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章 离别（一）

    说实话，这是小鱼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见和意识到一个人的死亡。

    她毕竟是自然界的神官，平时接触多的都是自然界的生物的死亡。但是人和自然生物的死又不同。一般的自然生物死后，魂归神界，他们可以以本体的样子回到自然界，并在自然界的某个角落继续生活下去。

    而人却不同，他们一般死后魂归神界后，就会渡过奈何桥，抹去今生的记忆，以新的身份，新的面貌投胎转世。

    那天，小鱼散步后，在回来的路上就远远看见张扬大叔被护士推了出来。她急忙跑过去，心中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的感觉。

    她跟着护士进了那个闲置的病房，那里的布置和虞笑然原本住的那间有着一样的布置和陈设。但是小鱼觉得这里虽然现在有人进来了，却还是空荡荡的。她觉得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她站在张扬大叔病床侧面，看见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她最先想到的是虞笑然生前拥有的和张扬大叔的记忆。

    在那一瞬间，她的两只眼睛都被泪水打湿，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落在了他右手一块青紫色的地方，那是他每日扎针的地方。

    现在他终于卸下了这些把他困在医院那张小小的病床上的东西，他实现了最后想要落叶归根的心愿，不必再拿出那张已经被他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害他落泪的病危通知书了。

    窗外的雨平静的下着，就如同张扬大叔的离去一样平静。小鱼想起的虞笑然脑海中关于张扬大叔的记忆，最开始的也是一个平静的下雨天。

    那天，因为是爸爸的生日，虞笑然想给每天为了她辛苦工作的爸爸买个小蛋糕庆祝生日。所以晚上，在妈妈的陪同下，两人去了一家离医院最近的蛋糕店。

    原本虞笑然和妈妈一人撑着一把伞。后来，走到半路，可能是因为白天化疗，身体太虚弱了。虞笑然走得越来越慢，妈妈注意到了虞笑然的状态，就和她共用一把伞，妈妈一手撑着伞，一手环抱着虞笑然，伞明显的倾向虞笑然那侧，虞笑然完全没有淋到雨水，而妈妈的左肩已经被雨水打湿，衣服上也有明显的雨水的痕迹。

    到了蛋糕店，虞笑然注意到妈妈的衣服湿了，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妈妈披上。妈妈轻描淡写的笑着说：“怎么湿了呀？我都没感觉到。”

    虞笑然知道妈妈不想让她感到内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只说了句：“别感冒了。”

    “好，那你自己给你爸挑一个蛋糕吧！”

    “我想想，那个比较好呢？”

    “只要是你选的，他都会喜欢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得选一个最适合的，最好的。”

    “嗯……”

    “请给我这个草莓蛋糕。”

    虞笑然看了看旁边这个和她同时说出要草莓蛋糕的人，是一个中年大叔。他已经全身都被雨淋湿了。

    “不好意思，草莓蛋糕我们店里今天就剩下这最后一个了。两位商量一下谁买吧！”

    “那就让给这位叔叔吧！我再选别的就行。”

    “真的可以吗？”

    “没关系的。你全身都湿了，要快点换身衣服，可别感冒了！”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姑娘，谢谢你啊！”

    在大叔准备离开的时候，妈妈跟上去，对他说：“这把伞给你吧！”

    “不用了，我的车就在前面。”

    “这雨下得密，你现在已经湿了，等下肯定会感冒的，我们还有一把，不要紧的，拿着吧！”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说完，大叔就离开了那家店，虞笑然也选好了送给爸爸的蛋糕，她问妈妈：你担心别人，那你自己怎么办？

    “妈妈有你的外套，那人什么也没有，你忘了，蛋糕可不能淋雨啊！而且妈妈是在为你积德，这样神仙就会保佑你，早日恢复健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妈，你什么时候开始信神了我小时候你不都教育我说世界上没有神，那些都是骗人的吗？”

    “年纪大了，心态不一样了。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