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因祸得福
裘某在信中说,那日天降惊雷劈了土地庙后,他便担心是梦中的批词成真了,于是龟缩在家中一连几日也不敢出门。
可好好的一个人,也不能真的就躲在家里同黄花大闺女似的真的连门都不敢出了,于是又等了见外面并无什么动静后,他到底还是出门去了。
起初两天,他还战战兢兢的。
可后来见没什么事,他渐渐的也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然而就在他安生的过了两天好日子后。
县里来了传闻。
说是江西的一位官差大老爷因着公务途经他们这里,恰逢路过土地庙时便想着进去上一炷香。
可他人才刚走进土地庙,不料一把斧头突然毫无预兆的朝他袭来。
那斧头来的太快了。
即便随从们已经反应很快的将官差大老爷给拉开了,可还是将官差大老爷的额角劈出了个口子。
官差老爷遇袭,一众随从衙役当即就被吓傻了,场面当时可想而知的混乱极了,那行凶的歹人见一击不成,便趁乱跑了。
那官差大老爷的性命倒是无碍,得知那袭击他的歹人逃了后,当即大怒,当即放言道,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想害他性命的那个歹人给揪出来。
官员办差途经此地遇险,此事很快就惊动了当地的县衙。
终归是在自己地盘上出的事,那县令得知此事后,也是不敢有丝毫懈怠,挨家挨户的盘问督查起来。
这事很快就查到了裘某所在的镇上。
据他在信中所说。
那日他照例如往常一样的时间晨起,结果刚从床上爬起来,就听外面闹哄哄一片,像过年了似的。
询问家中妻子外面发生了何事。
妻子答道:“正是那官员途径土地庙遇害的事,县令刚好带着那官员的人查到咱们这,正叫咱们出门回话嘞。”
她说着已经将打来的水摆好,催着裘某快些洗漱,也出去回话。
不知为何。
裘某看着那盆水,隐隐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人便有点不情愿,磨磨蹭蹭了半天,最终实在是耗不住了,这才在妻子的催促下出了门去。
结果可想而知。
因为他这一磨蹭,等他到的时候,镇上的几乎都已经到齐了,唯有他和妻子姗姗来迟,就显得格外的惹眼。
那县老爷和遇害官员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下可坏了。
这裘某心里本来就不踏实的厉害,仿佛打鼓一般,再被县里和官老爷的人目光灼灼的一瞧,当即便慌了神了。
他这一慌却不要紧,要紧的是县令和官员本来就在抓贼人。
县令见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又见他身着长衫看着像是个读书人,却没有顶带,当即面容一肃,挥手下令道:
“那人瞧着贼眉鼠眼的,定是做贼心虚,先抓来打上三十大板再说!”
那县令手底下的官差办事也是利落。
接着还不等裘某反应过来,他人就被一拥而上的官差们给按住了,任凭他家娘子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解释说他前几日都未曾出门,那板子依旧毫不留情的像是雨点般落下来。
直到三十大板的最后一下板子打完了,那官差们才如潮水般褪去。
按照裘某在信中的说法。
那板子可不是寻常人能挨得住的,他当时被打的肚子都疼了,趴在地上动也动不了,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县衙老爷走到他面前问。
“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新建县令。”
裘某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当真是梦境中的批词成真了。
看来也真的是天命难违,他如此煞费苦心的躲了这些时日,到底还是没能躲得掉这顿板子。
不过板子挨了也就挨了,这行刺官员的罪名可非同小可,他可万万不敢顶下来,于是赶忙解释道:
“我是秀才,而且还是裘尚书的本家,前些时日刚去省城参加了会试,如今正在家中休养生息等着放榜,这几日我连家门都未曾出过,更别说行刺官员了。”
他强撑着险些被打残废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对县衙老爷磕头道:
“还望大老爷明察,小民确未做过此事。”
他这边在不住的求情说冤枉,那边识得他的左邻右舍也都纷纷帮着他说话,都说他脾气是急了些,却不至于行刺官员。
还有邻近的邻居证词道:“我家就住在他家隔壁,前些日官差老爷遇害的时候,的确没见过他出门。”
“望官老爷明察。”
裘某的妻子也跟着哭诉道:“我家官人是个读书人,平日用功读书,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是我一个人操持的,他莫说是抡起斧头砍了人还能跑了,便是叫他拎着斧头去砍柴,于他来说也是吃力呀。”
一众官员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误判了,顿时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更何况打的还是个秀才。
正所谓士农工商。
彼时大家都敬重读书人,秀才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终究还是那新建县令自觉理亏的说了话。
他言道:“误会一场罢了,不由分说打了你一顿是我们的不是,作为弥补,我推荐你去丰城县去当教育主管如何?”
裘某当时听到这话人都懵了。
要知道,这教育主管虽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那也是得考中举人后才有机会争取的,且能不能争取的上还说不一定。
如今他会试的结果还没出来。
就这么当上教育主管了?
裘某当即便觉得,自己这顿板子挨的也是值了,当即便磕头谢恩,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愿意。
至于给张恒志写的这封信。
便是他回家收拾行囊准备赴任时写的。
心中结尾写道他如今细想来觉得自己应当是因祸得福了,并祝愿张恒志能在此次科考中高中,往后山高水长,如有机会,再一次吃酒叙旧。
张恒志翻阅着信件,又计算着信件送达的时间,推算出那裘某此刻应当是已经在前去赴任的路上了。
说来倒是一桩奇遇。
昔日同窗科考的学子能因此登上仕途,张恒志心里还是为他高兴的,又想到当时知道此事的还有李某,便想着将此事也和李某说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