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华语之辩
“这可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啊，逃兵先生。”
林扬起嘴角，捂着右臂，带着嘲讽的语气说着。
“嘿，我想你知道被一屋子的老爷子和老太婆围着说的感觉吧。”
佑把嘴撇了一下，看着乳白色屏障上开始被狼人抓出的痕迹，略微皱了皱眉。
“在我来到这里之前，有个老头在我面前把这东西夸上了天，说是什么家族图腾的守护意志，可现在看来，甚至还不如我自己的结界呢！”
这话林也有些感悟，刚刚使用了体内的力量，如果不是那种情况下的绝境，否则完全就是一个累赘。
“对了，你的手”
佑抓住了林的右臂，手掌间微微发出了绿光，只听见咔嚓咔嚓的响声，林微微一痛之后，手臂便好了。
“没想到你还会接骨呢。”
“嗯是的，我会。”
佑不想在这种关头闲聊，他收起了白色的屏障，想换上自己的结界，以此来获取找一些策略的时间。
不过林的性子好像变得有些急了，他飞快地冲向狼人，手中喷射出了巨大的火焰，迫使狼人让开了道路。
“嗯，我想希兰的那根魔杖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看到这一幕，佑难得的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毕竟，虽然那种魔杖大大增强了力量，但它也会消耗巨大的魔力。
“完事之后，让希兰把我手上的涂鸦去掉吧。”
佑摸了摸消退下去的涂鸦的手背，快步跟了上去。
不过只听见一个响亮的声音，那些狼人都停了下来，向一个方向看去，林微微一怔，停下了手中正在喷射的火焰。
当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苗条的男子，站在原本达德罗夫的地方——至于达德罗夫，他又睡去了，佑想。——他穿着一身比较朴素的黑色西服，腰间配着一把剑，僵笑着说了些佑听不送的话，而林似乎是兴高采烈的与他对话了起来。
“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佑围望着周围也在发愣的狼人，然后看着林与那个男人丰富的对话表情。
“想不到啊，我居然会在这里遇见说中文的人呐。”
林对眼前的人感到很亲切，他露出微笑，友好的说。
“我知道你难以理解，曾经，我曾是安布里奥大学，东方文学系的博士。”
眼前的男人心平气和，吐词清晰，他的中文异常的标准，甚至有些刻板。
“可惜因为破败之地，你已经没办法去东方了。”
“不，从东方传来的那些书籍，我可以从中学到很多，这根本就不是翻译过后的书能比得了的，不知，阁下是？”
“我的身份有点杂乱无章，曾经是上过私塾的学童，之后又是少林寺的学徒，最后又是一个道士。”
那个男人并没有对林的身份感到疑惑，林也非常开心，因为他终于可以直接用成语了。
“既然，我们都是一样的读书人，这样打打杀杀总是不好的，读书人的问题不妨用读书人的方式来解决。”
不等林的回复，那男人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所谓佳兵者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可见，圣人也有举起屠刀的时候。”
“举起屠刀，这要看他对准的人，要做的事是什么。”
“虽然这是贵国的先贤所言，但我学习与先进的思想，将它运用于现实，不像有的人永远只会空谈某些大道理，永远只会睡在自己学习地方的文化里。”
那人的语气十分的冷酷，林心里清楚，有的人就是在指他自己。
“时代在变幻，那个年代的思想也应该有所改变化，不思进取，守旧的人早已成了应该被淘汰的垃圾。”
男人举起他的手，语气开始变得狂热了起来。
“如今，东王氏族日益衰弱，我钢牙一族的领地越来越被其他狼人的亚种蚕食，我现在手上确实沾满了血，可这都是垃圾的血。”
“我所做的是，扫除废物，消灭落后，挥刀夺取王位，带领狼族重振雄风，这就是兵者不详，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的道理。”
“所以，道士先生，你们的存在，那便是蛮夷对抗文化的武器，是先进扫除落后的障碍，是我平满攘夷所必须绊倒的绊脚石。”
正当男人说着，正在一旁看着男人手舞足蹈，说着胡话的佑被狼人抓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忘了，才想起来还是计谋——而那男人愈发的兴奋了。
“所以，这样的绊脚石”
“你可真是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歪嘴和尚念不了真经，橘过淮水而为枳啊。”
林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板起了脸，向前迈了一步，从他的腰间抽出剑来。
“什么叫先进文明，什么叫扫除落后，什么叫平蛮攘夷，什么叫不得用之，我来告诉你吧。”
林冷笑一声，他转过身去，向抓住佑的狼群挥动了剑，一道剑气，伴随着火光向狼群冲了过去。
虽然它的力量可能不大，但看起来仍然很可怕。佑被狼人压到了地上，狼人们没有时间带着他一起逃跑。
因此，当剑气过来的时候，狼人们全都闪到了一边，只剩下佑呆在自己绿色的生命屏障里。
林转过身来，缓缓开口道：
“我泱泱中华，自古以礼仪立邦，以德化服人。”
“何曾教人暴虐欺人，以强凌弱？”
“你刚才讲过你学习了中文，是因为可以阅读东方先进的思想作品，因为东方先进，优秀。”
“可东方要传播思想的时候，有嫌弃你们的落后，从而发兵讨伐你们这些垃圾，来消灭你们这帮废物了吗？没有啊，不以粗鄙落后而宰割之。”
“而是敞开国门，大张教化，我之先进，我之优秀，任尔学之。”
“汝等落后之人才得以学会礼数，学得教养，学得三分人样啊！”
林走到男人的面前，将剑插入剑鞘，他并没有看剑鞘，甚至是眼睛直视着他，没有偏离一点。
“我们再说说平蛮攘夷，是我们先来到这里，是我们兴兵动武了，可那都是有人挑起争端，先犯我们，就像现在！”
“当外族侵略我族之时，我族奋起抗争，这才是真正的平蛮，这才是为真正的佳兵者不祥之器 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的道理。”
“而不是你们这些家族默认这些潜规则，为了可以让自己的孩子减少阻碍，从而削弱了我钢牙一族的实力。”
林走到男人的背后，二人背对背，他注视看着大厅里挂着的一幅幅世家的画像。
而在另一边，佑举着魔杖，捡起掉落的帽子，将它抱在怀里——这或许可以让他感到安心——一边吓唬着狼人们，一边往外退。
当然，想要击杀这么多狼人，以佑的魔力还远远不够，这一点，即便是一个外行人也懂得。
虽然号称狼人勇士不怕牺牲，可哪有什么生灵是不怕死的，谁都不愿意冲上去当那个牺牲品，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佑退出房间。
“不要走，佑！”
大厅内传来林冷冷的呼喊声，悲伤和愤怒的感觉充斥着他的言语，佑本来想拒绝他的，可话刚移到嘴边，便又被佑咽进了肚中，他只能一步一步的挪回了大厅。
“推行教化？你不要忘记你在跟我说什么，是仁啊，可现在圣人之言到了你嘴里，怎么就成了你们烧杀抢掠为一己私欲的遮羞布？”
“压住真实的信息，不让普通狼人们知道，以此来粉饰我钢牙一族的一片美好。”
总之，这两人在佑面前“胡言乱语”，又只是觉得贵族的作息十分混乱，毕竟午夜过后才来到的，这里人居然还醒着，他在西兰那里睡完觉过来，人居然都在睡觉。
“你是想说儒学吧？那，你的孝呢？”
“我并不认为他们配做我的父母，并且说的也孝敬养育自己的父母。”
“”
男人对林的回答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们不妨各退一步…”
……
“你很会利用人的心理。”
“很高兴能听到您的赞扬，不过这场辩论还是我输了，欢迎我家族大少爷的归来。”
那人鞠个躬，挤出他那让林厌恶的笑容。林走到佑的身边，用手拍了拍佑的肩膀。
“现在，我们再正式相认一下吧。我，林，是你同父异母的表兄，是蓝斯家族的大少爷。”
“很抱歉，我们并没有彻底摆脱这个家族，不过家族的诅咒我们已经不必再承受了。”
“那是什么诅咒？”
“血脉相传的诅咒。”
林说完便下到了地下室里去，这个地方不可能会有灵气，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灵宝——助攻令牌，这是他挺过破败之地的东西——就在旁边。
……
林打开原本关掉它的房间旁边的门——同时也是最深处的房间——里面并没有他的令牌，倒是有一个一样被困住的人，一个少女。
林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她的生命气息，少女双腿盘坐着，双手被手铐铐住，放在腿上，铁链捆住了她的身子，她衣服的肚子处是破的，上面有几处刀痕。
“可算找到你了。”
林的背后传出来佑的呼喊声，当年将目光挪到身后时才发现，佑呼喊的对象，只不过是一只大白猫，白猫从林的胯下滑溜溜的走过，佑才注意到林。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呢。”
林看着佑的脸，不禁的发笑，转身去往了别的房间，不过佑并不屑于这种讥笑，这是继续做他的事情——喂猫。
“请不要再在我的空间里吃草药了。我用它们来做护肤品，找到一些剩菜已经够难的了，你为什么又跑了？”
白猫并没有回复佑，他只是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又将餐盘端到了白猫的面前，不经意的说着。
“一个死人？你为什么会对这些有美感？”
“不死族。”
白猫瞪着他的猫眼，看着佑。
“这可能是不死之间的羁绊，我感觉到她估计是要醒了，你给她带一些食物，也许还会得到一些回报。”
“不死族？是吸血鬼吗？我到哪里找血给她？”
佑蹲了下来，看着少女嘴边的血迹，又看了看房间里四散的血迹。
“应该是有人把她囚禁到这里，让她吸食能量比较高的血液，从而获得稀释后的血液。”
看着少女肚子上的划痕，佑露出一股笑容——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笑——他抱起了白猫缓缓离开地下室。
“你不吃饭吗？哦，或许你已经吃惯了贵族的食物吧，虽然说我们现在就在贵族的家中。”
“你的草药我已经吃饱了，味道真是让人感到奇妙。你先给他找些人的食物试试吧。”
“你这臭猫……”
佑把白猫骂了一通，将它重新塞回了空间里。不过佑不会因此太过于生气，毕竟希兰把他的魔法空间扩大成了一个很大的平原，佑往里面塞了很多。
“为什么男孩子要炼制护肤药啊？”
这是白猫被送进去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过这似乎是佑的禁忌，所以他没有回答，只是粗鲁的将白猫塞进传送法阵里。
餐厅内，林与之前与他辩论的人对坐着，不过这时候除了仆从外的其他的人都还没醒呢！
从对话中，林得知，此人是他的二叔，约翰尼德普。
“晚辈林琼霄，拜见二叔。”
林起身作揖，弧度偏大，是晚辈之礼。
“林琼霄。”
约翰尼德普嘀咕着这个名字，依旧用中文回复道。
“好啊，这个名字好啊。”
“琼，五行属木。美玉、美好、琼珠、琼玉指至善至美、玉洁冰清、抱宝怀珍。”
“霄，五行属水。云际、广阔、高空、浩渺意指心怀宽广、凌霄之志、积极向上。”
“琼表示美玉，霄代表天空、碧霄，名字整体很古风，而且很大气。”
他笑着点头，招呼着林先吃饭。
“林琼霄，你很幸运，虽然我不是家主，但这个家里却没有什么人可以和我共餐。”
约翰尼德普伸出食指，倾斜一定的角度，将指头放在自己的鼻尖前一段距离说着。
随后，他又伸出其余四根手指，抓起了桌上的两条“木棍”，一头是方的，一头是圆的。
“东方的餐具，箸。这是一个象征，一个民族的象征，是天圆地方的象征。”
“在你的桌子那边也可以发现一双，或许它对我们的食物提供不了多少便捷，但我还是把我自制的两双拿了出来。”
“以这种信仰的名义，我们吃吧。”
约翰尼德普说完，便放下了手里的箸，双手合十，十指交扣，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林并没有开动，让长辈先吃第一口的规矩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没过一会儿，约翰尼德普才完成了他的事情。
“一点饭前祈祷，很抱歉耽误了你吃饭，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
“你是在拜狼神吧，毕竟狼人应该不会信仰上帝。”
“不，我在拜我自己的欲望，如果我没有欲望，那就应该让上帝拜我了。”
“请随意的将食物添入你的盘子里，当然，我也会这么做的。”
“还请清高之人先吃。”
约翰尼德普没有客气，他将面前的大面包撕下几片，放进盘中。于此同时，佑走进餐厅，没有对两人有任何的招呼，只是拿着一个盘子，取走了一些食物离开了。
“这可真是太失礼了。”
林尴尬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哦，他或许很饿，就让他拿走吧。”
约翰尼德普轻声说着，轻轻的咬着一片面包。
……
地下最里面的牢房，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夹杂在少年的脚步声中。
那个少女，哦不，她将佑之前放在那里的餐盘里的剩饭“舔”的快一干二净了，好像要把盘子也一并吃掉。
脚步声来到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少女抬起头来，瞪着她那双赤红的双眼，映射在眼睛里的，是一个发色跟她一样的蓝瞳男孩，正端着一个餐盘，一脸惊愕的看着她。
一边的盘子里是剩饭的食物残渣，让人难以下咽，而且也不多，另一边的盘子里则是吐司面包、奶酪、培根等美食，堆的像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