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王的离

    微亮的天，路灯已经比夜晚先行一步亮了起来。

    天气回暖的季节，天亮的时间明显比冬天的时候要长，童离出神地想着，这或许就是热胀冷缩吧？

    冬天把白天冻缩了，到了春天，白天又被热胀了。

    路灯下，流浪人穿着有些破旧的长衫，脚趾夹着毛笔，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着毛笔字。

    旁边站着年迈的老人，耐心地等着那流浪人写完，待字迹烘干，拿了字，付了钱，满意地离开。

    直至那买字的老人离开了，童离才看清楚，坐在灯下写字的流浪人，他本该长着双臂的地方，是光秃秃的， 空空如也。

    红砖砌成的墙边老街道，似乎总有被遗忘的老故事，老老的流浪人，用那只老老的右脚，一笔一画，在崭新 如白的纸页上，书写奇迹。

    童离看着那人，双瞳之间渐渐有星光闪烁出来。

    像是孩童看到卖棉花糖的老爷爷就会奋不顾身地挣脱大人的手，想要舔舔那白白甜甜的棉花糖一样，童离别 开陆衍轩托在他腰间的大手，出神地走过去，在流浪人的摊位前，静静蹲了下去。

    “小伙子，要买字？ ”

    童离新奇地看着流浪人刚刚用脚写好的一个字，行云流水之间，竟然丝毫不比正常人用手写出来的要差，甚 至要更潇洒自如。

    “我想……写我的名字。”童离一时想不出要写什么，但是又很想看，只好把自己的名字报了出来。

    许是童离说的不清楚，直至纸上的毛笔字写完了，童离才发现，他写的是&039;童璃&039;。

    多了一个王。

    “您……离字写错了。”

    流浪人笑笑，炯炯有神的双眼瞥过童离的右手，饶有兴致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小时候，调皮的自己被电线触到，没了双手。那时家里穷，爸妈觉得他活不了了，就把他丢在了街上。

    流浪的师父捡到了小小的他，教他用脚写字，一晃几十载，他还活着，而且活得坚不可摧。

    天暗了下来，流浪人不紧不慢地坐在小板凳上，脚趾熟练地收拾着东西，井然有序。

    该回家了。

    童离这才想起来还没付钱，结果那流浪人只是说了一句，既是有缘，那就送你了。

    “谢谢。”

    童离出神地盯着纸上的&039;璃&039;字，咸咸的水滴从泪腺里跳出来，在纸上砸出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远处的路灯依旧拖着流浪人狭长的影子，地球是圆的，从少年的视线之中，最先隐没的是流浪人的下半身， 扌妾着才是头。

    “离离？ ”陆衍轩一只手轻轻搭上了童离的肩，很温暖，很踏实。

    “衍轩，你说……如果我用左手画画的话，有可能吗？ ”

    童离知道，他的左手很笨，笨到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笨到筷子都拿不好。

    “想做就去做，别忘了，你一直都是个奇迹。”

    “我有那么好吗？ ”

    童离的脸颊漩出两道微微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当然！明天我就把陆宅的工具给你搬过来，我们慢慢来，时间还很长。”陆衍轩好像比童离更开心，把他打 横了抱在怀里，往车边走：“左手不行，咱们就用左脚。左脚不行，还有右脚……哎呦！小离你长本事了，又敲你 老公？ ”

    “你……你才不是我老公！至少暂时不是……”

    童离此时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洞钻进去。

    跟智商欠费的人在一起，有时候真的是……

    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老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