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娘亲
当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冯家的宅邸仿佛被点亮了的宝石,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各色灯笼在檐角高挂,如同串串明珠,将宅邸的轮廓勾勒得如诗如画。
大门两侧,两盏硕大的宫灯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宛如远古的守望者,庄重而神秘。庭院深深,曲径通幽,斑驳的古墙上映照出灯光的影子。
冯家兄弟还没有离开那座桃花林,他们在当中一座凉亭中落坐,冯梓嘉依旧趴在二叔的怀中睡得香甜。
睡梦中,她似乎梦到了什么,时而面带微笑,时而眉头轻皱。
“娘亲……嘉儿想您……”
“二娘……待我很好……您不用担心的……”
“二娘说,您变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嘉儿…………嘉儿每晚都在看星星……就感觉像是看见了娘亲……”
“爹地……老是凶嘉儿……对我一点都不好……您别忘了托梦……好好教训爹一顿……”
“臭丫头,还在梦中和你娘告状,”冯国用嘴里发出一声叹息,轻声笑道,“她要是真能来梦中看看咱,也就好了……”
冯国用的发妻姓许,出身书香门第,与冯大少爷,称得上是门当户对,情投意合。
冯梓嘉五岁那年,冯老爷带着全家回乡祭祖,可没想到半路却遭遇了,对影山上的土匪洗劫。
冯家护院的打手浴血拼杀,可还阻挡不了劫匪的脚步,土匪大当家徐一帆,提着枪头破损的长枪,冲到冯家人近前。
眼见劫匪抄着银枪走来,冯氏兄弟以身护住身后的家人,准备慷慨赴死。
侧妻孙氏见状,立马扑到冯国用身前,想要用身体替丈夫挨下必死一击。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在马车内照看孩子的许氏,迅速车内钻出,用柔弱的身躯抗下了伤害。
冯国用虽说是反手一刀,结果了那人性命,但也失去了自己最爱的红颜知己。
他紧紧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妻子,眼睁睁看着她雪白的颈项被长枪刺穿,那是他此生最漫长,也是最绝望的一刻。
自那以后他便发誓,此生要用自己的命,来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来守护冯家。
冯梓嘉的眼角淌下了泪水,睡梦中的她,正在和远在天边的母亲许氏共享这一刻的思念。
冯国用看着女儿微笑的脸庞,那是他此生中最熟悉的容颜。他抬起手,轻轻拭去女儿眼角的泪水。
感到头上有只大手在缓缓动手,冯梓嘉缓缓从梦中醒来,哽咽的抬头,”爹爹,我梦见娘亲了,我想娘……“
看着女儿脸上还清晰的泪痕,满是血丝的眼球,冯国用无奈的摇摇头,”嘉儿乖,让下人送你去二娘那睡……“
&34;爹爹,我想和您一起睡,嘉儿很久没有梦到娘亲了……&34; 冯梓嘉声音怯怯,满是渴望。
冯国用疼爱的看着女儿,目光却又充满了心酸,&34;嘉儿,娘亲已经不在了,她变成星星正在看着你嘞,咱们好好活着,让她在天上也能安心。&34;
冯梓嘉看着父亲,虽然心中思念母亲,但也知道父亲的苦衷。她点点头,勉强压制住泪水。
冯国用轻叹一声,无奈的摆摆手,两三个侍女过来,轻手轻脚的将冯梓嘉,从冯国胜的怀中接过,转身奔南院孙氏住处而去。
冯大少爷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心中顿时五味杂陈。都说冯家有势力,在定远城无人敢惹,当属一霸。可是到头来,自己却连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胜儿,来,陪大哥走走,”冯国用起身,望了一眼天上的繁星点点,手握成了拳头。
“好!”冯国胜点头,兄弟二人就这样,并肩且无声的走在,昏暗的桃林中。身后不远处,跟着十多名孔武有力的汉子,站在身后护卫。
“胜儿,”忽然,冯国用开口问道,“你知道冯家为啥这么多年,能在定远城一直屹立不倒吗?”
“因为咱家有丹书铁券,”冯国胜不假思索的回答。
“错,”冯国用笑着摇了摇头,“方今乱世,各地藩镇四起。大小是个军头,就敢称王称霸,所谓的丹书铁卷,只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
“那大哥说,是因为什么?”冯国胜看着兄长那高大挺拔的背影,疑惑的问道。
冯国用转过头来看着弟弟,郑重的开口说道“因为八个字,结交与疏离,良善与凶恶。”
冯国胜听后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不太明白这八个字的意义,但隐隐中却感到一股沉甸甸的厚重感。
冯国用看着弟弟的表情,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还小,以后会明白的。记住,无论何时,都要以家族为重,学会把握时机。”
冯国胜看着哥哥那沉稳的眼神,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心中涌起一股敬畏之情。
他知道,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里,每一个家族都如浮萍般飘摇不定。若想在这乱世立足,必须要有超凡的智慧和决断。
兄弟二人默然地走在桃林中,桃花在夜色中洒下一片片粉红色的云彩,仿佛是这片安宁的桃林中,藏着无数秘密。
忽然,兄弟二人的脚步迟缓起来,不远处一座杂乱无序的小院内,隐隐传出风声。风声中带着杀气,那是钝器挥舞,斩杀杂草的声音。
“有人在后院练武!”冯国胜一惊 ,当即差点大喊出声,可是却被一只手抓住。
回头,只见自己兄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顿时心有所悟的点头,然后一摆手,跟在兄弟二人身后的护卫,也全都无声退下。
兄弟二人悄然地靠近那座小院,桃花飘落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幽深的琴音,弹奏出这片桃林的寂寥。
透过院子窗户的缝隙望去,只见,一个年纪估摸着十一二岁的少年,正在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柴刀。
他的每一次挥舞,都会呛地一声,发出坚韧的龙吟,刀锋所过之处,片片杂草齐声倒下。
那柴刀已隐隐有些发霉生锈,但在少年的手中,却焕发了别样的光彩。
“谁?”
“干啥的?”
小院内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全身紧绷,倾听起周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