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降生
浓密的山林间，远远看过去，像从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寂静，暗沉，布满黑暗。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两个少年艰难地在婆娑树木中穿行，脚下踩着碎叶枝梢，发出轻微咔嚓的声响。
在他们走过的身后，地上是断断续续的猩红液体。
“唔……”
少年发出痛苦的呻/吟，脚下僵硬的步子彻底不听使唤，软软地跪在草间。
“川儿！你坚持住！前面的山下有光在闪，那里一定有人。只要我们到了那，我们就没事了！”
童离浑身都在抖着，这一路他一直紧紧抓着流川的胳膊扶着他小跑，都能感觉到流川是在强行撑着体力。
他一直在担心流川的身体会在某个下一秒支撑不住，果然，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皎白的月光透过层层树叶缝隙漏了一丁点儿在地面上一一
恰好，那里是几滴触目惊心的血红。
“离离，我感觉，我好像要生了……”
流川无力地瘫在童离怀里，一只手紧紧扒着肚子，声音几乎快要被黑暗侵蚀：“离离，求求你，帮我救救小芒 果，它不能落在他们手里的。”
“你要在这里生？不行！快站起来，我们马上就可以逃出去了，要是被他们发现……”
流川摇摇头：“我能感觉到，它已经在顶我的下面了，离离，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
流川祈求地看着童离：“绐我十分钟，要是它出不来，你就自己跑。”
“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 ”
童离擦着眼帘泛出的酸楚，知道流川是真的忍不住了才会这么说，于是使了很大力气把流川挪动到树下躺 着。
“离离，你放心，我不会叫的。”流川掀开裙摆，揉成团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直至裙衫被掀开了，童离才真正看清楚，裙摆下灰色长裤浸染的血红之意。
湿漉漉的红，紧紧贴着大腿两侧，还伴随着几许浑浊之意，应该是羊水破了。
“川儿，你一定要忍住……”
童离颤抖着手，眼眶里的泪已经止不住地滴落，逼迫自己褪掉流川的血裤，然后是最后一层短裤。
下面，早已经被浸染得惨不忍睹。
生产好像是每个母亲的天性，即便是第一次，流川也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撑开双腿，流川死死咬着布，发出轻微的哼声，全身都在用力，往下挣脱。
产道似乎是因为之前被撑开过一次，这一次流川一用力，一股搅和着羊水的血，竟是直接溅了童离一脸。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小的脑袋。
“川儿，我看到它了……我看到它了！我们别着急，慢点……”
新生命的降临是神圣而又充满奇迹的。
童离心里害怕着紧张着，又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撼到了一一
起初只是小小的半个脑袋，再然后整个脑袋都冒出来了……
这就是，他们这些&039;怪物&039;生出的宝宝？
当年，童平川也是这样把他生出来的……吗？
童离迅速地打了一个激灵，不让自己再陷入回忆，双手在衣服上蹭掉泥，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小生命的小脑瓜 子。
“出……岀来了。”
当那鲜活的小生命彻底脱离降生时，童离愣愣地，有些不知所措地捧着它，看着它在自己的手上蠕动，全然 不知自己的面庞早已感动得泪流满面。
“唔一一呼……呼……”几轮挣扎下来，流川已经把骨髓里的力气都抽干了，身子瘫软地躺在草间，如释重负 地呼吸，身子微弱地发着颤。
夜晚的树林，凉意十足。
“让我……让我看看……”余光看到童离怀里的小家伙，流川不知又哪来的力气，硬撑着坐起来，倚着树干。
“因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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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芒果的肚脐上还连着母体的脐带，童离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弄断，选了一个适中的位置，用之前藏起来的玻 璃碎片，割开了。
“你小心点儿，川……”
童离缓缓将小芒果放到流川怀里。
流川的眼睛至始至终都一直停留在小家伙的身上，闪烁的瞳孔里，是深深的，永远都说不完的爱意。
这就是他和阿琛的小芒果吗？
“小芒果，你怎么那么小啊，快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好好看看你……”
流川发现了小芒果嘴里的污秽物，心疼地用嘴巴一点一点地吸出来。
没了污秽物堵塞在嘴里，小芒果呆呆地愣了几下，小拳头缩在一起，小鼻子抽抽地，小嘴巴终于开始哼哼唧 唧起来，为放声大哭做准备。
“芒果芒果，你现在可不能哭啊！”
流川紧张地哄着它，从旁边的血裤里翻出一个透明的小盒子。
盒子里有一只干净的奶嘴。
这是流川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派上用场了。
“乖乖，我们不哭，妈妈在这呢。芒果不哭噢，妈妈亲亲……”流川流着泪，把奶嘴塞进小芒果的嘴巴里。
果然，小芒果原本已经开始哼唧的小嘴巴被塞了奶嘴，瞬间不哭了，小眼睛费力地想要睁开看妈妈，可是只 能微微睁开一条缝隙。
“你看你长得，红红的皱巴巴的，怎么那么丑啊，一点都不像我和你爸爸！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 ”
流川说着胡话，一下一下地亲吻着小芒果的脸颊，好像怎么都亲不够。
小家伙感觉到妈妈的味道，蜷缩成拳头的小手有些吃力地张开，扒拉着流川的大拇指，小脑袋直朝他怀里 拱，逗得流川破涕为笑。
远处，好像有手电筒的照明在晃悠。
是那些人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