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愿随前辈离去
他将两人打发走了，段灵离去前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襟，还安慰着柳尘荫不要担心，她回去求求她爹总会有办法的。
柳尘荫点头说好，可他心里知道，就连师傅紫胤真人都束手无策，段师叔又怎能做的了掌教的主。
接下来他已无心修行，枯坐在崖畔独自发呆。
黄昏时分，有一名弟子从云海峰寻到了这来，给柳尘荫前来传话，说是掌教召见，令他速速前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
柳尘荫黯然苦笑，虽然早已得知命运，但当这一刻来临时，还是不免有些狐悲之意。
他没有过多犹豫，起身拍了拍尘土，下山而去。
擎天峰。
因为自身修为不济，柳尘荫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这了，站在偌大的道场中央，他心底竟生出似曾相识之感。
他也没多想，只当是自己多年前曾来过这，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
抬头看了一眼白玉石阶上的大殿，柳尘荫静下心来，提气抬脚向上走去。
每步落下，竟有一圈圈荧光波纹扩散，沉闷的脚步声犹如一记记重锤砸在心头。
柳尘荫有自知之明，当然知道这是脚下白玉石阶的特性，以此来鉴定他心中是否有怨气。
随着他登高望顶，心头传来的沉闷声越来越小。
刚一踏上最高处的玉阶，古朴之气便迎面而来，柳尘荫目光怔怔，竟有一丝失神。
他还是第一次站到这，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目睹擎天殿的全貌。
眼前的大殿并非稀有晶石打造，而是古木所建。
很多地方朱漆都已经脱落，刀疮箭孔，坑坑洼洼，如果仔细看，还有早已经干涸的血迹渗入了古木之中。
可就是眼前这座残败腐朽的大殿竟让柳尘荫觉得宏伟至极，仅仅是站在殿前，心底便油然生出一丝敬畏。
回过神后，他看了一眼殿内，径直朝殿门口走去。
他并未停留，直接跨进了大殿。
入目所及，便是最上方的那道伟岸仙姿，其余众多长老分坐殿下两旁。
自打柳尘荫走上玉阶，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将他牢牢锁定。
此刻，无形的压力令柳尘荫寸步难移。
并非有人为难他一个小辈，而是他与这些大人物修为境界悬殊，才使得他内心深处生出一丝惧意。
柳尘荫暗中掐了一下发软的双腿，这才艰难走到了大殿中央。
本来还一脸担忧的紫胤真人见此情形，那满是沟壑的老脸上顿时浮现出欣慰。
而坐在末位的段云山则是朝柳尘荫挤眉弄眼，毫不顾忌尊卑之分。
“殿前何人？”
脾气火爆的赤焰真人瞥了一眼，嗡声喝道。
柳尘荫见状虽有不满，却不敢造次，只能拱手行礼，回道：“云海峰弟子柳尘荫见过掌教与诸位长老！”
“你就是大长老的弟子？”坐在首位的青阳子出声问道。
不等柳尘荫回话，紫胤真人先一步说道：“他正是老朽的弟子！”
面对如此多的大人物，还能够不卑不亢，身为师傅，紫胤真人这一刻是打心底里感到欣慰。
柳尘荫心明如镜，他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索性直言问道：“敢问掌教，不知召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不知为何，当青阳子听到问话后，心中竟有了一丝犹豫。
遂而看向了左下方的一位中年男子，此人衣着华贵，神色内敛，哪怕是坐在那不说话，就给人一种身居高位的独特气质。
这种感觉，柳尘荫只在掌教身上看到过。
青阳子平淡道：“如何？”
闻言，那位气度非凡的中年男子首次开口，道：“这般年纪有此心性，是块璞玉。”
青阳子微微抬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赤焰真人抢先打断。
“既然能看得上，那就赶紧带走，我问剑山不养这等闲人。”
“不急，不急。”中年男子呵呵一笑，起身说道：“待我先看看是不是金玉其外。”
“哼，要是有资质，早就一鸣惊人了！”赤焰真人冷笑一声。
中年男子却置若罔闻，向前走去。
被人当着面像是货物一样推来推去，柳尘荫纵使心有不忿，脸上却看不出丝毫不满，以他现在的处境，根本就没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
看着越来越近的中年男子，他既没开口，也没行礼，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看着对方。
男子来到近前，温和一笑，说道：“别紧张。”
他两指并拢，直指柳尘荫的额头，顿时一道虹光自指尖扩散，将柳尘荫笼罩。
这一刻，柳尘荫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个透明人，对方气息太强，他根本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随着时间流逝，中年男子的脸色也由最开始的满意逐渐变成了失望。
片刻后，男子收势，不由得微微一叹，摇头道：“气血浑厚，一身根骨坚如磐石，确是荒古圣体不假，却唯独仙宫混沌不堪，难以开辟灵气海，唉，生不逢时，可惜了……”
待男子收势后，柳尘荫顿感全身一松，当下又听到对方这般说，他暗中长舒一口气。
看来对方也是没能够看穿他的养气境修为，如此一来，他便有了更多的时间韬光养晦。
青阳子古井无波，说道：“既然魏兄不满意，那此事便作罢……”
男子却摆手道：“青阳掌教误会了，此子倘若可以修炼，我大魏断不能夺人所爱，但现如今他是个废体，那我将其带走，一来完成皇兄所托，二来也算是为贵宗挡去了不必要的麻烦，何乐不而为呢？”
“这么说，魏兄是一定要带他走了？”青阳子问道。
“正是！”男子抱拳，给出了回应。
作为当事人，柳尘荫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当个旁观者。
青阳子却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此言一出，柳尘荫顿时感到全身一紧，就连大殿里的温度都急速下降，一时间，气氛怪异到了极点。
闻言，锦衣华服的男子微微一怔，很快又笑道：“此子乃贵宗弟子，是去是留，但凭青阳掌教决断！”
身为大魏的守城王，魏疆不光修为卓越，且眼光毒辣，他也看出来了，青阳子八成是反悔了。
皇兄虽说让他务必将圣体带回去，可现在一个实打实的剑仙挡在眼前，他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据我所知，牯牛洲那几位三重天的大能强者听闻圣体之事后，都已经先后出关，倘若他们联手而来，敢问青阳掌教如何应对？”
没办法，魏疆只好侧敲旁击，将问剑山所面临的危机搬上台面。
青阳子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冷声道：“你若将他带走，试问大魏又该如何应对？”
“以举国之力护之！”
魏疆斩钉截铁的回答令众人大吃一惊，就连青阳子都神色微变。
柳尘荫更是摸不着头脑，自己的分量真有这么重？显然不可能。
魏疆站在大殿中央笑而不语，他的诺言并非随口胡诌，而是皇兄，也就是当今大魏的陛下临别时给他的言下之意。
“掌教！”赤焰真人劝道：“问剑山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既然大魏愿意接手，就让他们带走吧！”
“老不死的，你欺人太甚，他又不是你的弟子，你当然觉得无所谓！”紫胤真人愤怒起身，就差指着赤焰真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身穿淡蓝色长袍的水印真人也开口说道：“紫胤师兄此言差矣，你这弟子身负圣体之资却又无法修行，如果拼上宗门的底蕴去庇护，只会得不偿失，难道师兄真的想看到我宗万劫不复吗？”
“你……”紫胤真人气的脸色涨红，终是无言以对。
问剑山已传承八千余年，他又怎敢说搭上宗门的未来去庇护自己的弟子。
“掌教，此子面相薄情，如果留下，日后难免会祸及宗门啊掌教！”赤焰真人苦苦哀求，就差替青阳子做决定了。
青阳子闭目沉思，自从破入仙剑之境后，冥冥之中的一些感应就尤为真切。
他起初倒也觉得送走一个生不逢时的圣体无伤大雅，可当他今天见过柳尘荫之后，总觉得此子不简单。
正当众人等待青阳子决断之际，大殿中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引得所有人侧目。
“不必再说了，我愿随前辈离去！”
柳尘荫语气淡然，面无表情。
闻言，紫胤真人微微动容，虽说他先前告知柳尘荫离开问剑山，但如果掌教改变主意，那这一切就都还有挽回余地，谁知柳尘荫自己竟站出来表态了。
莫说是他，就是另外几位长老也都为之一愣，以为柳尘荫哪根筋搭错了。
“好好好，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既然你也那么想离开问剑山，那就马上走吧。”赤焰真人赶紧答应，唯恐柳尘荫后悔。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打圣体之事走漏后，柳尘荫已经无法决定他自己的命运了。
并非他想离开这里，只是掌教那权衡利弊的犹豫让他看不到继续留下来的期待。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自己做一回主，是生是死那都是他自己的命数。
青阳子轻叹一声，问道：“你当真愿意跟他走？”
“是！”
柳尘荫斩钉截铁地回道
青阳子闭眼沉默，片刻后，微微抬手示意。
“既如此，大魏就谢过掌教割舍了！”魏疆道了声谢，转身笑道：“小子，你一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