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心
易安的病是遭人投毒,又无及时医治致盘踞在体内多年才落下的后遗症,想要根除是不尽可能的,我只能日日配合着太医院开的药方子,尽我所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瞧着他苍白的面孔日渐红润,我满心欢喜,心想自己的医术终是起了用处的。
婚后,易安常待在书房,有时又在偏院,微微的烛光时常亮至后半夜,第二天又会早早地不见踪影,与我见面的次数其实不多,每每忆鸢回府复命,我们三人才略有空暇小聚一场。可不知为何,他与忆鸢之间时常为了些小事冷脸。
易安甚少与我提起他所忙何事,每当我问起一二,他都会宽慰我怕我担忧。我知他是太子,要务众多,偶尔顾不上我也是自然的,可难免心中吃味。直到那日,明禾随我去书房送点心,远远地瞧见灯下站着一人,正是忆鸢。我已大半年不曾寻得过她的身影,可惜隔得太远,未等我出声忆鸢便拔腿进了夜色之中,不多时不见人影。
我推门进入书房,见易安深锁眉头,想来此二人又生矛盾。我唤道易安。易安抬眼望向我,有一瞬间的茫然。他站起身,眸中淡然的一如往常,像自言自语:“是你,你来了。”
他耷拉着脑袋,语气落寞。春生应易安的吩咐,送了几坛酒来。他仰头往口中倒酒,一坛接着一坛。我从未见过易安如此失态,他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事。他讲起从前,讲到他如何中的毒,如何失去母妃,又是怎样坐上的太子之位。
我很是心疼。他忽而问我,为何自作主张?我疑惑,不清楚易安所言何事。他醉的厉害,说的话只言片语连不成句子,可我仍拼凑出一二。
原是那年他毒发,命悬一线。孚娘为救其性命,入程府求解药。爹爹因查案有功,曾被太后赏赐福丹两颗。据说一颗福丹能解百毒令人焕颜生机。忆鸢与爹爹做了交易,孚娘得了福丹,爹爹应了承诺。只待太子殿下有朝病愈,便前来娶亲小女为太子妃。后来就是太子殿下服药后真的转醒,疗养了两年,来程府履行了承诺。
我心中一紧,那是我未嫁到太子府之前发生的,是我不了解的旧事。若不是此刻易安醉言,想来无人会告知我。恍悟,许是因此忆鸢才常躲着我与易安;许是爹爹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将我嫁与太子才让我熟习医术,许是我所深以为然的皆是他人故意为之。
此后,易安去偏院的次数愈发多了。偏院离翠薇堂很近,翠薇二字取自他当年身为怀王时的寝殿名。他心底应也是在意忆鸢的吧。忆鸢陪了他十年,与他谋事十年,在他最危急的时刻为他四处寻解药,也正是在翠薇殿守了他三天三夜。
也是那一夜后,易安要求忆鸢做的事愈加频繁。
人人都羡慕我,而我自己并不开心。我也曾怨过父亲,怨过忆鸢,怨过易安。可到如今,物是人非,往事欢愉沤珠槿艳。人生在世光是过活已是不易,我能与忆鸢重逢亦是老天保佑,我从未想要放弃此等缘分。程相是疼我爱我的父亲,易安是我夫君,忆鸢是我阿妹,我割舍不下对他们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