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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哥眼里的沙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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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阿力出门后,漫无目地的游荡在街上。

    太阳已偏西,快到落山时,天边云飞雀,恋巢终将回。

    阿力当然不会去边边上的贫民窟,那里又脏又乱,人员复杂,遍地饥民,满目疮痍。他去了镇子上,那里街道整洁,房屋整齐,人物光鲜,爽心悦目。

    他家就在镇子边上,转个弯就是笔直的街道,街道宽阔。不过街道只有一侧有房屋建筑,在阿力的左手边。另一侧是如河岸一样的几米高的石壁,石壁修理得整齐平滑,如城墙一般。边上围有石栏杆,防止有人掉落下去。种植有一些海岛树木,作为景观之用。

    岸边紧邻下面建筑的屋顶,或后墙。所幸岛上的建筑都不高,绝大多数只有一层,下面的建筑并不能挡住上面的视野,站在上面,仍然可以眺望远方,观看大海,景色优美,一览无遗。

    从上面和到下面,有数条长长的石板铺成的阶梯相连,跟从河底爬上河岸的阶梯一样。岛上最不缺的就是石料,都是就地取材。

    街道正中央的是最宽的石梯路,还修了一个几层楼高的石牌坊,不说是高端大气,精美异常,也算是高大气派,气势恢宏,标识着沙岛镇的位置和彰显着沙岛镇的地位。

    石牌坊的斜对面就是官府的衙门所在,衙门的两边种植有几棵高大的景观树,像守卫一样守在两侧,衙门的对面也种植得有茂密的景观树,像迎宾一样迎接衙门。

    沙岛镇官衙里居住着镇长一家,所以又叫镇政府。

    街道的转弯处有一家铁匠铺,大门敞开着,上面挂着大门牌匾,书写着张记铁匠铺,显示着里面有人正在做生意。

    有那么一瞬间,有那么一股冲动,阿力想进铁匠铺,去给铁匠当学徒,从此吃住在铁匠,再也不用回家里。

    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继续向前走,离铁匠铺不远,看见一位衣衫褴褛,面容苍老的老头站在一处房屋的墙角边,大树下,像座雕像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定力可真好。头发灰白,佝偻着背,像个流民。

    路上的行人不多,店铺像是在歇业,还未到夜灯升起,夜市繁华的时候,所以这位老头子,一下子引起了阿力的注意。

    阿力皱了皱眉头,吐槽道:官府的人才刚刚走呐!就有流民偷溜了进来,看来这干净整洁的镇子,很快就会变得脏乱起来。

    老头察觉有人过来,抬起眼皮瞅了一眼,浑浊的眼睛里尽显人世沧桑,吓了年轻有活力的阿力一跳,幸好老头很快就收回了眼神,又像一个遗世独立的穷途客,默默地静候在那。

    阿力不敢多看,也没放在心上,继续慢腾腾地向前走去。走过几处民居,走过一片花圃,渐渐到了镇中心。

    中心一带,店铺林立,酒肆饭馆,比比皆是,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淑女美女很少见,多是一些粗壮汉。他们是海船的水手,此时无所事事,出入酒馆饭店。或是一些本地居民,趁着休闲时刻,出来闲逛,闲情逸致,领略海岛的风情,感受时光的美好。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谐自然,阳光普照下,是那么的光明透彻,谁能联想到罪恶,联想到杀人放火呢?

    镇上的店铺虽多,唯独缺少了书店,这也是此地民风彪悍,民众纯朴的原因。

    岛上虽然没有专门的书店,不代表老百姓不识字,这里还有着学堂,有着道观,一个教人识文断字,一个兼卖道教书籍。在道教眼里,天下一体,无所不道,事事皆可道。因此道观售卖的书籍也是无所不包,包括修身养性,两性指导,导阴补阳。

    阿力没有朝镇中心走去,而是沿着阶梯,向下方的码头走去。

    下方没有民居,都是一些娱乐场所,接待的就是海员。海船停靠码头后,船上的海员下来后,直接就可进入这些场所玩耍寻开心。

    这些场所主要是酒馆和赌场,也有一些小店坊和大宾馆。店坊和宾馆,主要提供从头到脚的照顾,全身上下的体贴。这些服务细致入微,体贴到位,必让那些海员疲惫而来,满意而归。

    其中最大,最出名,最高级的就是艾薇佳会馆。

    当阿力顺着石阶往下走时,看见路边站着一位身材魁梧,体格健壮的青年水手,穿着一身短打的细布水手服。水手打着酒嗝,满脸酡红,眼神醉迷,口中吐着酒气,一副醉汹汹的样子。

    本来两人隔着远,一个在那边靠边站着,一个在这边靠边下坎,井水不犯河水。当阿力经过他时,水手突然蹿上来,伸手一拦,吓了阿力一跳,猴子般跳开,惊恐道:“你干什么?”

    水手笑眯眯道:“没什么,想跟你玩玩。”

    “玩你个头,我又不认识你。”阿力怒道。

    水手毫不生气,醉眼醺醺道:“你这是回家啊?”

    “回不回家,关你屁事。”阿力生气道,转头就走。

    水手身形一晃,立马拦在了阿力的前面。

    啊,这家伙会功夫,练过把子,这下难办了,阿力不是他的对手。阿力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一般的混混可以,对付训练有素的水手就不足看了。

    阿力警惕地后退,心里打着鼓,一边睃望四周,看有无人经过,好大声呼救,一边色厉内荏,虚张声势道:“你可不要乱来,这一带我认识的大哥多着呐!只要我一喊,他们马上就会赶过来。若你敢欺负我,他们定然打得你求饶不止,磕头认错,打得你体无完肤,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

    水手打着酒嗝道:“呃……你凶什么凶,呃……我是瞧你一人走路,想送你一程。”

    “不需要!”阿力大声道,拧眉瞪眼,呲牙咧嘴,像一只发怒的小老虎。

    水手道:“瞧你长得不错,你是艾薇佳会馆的人吧?”

    阿力当然知道艾薇佳会馆是什么地方,当即大怒道:“你才是会馆的人呐,本少爷不是!”

    水手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红着眼睛打量着阿力道:“敢自称少爷,瞧你也不像啊,你不就是哪个农家的小孩吗?你不进艾薇佳会馆,可惜了,可惜了。呃……你若进了艾薇佳会馆,会挣好多钱。”

    虽然水手色眯眯地盯着阿力,却没有进一步的侵犯,这让阿力逐渐放下心来。原来是一个喝得一塌涂地的酒鬼,在这里胡搅蛮缠,胡言乱语,不理睬他就得了。原来是一个想钱想疯了的人贩子,想把他骗进艾薇佳会馆,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阿力慢慢地向后退,与水手拉开距离。

    水手还在那里做美梦,像得了臆想症一般,自言自语道:“小哥,要不我介绍你去艾薇佳会馆耍一下。我认识会馆的老板娘,她会给你介绍一个好工作,比去当什么学徒伙计跑腿的强多了,保证你收入不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能挣一大笔钱,从此过上衣食不愁,要啥有啥的好日子。你……呃……想不想啊?”

    哼,这家伙还以为老子不知道艾薇佳会馆是搞啥子的,在那里都是一些做皮肉生意的妓女。“妓女”二字又像针一样刺痛他的心,一想到他的母亲曾经也是一名妓女,他就心痛不已,自我哀伤。

    这个世界怎么啦?

    哼,艾薇佳会馆的工作真有那么好,干嘛你不去喃?你咋还跑海呢?可见嘴里都是弹棉花,扯谈,谎话连篇,骗人的,骗谁呢?老子才不会上当。

    阿力越退越远,渐渐与水手拉开距离,然后掉头就跑,狂奔。

    身后传来水手的大呼小叫声:“喂,小子,你跑什么跑,你还没有回答老子的问题呢?”

    疯子!骗子!强盗!早就听说那些人白天是水手,晚上是海盗,做的不是正当营生,不是好人,居然敢打起老子的主意,居然把人当成了金子用,简直是一群渣子!

    这个世界怎么啦?

    只能说环境越来越恶劣,形势越来越严峻。

    胆大包天的水手居然向阿力追来,这是想做啥?

    这可是光天化日啊!

    阿力发力狂奔,一个“脚底抹油”,很快就跑下了阶梯,向码头飞跑而去。

    水手,醉汉,不,应该称之为歹徒,居然在后面紧追不放,像狼追小羊一般地追来,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你跑什么啊跑,我找你问话呐,你不用害怕我,我是给你生路。”

    店坊门虽然开着,但是人都在里面,码头空旷无一人,看不到什么人影。

    即便有人看到这紧张一幕,也会以为两人在追逐打闹,谁会想到有人要抢劫男孩。

    阿力不敢往码头边上跑,跑到那里才是死路一条。

    阿力打算从码头的另一边阶梯跑上去,跑到镇子上他就安全了。他惶惶急如乱窜的小鹿,看见有人,也不过来帮他的忙。

    不,他们是一伙的,蛇鼠一窝,都是海盗。这下层就没有一个好人。他这是不小心误入歧途,身陷贼窝。

    以前没有这么乱,因为法度规矩在,朝廷威严在,这些歹徒好歹有个收敛,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公然路上相拦。

    从另一边阶梯上去,他就不得不经过艾薇佳会馆,那是一个高级场所,不说里面装饰得如何如何,单说外面的大门就修建得十分气派,门楣高大,起码两层楼高,比衙门的门檐还高。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祥云绕日图案,寓意旭日东升,鸿运当头。

    阿力看见艾薇佳会馆门前面站着两位打扮时髦,衣着得体的迎宾小姐。年青漂亮,自不必说,关键是彬彬有礼,知书达礼,见人就盈盈一笑,脉脉含情,叫人难以抵挡诱惑。

    两位小姐看见阿力如百米冲刺般的跑过来,不由眼睛一亮,露出暧昧的笑容。

    如此俊俏的大男孩,在这孤悬的海岛上可不多见,就像一只可爱的小奶狗,跑啊跑,跑进主人的怀抱。定是哪个良家的子弟,沈醉不知归路,误入烟花柳巷深处。

    两位小姐看见后面追赶的水手,脸上不自觉地露出鄙夷的神色。这些个穷哈哈,莽撞汉,是没有资格进艾薇佳会馆的,当然他们也惹不起艾薇佳会馆的小姐。甭管这些小姐是不是娇嫩如花,不堪风吹雨打,好像轻轻一戳,就会银瓶乍破水浆迸,一树繁花落满地。

    水手的轻功当然在阿力之上,虽然他喝醉了,脚步不太稳,但是速度仍然快,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追上阿力,到时就可以为所欲为。水手的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芒,带有一种调戏和戏弄的味道,追逐着阿力,不达目的,不罢干休,仿佛阿力已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水手看见艾薇佳会馆的两位迎宾小姐,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加快脚步,仿佛要在两位美人面前,显摆自己,炫耀一般。

    英雄博得美人笑,醉卧沙场也值得。

    突然他感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向他电射而来,不由害怕地停下脚步,向着目光来处巡视而去。

    阿力看见一位熟悉的身影站在码头上,高大而威猛,阳光下,如同金吾卫甲士一般,伫立在那,守护在那。

    “高叔叔!”阿力大声喊着。

    听到喊声,水手像是突然酒醒一般,眼神不迷离了,脚步也稳当了。他远远地盯了高启明一眼,意识到眼前人物的强大,不甘心地夹起尾巴,灰溜溜地垂头离去,退出了码头区域。

    听到喊声,高启明看见一个男孩兴冲冲地向他跑来,他认出了男孩是谁,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卿三娘的儿子,他曾照顾过卿三娘的生意,与阿力有过数面之缘,彼此熟悉。

    阿力名叫顾新立,小名阿力,应该叫阿立才对。

    码头上的人群已散去,四周一片安静,惟余天上海鸟的鸣叫声和远处海浪的冲刷声。

    待得阿立跑近高启明的身旁,气喘不定,一脸崇拜地看着高启明,眼里闪着明亮的光采。

    他不是没有想过高启明作为他的父亲该多好啊!

    “高叔叔!”阿立眼巴巴地招呼道。

    “阿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码头已经变得不安全,以后你不能再随便乱跑了,尤其是晚上千万莫要出来。”高启明严肃道。

    晚上有吸血鬼蝙蝠出来吗?

    “好的,高叔叔。”阿立答应道。

    他看着比他高半个头的高启明道:“高叔叔,你刚回来的吗?怎么不到我家去坐坐?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你了。”

    高启明道:“不了,这段时间我很忙,不能离开海船半步。等我事情理顺了,有空了,再去你家玩。”

    “哦,”阿立顿觉失望,道:“那你可要早点来,我还等着向我伙伴炫耀你呐,说我认识了一位好厉害的大侠。”

    高启明道:“你今年有十五岁了吧,可以出来工作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船上来做事,不过你得有个思想准备,船上的活又脏又累,你得吃苦耐劳才行。”

    阿立道:“我也想自食其力啊,可是我娘不让我上船。”

    说完,他羡慕地看了一眼高启明身后的大海船,顶天立地,船上的桅杆像要伸到天上去了,身躯庞大,是这一片海域面积最大的那艘。

    傻小子,你妈是不让你上船当海盗,又没有叫你不要去当水手。我这艘海船可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船上的船员都不是海盗。而且,想来我这艘海船当水手的人,可是挤得头破血流,削尖了脑壳,都钻不进来。

    傻小子,我是看在你妈的面上,对你特别关照,留了后门,你不要不领情。

    高启明道:“你回去问一下你的娘,等她明确回复了再说。”

    阿立答道:“好的。”

    他黑亮的眼睛向四周瞅了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看什么?”高启明奇道。

    “高叔叔,兰若曦来过吧?”阿立问。

    “嗯,来过。”

    “她们要走了吗?”

    “嗯,走了,都回去了。”高启明道。

    “她们在船上了吗?”

    “没有,回家去了。”

    “小子,你怎么关心起她来了?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高启明若有所觉,饶有兴趣地看着阿立问。

    阿立并没有因此感到害羞,不好意思,反而无精打采,病态恹恹地道:“她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去哪里?”高启明奇道。

    “去南洋啊?”阿立奇道。

    “哦,他们不去了。”

    “啊,真的?”阿立瞬间睁大了眼睛,眼里像是熄灭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

    “我骗你做什么?他们的钱不够买船票,暂时去不了,也有可能就不去了。”高启明看着阿立,心里暗觉好笑。

    这小子好像喜欢上了兰若曦,喜欢就去追呀。从外貌上看,他俩还真是般配,男的俊俏,女的秀气,好比蓝田日暖玉生烟,一朵白云浮蓝天。

    不过看人,不能光看外貌。人是一个综合体,是张关系网,具有社会性。如果看人,不看家庭,不看出生,不看父母,那是罔顾事实,不计后果,除了私奔,斩断联系,还能有谁!私奔就一定好吗?那是一切从零开始,一朝回到原始社会,前功尽弃,还有可能未得祖荫,先受祖累。

    人生终究是过客,有头也有尾,除非不要后,尽可烧成灰。

    兰若曦大概率是看不上这臭小子的,不过万事不可绝对,如果上天偏要凑成,那也是前世的缘份,就怕是吃苦难免,要经历一番磨难,这样的人生算美满吗?

    “啊,不去了?”阿立大感意外,没有意外惊喜,反而忧心起来。看来他也知道眼下的形势不好,住在岛上不安全。

    “嗯,差不多吧。你怎么啦?”高启明看着阿立睫毛扑闪的眼睛关切地问。

    小子,佳人被留下,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为何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难道这小子是来送行兰若曦的,没有在这里遇上,就像夜市灯会上,擦肩而过,待警觉,蓦然回首,那人已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不可见,失望之情,油然而生。

    “没什么。高叔叔,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阿立告辞道。

    “好的。早点回去,不要贪玩好耍,免得母担忧。你从那边的梯梯上去吧,那里离家近,上去没多远就是你家。”高启明道。

    “知道了,高叔叔,再见。”阿立露出一个乖乖虎的微笑。

    “再见。”高启明点了点头。

    阿立转身向离码头不远的一处扶梯走去,那道扶梯开凿在石墙上,供行人上下使用,就是比较狭窄,仅容两人通过,约有一点五米宽。

    阿立走了约两三百米,离扶梯还有一半距离,他停了下来,抬头望向遥远的天空。蓝天碧海,何等辽阔,人生天地间,何等的渺小。

    金黄黄的阳光照在他白色的衣衫上,把他孤独瘦弱的背影拖得好长。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夕,一只小鸟被迫展翅高飞,穿过云霄,越过大海,寻找着安稳的地方。

    他长得像他的玉娘,皮肤白皙,一张白净的脸庞挂着泪痕,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小小年纪,懵懂无知,待到周围无人时,学大人伤感莫名。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虽然知道兰若曦没有去南洋,但是今后再难有相见的一天。

    他像一只倦鸟,兴味索然,了然无趣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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