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周易观卦
程氏闻言，掩面哭的愈发悲痛。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可你们就别拦我了。”
许是屋内几人均一脸担忧的神情打动了他，他这才嗫嚅着说道：“我年轻时曾做过一件亏心事，现在要受到报应了。”
他说的心虚不已，屋内的考生却听的一头雾水。
其中一名考生道：“你莫不是压力太大，失心疯了罢？”
“年轻时即便做过什么亏心事，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如今怎么反倒惭愧起来了。”
“再说此事与你科考又有什么关系，寒窗苦读本就不易，何况你都这年岁了，就这么放弃的话难不成三年之后再考？届时你都多大了？”另一位考生也说道。
唯有张恒志心里大约明白究竟是什么回事了。
皱眉问程氏道：“你莫不是年轻时害死人命，人家现在来找你讨债来了？”
结果还真被他给说准了。
那程氏闻言顿时惊呼一声：“你怎么知道？”
他的反应足以说明张恒志说的都是真的了，屋内另外的两名考生均惊愕不已的将他们看着。
那程氏惊疑不定的看着张恒志，许久，方才长叹一口气，如实说道：“的确可以说是我害死的。”
他悔不当初道：“当时我还不到三十岁，考中了举人后，便被请到一个官宦人家去教书，彼时那官宦家来听我讲课的学生一共有四人，都是主人家子侄辈的人。这其中便有个姓柳的学生，年方十九，生的也是在貌美，我一见他便喜欢的厉害，心里爱慕，便总是想寻了机会与他单独交欢。”
“……”
“……”
刚还在劝这程氏不要放弃科考的两名学子听到这顿时像受到了惊吓一般，纷纷后退两步与程氏拉开距离。
程氏顿时面露窘色，但见张恒志还站在原地，便红着脸继续说道：
他当时存了那龌龊的心思，却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清明节到了，其他的三个学生都请假回家跟父母一起扫墓去了，这官宦家里就只剩下柳某一个学生，他可算是找到了机会，与柳某相对而坐时，那点心思就藏也藏不住，当即写了一首诗来挑逗他。
那诗文直白露骨的写道：“绣花被面给谁睡，相逢本来就有缘。你的美貌就像那临风而立的亭亭玉树，不知可否答应让一只凤鸟气息在你的身边。”
那柳生接过诗文一看，一张脸当即就涨红了，然后低头将写着诗文的纸狠狠地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就给吃了。
程氏见状便以为他是害羞了，自己的机会到了，于是就强灌他酒，等到把他灌醉了，就将他带到床上成了事。
等到五更时分，柳某醒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玷污了，顿时大哭起来。
程氏听到哭声，便起身劝慰他，那柳某便在他的劝慰下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程氏便以为此事到此就算是踏实了，那柳某日后八成也就是他的人了。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夜好眠，等到睡醒的时候睁眼一看却发现，柳某已经因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
等到他发现的时候，连尸体都已经硬了！
等到那官宦人家的人和其他三名学子祭祖回来得知这消息，便纷纷问程氏他是怎么死的。
程氏心中有数却不敢实说，只撒谎说自己不知道，兀自躲着黯然神伤。
这事，便这么被他瞒了下来，烂在了肚子里十年。
直到这次他进屋考试。
他一直都没告诉同号房的他们，其实他昨天一进门，就看到柳某已经在房间坐着了，同样在旁边坐着的还有一个阴差。
他上午的时候看似是对着考卷在沉思，实际上魂魄早就被那阴差带着和柳某一道去了阴司衙门。
等到了阴司衙门，他就看到大堂上坐着一个官，柳某见到那个官就跪下了，声泪俱下的将他的罪行控诉了许久。
那端坐在大堂之上的官便严厉的问他认不认罪。
罪行确实是他犯下的，他不敢不认，于是等他一一点头将罪名认下之后，那官便沉声道：
“你犯的是鸡奸罪，也就是鸡奸犯，参照律法，应该按照将脏东西硬塞到人嘴里的安利定罪，刑罚是打一百大板算完，但由于你身为教师却内心淫邪，应当罪加一等，从严治罪。”
那官说到这皱了皱眉头方才下定论道。
“这样吧，你命里原本应该考中乡试、会试两榜，而且还还可享用官禄，那本官现在就罚你今后屡考不中，命里再也没这份福分。”
程氏闻听宣判大受打击。
柳某则不服的和那官争辩起来，当即极为激动喊道：“这不公平！”
“他犯下如此重罪，怎么打打板子，没收他的仕途这么轻易就完了，应该要他给我抵命才对！”
柳某当堂喊的义愤填膺。
那端坐上首的阴官却笑了，对着他反问道：“你如此激愤也无用，你虽然已经死了，但这到底不是程某杀害的你。如果现在如你所愿，因此判了程某死刑的话，那我且问你，如果程某是因为你不肯从他而恼羞成怒将你杀害了的话，我又该什么样的刑罚来判他呢？”
柳某听后愕然，那高堂上的阴官又继续说道：“再说你身为一堂堂男子，上有老娘，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死活会对家里有很大的影响吗？可你的见识竟如女子一般短浅，受了一点侮辱就轻生自尽了？你读的书不少，《周易、观卦》也看过，可记得里面说过一句‘窥观专贞，亦可丑也’。你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意思就是说。”那阴官沉声道：“若是男子，对阳刚中正之九五只能窥观，狭隘片面，同女子一般，那就是丑事了，自古以来官府只旌表那些贞洁的烈妇，而不旌表贞洁的童男，圣人立法的寓意，你读书时难道从不反复思考吗？”
一席话说的柳某哑口无言，垂下头去泪如雨下，双手捶胸，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