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你是如何看待顾幽的？”，老者最开始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但却没有想要等到鲤沫的答案，也没给鲤沫回答的机会，接着说了下去。
“她从前并不是如今这样，我最开始遇见她时，她不过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和其他人一样，没什么不同”，老者像是有几分怀念，语气也越来越柔和。
看来他并不是这幻境之中原有的生物，鲤沫分析着老者的话，并没有闲心听什么故事，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离开。
老者对鲤沫的想法一无所觉，继续讲述着，“许稚那时一眼就相中了她，一定要带着她回去，就像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对一个人那般执着。”
“你说的许稚，是顾幽的师傅？”，这人名实在十分耳熟，鲤沫向老者提问，想要确定他说的究竟是不是她。
“在如今的你看来，是她，我刚才提到过的，家中的一位小辈”，老者看向鲤沫，“揽雀门的叛徒，你应该是知道的”，他似乎也知道外界发生的事，这幻境和现实之间或许有着什么枢纽相联系。
“说了这么久，还是没说到正题，师伯愈发啰嗦了”，正当鲤沫分析着老者的话的时候，无沂的声音又从楼上传来。
被无沂那么一打断，老者不再讲述他刚刚想说的故事，反倒是拿出一本书交给鲤沫，鲤沫看到了上面的封皮，和鲤沫之前看的正是同一本。
没想到老者也喜欢看这样的书，鲤沫又翻开几页，见到上面的叙述和之前所见的一致，还是那个湄友镇的故事。
但鲤沫不明白他为何要把这本书交给自己，这和许稚的事似乎没什么关联，而且顾幽长老也并没有什么蓝颜知己，一直是孤身一人。
“我这里没什么年轻姑娘喜欢的东西，这本书鲤沫拿去打发时间”，老者塞给鲤沫那本书之后，他又抬头看了看楼上的拐角，“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去处理，麻烦姑娘稍等片刻。”
老者这句话刚说完，鲤沫还没来得及作答，老者的身影瞬间消散，客栈里此时十分寂静，鲤沫原本等着听到些老者上去之后发生的事，但什么也没听到。
或许是设了隔音的结界，所以才如此安静。烧茶水的炉子底下只剩了些快要燃尽的柴火，风一吹，就微微泛了些红光，带着些许热度。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但总感觉格外的漫长，鲤沫也没心思去看什么话本，只是顺手揣在怀里，等着老者回来继续先前的话。
楼上突然传来脚步声，鲤沫抬头看去，是老者带着小二走了下来，不知他们二人在上面做了些什么，总之看起来似乎没有进行一番打斗，“重新跟姑娘介绍一下，这是我家侄儿，孟无沂。”
鲤沫见孟无沂换下了那身小二的衣服，入眼的是一大片墨绿色，头发被高高束起，他没怎么在意老者的话，还是原来那样懒懒散散的样子“介绍什么，没什么需要介绍的”，老者的话刚说完，他就回了这样一句，看起来一点也靠不住。
“真不像话，总不能让人家主动问你的名字”，老者又踹了一脚孟无沂，只不过他早就预判到了老者的行动，迅速闪身，接着就不见了身影。
孟无沂和老者一样，瞬间消散，而后又回到了老者身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好险好险，这可是我刚换的衣裳”，他也不恼，嬉皮笑脸地跟着老者求饶，“师伯手下留情些，这可是侄儿带来的最后一件外袍”。
“真是不像样”，老者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眉梢都带着几分喜色，也不再出手，怒骂道，“跟着我出来一趟，你是愈发变得滑头”。
鲤沫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有种局外人之感，感觉跟这里的场景格格不入，因此鲤沫只是等着他们注意到鲤沫的目光，然后等他们说出他们想要与鲤沫谈些什么。
“姑娘看到了，我这侄儿实在是不成器，也不知让我操了多少心”，老者坐在孟无沂刚刚搬来的椅子上，孟无沂站在他身后，将身子半靠在老者的身上，他们二人面向鲤沫。
明明看上去很是无害，表现的和寻常人也没什么不同，但有一点，这里并非现实，鲤沫所看到的麻木的群众也不是偶然。
一不小心，鲤沫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结果，因此实在是笑不出来，也不想笑，鲤沫也希望他们认真一点，不要总是插科打诨。
这里的场景虽然看着无害，但也许有些地方是鲤沫未曾注意到的，这两个人看着鲤沫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几分审视，就像看到了熟悉的人，评估着鲤沫的能力。
不知怎的，鲤沫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无形的压迫感，鲤沫看着这两个人，决定小心为上，鲤沫的直觉就是这样，总能在关键时刻提醒着鲤沫，鲤沫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们并不熟稔，老伯还是开门见山，说说究竟有什么事”，鲤沫听了他们的话，最后决定将他们的关系弄的简单点。
合作或是利用，总有一个选择，能与鲤沫维持着这表面上的友好，看来他们大约是有事要找她，不然不至
于在鲤沫面前表现出这么多。
“好，姑娘快人快语，我也干脆些”，老者的眼中多了些认真，“这里是幻境，我们也不过是暂时栖息在这里的残影”，老者看向门边，那里如今已经没人行走，显得更加空旷。
“仅仅只是残影”，孟无沂又重复了一遍老者的话，而后看向鲤沫。
“我知道这里是幻境，这和你们想要我做的事有什么关联？”，鲤沫等着他的下一句，想知道他为何与她说起他的真身，这里实在很无聊，鲤沫见着场景不停地变化，觉得有些腻了。
而且鲤沫觉得在这里耗费的时间太多，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心情难以抑制的变坏，不想再顺着他们表现。
“想要从这里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这里的一样东西”，老者从袖子中拿出一一个骰子，放在桌上。
“这和这骰子有什么关联？”，鲤沫接过那个骰子，向上一掷，四点，不算太小，只是这材质看上去倒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做的，上面的纹路，看起来像是用来封存着什么东西。
“姑娘还没听我说完，这是人骨做的，经过炼化变成了这副模样”，老者又将那骰子向地上抛去，在鲤沫们的四周突然出现许多白色的残影，飘来飘去，却只是穿过这屋子中的东西。
屋子里顿时变得有些阴森森的，还泛着绿光，的确是泛着绿光，因为孟无沂手里提着个不知从哪里整来的灯笼，燃着青色的火焰。
“师伯，我早就想这么做，今日终于有机会试一试，真是和你的故事很相称”，孟无沂将那灯笼放在他们三人之间，“直接简单点说不就得了，若是她走不出去，我们岂不是又浪费了许多功夫。”
孟无沂拿出那灯笼之后，幻影消散，“简而言之，咱们身处的是另一个世界”，他将灯笼之中的火熄灭，那灯笼化作一支玉簪被他插在发间“你还剩半个时辰，再不出去就会被这里同化。”
鲤沫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十分怪异，“你如何证实如今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不过是顾长老设下的幻境。”
他却是从怀中拿出了一面镜子，那镜子和师傅曾经交给鲤沫的那个十分相似，只是显得更加陈旧，多了几分古朴的感觉。
“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看看这个世界之中的你的现状，不过许久未曾用过这镜子，也不知还能不能有效”，孟无沂拿出那镜子之后，鲤沫就在思索着师傅临行前与她说的话，或许不应该轻易按照他们的想法行动。
“那你们又是为何会被困在此处？”，这个问题鲤沫早就想问，他们二人看起来并不是会被轻易困在这里的人，留在这里必定有什么原因。
“我没什么原因留在这里，只是跟着师伯一起出来”，孟无沂回答了鲤沫的问题，“至于师伯，他则是为了见一位故人，尽管那故人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答到这里已经足够了，鲤沫没有再追问，静静思索着如何才能在这里得到最有利的信息，不经意间看到了老者曾经递给鲤沫的那本书，湄友镇，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什么没注意到的事。
“都叫你不要一下子说太多，这样岂不是更加说不清楚？”，老者连连叹气，不知从哪里解释孟无沂的话才好“不必在意他说的话，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他就是这一点不好，总能把简单的事变复杂。”
鲤沫想，他没说错，这幻境之中的事本来就不怎么简单。
“不必，我不想看”，鲤沫推开了孟无沂伸过来的手，“说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就拿出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想要找证据倒是也简单，你的名字是鲤沫？”，他拿出一张纸，书写着鲤沫的名字，然后将那张纸拿给鲤沫看。
鲤沫看着那张纸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默默点了点头，又想着孟无沂人长得还行，字写得可真丑，学堂里的孩子写上几年也比他写得要好看。
“你点头代表没有写错的字？”，他将那张纸又朝鲤沫靠近了些，鲤沫又重复了一遍心中的想法，想着这人的字写得着实是丑。
“无沂，我早叫你练练你的字，看看你写的东西，丢不丢人”，老者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孟无沂，一把拿过孟无沂手中的纸。
“师伯，我就要向她证实她刚刚提出的问题，你把这纸拿走干什么？”，孟无沂准备将那张纸从老者的手中拿回来，但那张纸被老者团成一团丢到了火里。
“少啰嗦，你少插嘴”，老者将孟无沂拉到一边，又看向鲤沫，“不用在乎他说的话，前几日他吃了他父亲给他的丹药，如今脑子不大好使”，孟无沂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火都要熄了，无沂，你去再减点柴火过来”，老者又想要将孟无沂指派到一边去。
“不用，我可以帮忙”，鲤沫的指尖生出一簇火苗抛向火炉，那里原本要熄的火又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