卷画。

    因为被挤压，画的纸张稍稍有了些折痕。

    【这画是什么时候放在里面的？】

    童璃的瞳孔微微一颤，手指僵硬着，还是把那副画拿了出来。

    展开，画上是念念画的三个蹩脚小人。

    【耙耙，念念，还有麻麻。】

    眼底的酸意和痛感又随之而来，童璃看着手中的画，温润的雾水又泛泛而出。

    右手握着画的一角，情不自禁地捏紧，揉出了许多细细的褶皱。

    旁边，就是铁色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