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鲤沫擦了擦珠子,准备将珠子递回去。
师傅却对鲤沫摆手,示意她把珠子收下。
“这珠子就交给你保管,放在眉心”,师傅的声音如此传来。
虽说她十分清楚师傅不会害自己,不过头一回遇到这情况,心里也有几分好奇。
但还是按照师傅说的,将珠子放到了眉心。
“现在感觉如何了?”,鲤沫再度听到师傅的声音。
她努力想要回答他的话,但此刻实在是做不到,意识受到的攻击有点大。
感觉自己像是分裂成了好几片,每一片都在空中飘来飘去。
师傅见鲤沫的表情十分茫然,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鲤沫想起了一些事,但突然又因巨量记忆的涌入而觉得头疼。
没事是不可能没事的,她头很痛,只好扶着自己的额头。
鲤沫总算明白,为什么师傅要叫她坐下了。
感情是在这等着她。
过了许久,总算缓过来了一点,鲤沫吐出一口气。
不过在鲤沫看来十分漫长,师傅眼中也就几秒。
鲤沫将目光转向师傅,尽可能的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感受,“感觉脑中很沉重。”
师傅听到这句话倒像是放下了心,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份悠哉悠哉的样子。
鲤沫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也算是被坑出了经验。
没办法,成长的路上始终要有一个引路人,而鲤沫师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鲤沫就能感受到鲤沫们之间那浓厚的师徒情谊。
只不过师傅已经不再年轻,也不像原来那么致力于用地狱模式考验她。
想到那段抄书抄到手抽筋的日子,她就仿佛看到了师傅一直围绕在鲤沫身边拿着戒尺走来走去的身影。
“那就对了,看来还是有些效果”,师傅的面容在鲤沫的面前逐渐变得模糊。
鲤沫此时有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好仔细去听。
他的话语就像是失去润滑的齿轮,模糊不清,又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鲤沫看见他的背影走到了一边。
那个地方,似乎是师傅的书柜。
鲤沫听到一阵翻找的声音,纸页摩擦发出的声响,窸窸窣窣的。
很快,师傅就走了回来。
师傅拿起身旁放着的那张纸,示意鲤沫看下去。
鲤沫看着那张纸,一时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只是觉得晕眩。
那文字仿佛要从纸上跳出来,变化着大小,鲤沫使劲眨了眨眼,才总算觉得舒服了些。
眼中十分干涩,鲤沫抹了一把脸,自己最近过的太舒服了,到了师傅这里才体会到什么叫做自投罗网。
“徒儿啊,把这个签一下”,师傅将笔递给鲤沫,鲤沫一时没有下笔,只是等着那阵晕眩过去。
不知又要签什么东西,师傅经常让鲤沫去参加各门之间的弟子交流会。
鲤沫作为师傅唯一的弟子,每次都被寄予厚望。
然而一开始的时候,次次都是倒数。
师傅拿到成绩单的时候,沉默了好一阵,鲤沫几乎以为他要变成了一座石雕。
他看着鲤沫,眼中燃起了斗志,这般没有资质的弟子简直是对他职业生涯的巨大考验。
他又想起了鲤沫父亲当年读书的时候,次次都是第一,按理说虎父无犬子,鲤沫的成绩竟会如此之低。
他难以理解,也不接受。
从那时候起,鲤沫就体会到了何为笨鸟先飞,何为挑灯夜读。
师傅将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全都放在鲤沫的身上,毫无保留的传授着知识。
纵然鲤沫资质一般,遇到这种倾囊相授的师傅,最后还是略有所成。
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几年后鲤沫总算是到了榜上中等的位置。
但师傅仍不满意,他当年是亲眼见过鲤沫父亲的资质的,鲤沫父亲当年是一众弟子中极为出色之人,比他优秀的多。
见到鲤沫,他更是希望不辜负友人的托付,一刻也不曾放松对鲤沫的要求。
鲤沫未曾排到前列,在他看来只有一个原因,他为鲤沫设下的强度还不够高。
于是,鲤沫再次体会到了他们之间不可磨灭的师生情谊。
桌子上总是摆满了厚厚的一层书,从初阶阵法到高阶阵法,再到一些师傅自创的阵法。
鲤沫每日都有看不完的书,忙忙碌碌的日子很容易让人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几个月就过去了。
而后是一年,两年,鲤沫没空去在乎时间,只是觉得学的东西越来越杂。
原本看着晦涩难懂的书渐渐没那么难懂了,鲤沫不断的重复着一日又一日。
期间参加了无数的比赛,一点点的提升着自己的排名,终有一日,鲤沫的名字出现在
了榜单的前列。
或许这次师傅又准备让鲤沫到什么地方去,鲤沫心中略微生出了些期待。
片刻后,鲤沫总算是看清了那张纸上写的什么。
是一张参赛书,师傅已在上面写下了他的名字,不过和之前一样写的是假名。
他首先向鲤沫解释了那珠子的作用。
“我们一直在研究你与身体的适配度,这珠子用来固魂,省得再出现上次那样的状况。”
他向鲤沫靠近,又说了一句。
“不过这是用镜妖的内丹炼制的东西,有些副作用。”
师傅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面小巧的镜子,放到了鲤沫的手上。
“你带着这面镜子,若是哪天这镜子碎了,就把它就地埋了。”
鲤沫接过镜子,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脸和自己身后那个花园。
接着他将那纸又往鲤沫这边推了推。
“这次比赛的奖品很丰厚,你去走一趟再回来,快去快回。”
说完这些话,师傅就到院子里浇他的花去了,鲤沫抬笔写下名字,自然也是假名。
抬笔落笔一气呵成,立刻跟在了师傅后面。
“出来的还挺快。”
师傅看着鲤沫出现在他的身后,回过头来把水壶递给了鲤沫。
鲤沫顺手接过,浇起了水。
师傅的花园越来越大了,其实也可以说是菜园,不过师傅不讲究这个,什么都种。
“那场比赛在沽镇?”
鲤沫向师傅询问着有关此次比赛的情况。
鲤沫签字的时候顺便看了参赛书上所写的地点,还真是凑巧,她之前还打算去沽镇一次。
“沽镇,好像是那么个名”,师傅略微思考了一下,回到了旁边放着的椅子上坐下。
他坐下之后,指导着鲤沫的行动。
“别只浇那边,这边也来一点。”
鲤沫顺着师傅指的地方动了动,那里种着一排排的兰花,密密麻麻,隔远了看跟草差不多。
人家种兰花都是找一个雅致的容器,只留那么一颗栽种在盆里。
师傅却没有那么多讲究,这一大片兰花,看着十分壮观。
师傅的原话是这样的。
“把院中的那片空地全都种满,不然光秃秃的太寒碜。”
后来不只是兰花,什么东西都在这种,旁边甚至开垦出一片菜地,种着些小白菜,茄子之类的东西。
总之他们这里,一年四季从未缺过菜,有时还能卖给门中的其他弟子,赚些钱花。
师傅打断了鲤沫的思路,拿了些银子递给鲤沫,“你今晚就出发。”
“师傅,我怀疑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鲤沫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这份重量可不少。
“顾幽这人,对于看上的东西十分执着,你最好这几天离她远一点”,师傅看着鲤沫,指了指后面的花园。
“你现在在顾幽眼中的价值,就像你身后的这片花园。”
鲤沫还是不怎么明白,于是回了一句。
“师傅说的是花的价值还是菜的价值?”
师傅一开始没有回答,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躺下以后,将扇子挡在头上,遮挡着那刺眼的阳光。
接下来,才开始回答鲤沫的问题。
“我说的是你,离了这里就要提防顾幽对你下手了。”
“在我眼前还差一点,但我不能永远庇护你,这次是对你的一场考验。”
鲤沫似懂非懂,“师傅是说顾幽要害我?”
“谈不上害,她们那样的人不能用常理推断,你只需记得,不可轻信任何人。”
“好,我等任务完成以后就回来,师傅放心”,鲤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心中思索着师傅的话。
沽县距离这里算不上远,若是鲤沫使用绘制的阵法,大约有七成的把握成功。
只是需要耗费一段时间准备材料。
鲤沫到屋中的书架上翻找,总算在几本书中间找到了之前留下的可以支撑远距离传送的符咒。
这次的比赛,其实本质上也是是年轻弟子们的一场交流会,设置比赛的是当地的一位富商。
这位富商姓陈,名昭岁,做的是两界之间的生意,因此就少不得要与些常人接触不到的东西碰上,为了自保,就需要寻找有能力的护卫。
他们交易的货物,一个个都具有极高的价值,这次也是要保护好自家的货物,借着比赛之名,将各地的人才聚在一起。
最终的目的还是拥有一个最为优质的防护阵,减少损失。
本次比赛的待遇十分丰厚,只要参与比赛,无论输赢,都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
但也有一点,也许是许多人所不知的,那就是为他们做护卫的人很快就会身首异处。
想
要拿到报酬,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这东西虽不明说,但大家都是老江湖,除了个别的愣头青不知道怎么回事,想拿这份钱就要有自保的手段。
因此虽然死亡率极高,但这比赛始终一年年的继续下去,所给的彩头也越来越高。
师傅年轻时曾经参加过这一比赛,那时他年轻气盛,对于自己的本事也是十分自信。
参加这里的比赛之时,只是顺手报了名,但仅是过了一晚,就有许多人失去性命。
他对鲤沫讲起那时的事的时候,鲤沫只是当作过去的一桩故事,其中的凶险都被师傅略去。
如今变成自己要参加这种比赛,既然已经知道有不对的地方,更该去看看其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捣鬼。
当年的事情,唯有切身体会过,才能知道背后所隐含着的真相,鲤沫已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而真相,从不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场沽镇之行,是对鲤沫的考验。
唯有拥有实力之人,才能得到强者的认可。
顾幽究竟是如何作想的,鲤沫并不在意,鲤沫想得到的是师父的认可。
师傅当年能做到的,如今的鲤沫也要能做到,如此,才算没有辜负师傅多年的教导。
在这门中,唯有师傅,是值得鲤沫敬重的人,也是鲤沫决定去守护的人。
鲤沫已作出选择,原地等待的下场绝非鲤沫所愿,她的心中莫名的有一种预感。
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脱离了原有的轨迹,在这新的轨道中,一切皆改变了原有的定数。
迎难而上,排除万难,纵然结局并非现在所愿,但鲤沫绝不后悔。
鲤沫愿意为自己如今的选择付出代价。
这世间风云突变,故步自封永不可能成为掌握自己命运之人。
与其让他人以自己为棋,步步算计,倒不如自己主动入局,看看究竟谁是这场棋局的主导。
她从不甘心被他人掌控,从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