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圣体已无路
东荒，牯牛洲。
问剑山，云海峰崖畔。
身着青衫长袍的男子肃穆而立，由于身型单薄，好似下一秒就要被狂风击倒。
他目视着擎天峰方向，暗中攥紧了拳头，面色看起来异常凝重。
柳尘荫，问剑山弟子，十年前拜入云海峰门下。
因其是荒古时代曾出现过的圣体，被世人得知后，招来了杀身之祸。
传闻在那个强者辈出的时代，圣体横空出世，斩杀天骄无数，压的众生都抬不起头来。
因此，也酿下过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的屠戮史。
而如今，天地大道巨变，灵气匮乏，圣体早已不复昔日荣光，就连修行都不能了。
生不逢时，柳尘荫有苦难言。
而此刻，他还不知自己的命运将该如何。
此距擎天峰相隔数里，仍然可以清晰听到那边传来的恐吓声。
“古有前车之鉴，圣体乃妖星降世，如不尽早铲除，他日必成祸端，难道你们问剑山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贵宗虽为七十二仙山之一，但在这东荒还轮不到你一家独大。”
“此次我等联袂而来，势要你们问剑山一个交代。”
“如果识相，就交出魔头。”
擎天峰偌大的道场上聚集了两波人，双方僵持不下。
此言一出，群情激愤。
问剑山这边以几位年迈的长老为首，听到有人给他们扣帽子，大长老紫胤真人当即怒斥道：
“尔等休要以天下来压我问剑山，什么妖星降世，不过是些莫须有的传闻罢了，你们心里如何盘算，难道还要老朽说出来吗？”
紫胤真人微微震怒，佝偻的腰身也不自觉得挺了起来。
没办法，那个所谓的降世妖星正是他的弟子。
而且还是唯一的弟子。
闻言，众多牯牛洲修士面面相觑，但好在他们来的人不少，簇拥之下，便有出头鸟跳了出来。
“紫胤老头，我知你云海峰人丁凋零，但你想找传人，却也用不着收一个魔头做弟子，你虽年老，但还不至于老迈昏聩吧！”
“你……”紫胤真人气的全身发抖，强大的气势顿时席卷整个道场，若非身旁有人阻拦，怕是要直接出手了。
方才挑衅之人眼见情势不妙，吓得赶紧藏匿在人群之中不敢露头。
但却有其他人再次发难。
“你问剑山虽然家大业大，但若要与天下修士为敌，恐怕也落不到好。”
“没错，大伙不要怕，只要他们敢动手，我们就一起上，不信他们能将我们所有人杀光。”
“为苍生，斩妖除魔！”
“斩妖除魔！”
……
众多来犯的修士异口同声，巨大的声音震得天穹微微颤栗，余音在诸峰之间来回激荡。
云海峰崖畔。
柳尘荫胸口起伏不定，完全是紧张所致。
“到底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圣体这件事，除了师父紫胤真人外，再无其他人知道。
可就在半月前，此事却泄露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牯牛洲顿时哗然。
这不，今天就有数千修士打着斩妖除魔的名头望风而来。
“绝不可能是师父！”
心里刚冒出一个猜疑，便被他摇头否定，十年间，紫胤真人待他如何，柳尘荫心里非常清楚，如果真要害他，完全不用等到今天。
苦思无果，他便不去想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度过此次危机，宗门能否保得住他？
此时，擎天峰道场上已经出现混乱，有人时不时地出言挑衅，问剑山这边也是严阵以待。
几位长老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坚定。
但身后的众多弟子中有人不忿，抱怨之声此起彼伏。
“我们在这准备为宗门而战，人家却仗着是云海峰唯一的传人躲着不敢露头，真是可笑。”
“谁说不是呢，事因他而起，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置身事外。”
“还说是什么荒古圣体，依我看就是孬种一个。”
紫胤真人听在耳中，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虽是长老，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护短了，其他弟子有怨气也属正常。
“哼，要我说，还不如将柳尘荫交出去，这样也能避免……”有人小声嘀咕，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位长老的呵斥声打断。
“混账！”满头赤发，肌肤泛红的魁梧老者厉声呵斥道：
“我问剑山时至今日已传承八千余年，以剑道闻于景象天下一十六洲，自打祖师爷立教以来，就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颅，如果今天将那臭小子就这么拱手交出去，别说这七十二仙山的名头保不住，就是祖师爷也得气的从土里爬出来。”
“倘若再敢有人败坏宗门声誉，就给我滚出问剑山！”
此言铿锵有力，荡气回肠，话音都落了，可那震人肺腑的余威却弥留在众弟子心中。
这位全身泛红的老者号赤焰真人，人如其名，脾气非常火爆，主掌问剑山刑罚，平日里，属于那种谁见了都怕的主。
眼见问剑山态度强硬，众多来犯的修士皆怒目而视，浩大的人群已经渐渐开始逼近。
“斩妖除魔！”
他们齐声高呼，以此来打消对问剑山的惧意。
赤焰真人眉头倒竖，猛然向前踏出一步，一团烈焰顿时扑出，将身前分割出一片空旷地带。
众多问剑山弟子见状，匣中宝剑铮铮作响，无数道彩芒腾空而起，有人已经祭出了飞剑。
霎时间，紧张的气氛已经到了极点。
但凡有人先动手，大战便会一触即发。
柳尘荫远在云海峰，都感受到了凛冽的寒意，稍许，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摊开了手掌。
他终究还是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正当他准备前往擎天峰时，问剑山百余座秀峰突然开始嗡嗡作响，隆隆的轰鸣声铺天盖地，上达苍穹，下至九幽。
“发生了什么事？”
擎天峰道场上的一众来犯者皆一脸惶恐，神色紧张的左右观望。
而问剑山的几位长老却面色沉重，不自觉得看向了群山最深处的那座矮峰。
嗡嗡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谣传至成百上千里。
紧接着一座肉眼可见的光幕缓缓浮现，将整个问剑山笼罩在内，犹如一座巨型的避火罩。
“这是？”
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令众多来犯者瞠目结舌，心底出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这是……护宗大阵！”
其中不乏见多识广者，一语道出了这座光幕的来历。
闻言，众人脸上惊惧万分，相互之间迅速靠拢，以防死的不明不白。
护宗大阵即杀阵，一旦激活，便是杀伐利器，任你手段通天，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区区一座护宗大阵而已，老夫也不是没见过，大家不要慌，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够将其摧毁！”
有人想要鼓舞低迷的士气，但效果甚微。
这可是问剑山的杀阵，他们又怎能不怕，修行一途，任重而道远，有人一辈子也走不出一洲之地，又何曾见过如此宏伟的法阵。
问剑山乃景象天下七十二仙山之一，绝非一般宗门可比。
单从眼前这座布满刀剑符文的光幕，就不难看出布此法阵之人必是参天境以上的强者。
此等境界的强者所布置的法阵，圣人不出，谁敢说能够轻松攻破？
不少人面色煞白，都已经给吓得腿软了，如果还有选择，他们绝不敢来此撒野。
从这一刻开始，七十二仙山所拥有的雄厚底蕴已经扎根在了他们心底。
云海峰崖畔。
柳尘荫同样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他虽不确定那层看似薄如蝉翼的光幕是什么东西，但也能猜出一二。
问剑山的护宗大阵据说已有上千年没动用过了，不成想今天却因为他再次显现。
如此变故出现，令柳尘荫一时举棋不定，不知还该不该前往擎天峰。
犹豫了片刻后，他轻声叹道：
“也罢，事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息。”
以问剑山的威望都不能轻易平息，那到头来必然会刀剑相向。
他虽惜命，却也不愿连累同门。
可正当他转身之际，又有惊天大动发生。
“铮——”
一道响彻天地的剑鸣声冲天而起，震散了九霄云层。
此刻，所有人都看向了群山最深处。
只见那座毫不起眼的矮峰之巅升起一柄虚幻的剑影，霎时间，无数道剑气直冲霄汉，好似要将天地割裂一般。
剑气满人间！
如此强悍的剑道秘术，令天地为之变色。
柳尘荫目露神往之色，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
“太厉害了！”
“我要是有这般修为，那该多好。”
不光是他，擎天峰上的所有人也都被惊得合不拢嘴，不过双方表情各异。
问剑山众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忍不住振臂高呼。
反观另一边的来犯者，个个面如死灰，连拼死一战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强！太强了！强的离谱！
毋庸置疑，这绝对是大能级别的强者。
而问剑山又有谁能够达到剑仙之境，此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冲天剑鸣瞬息而寂，天地间无数道剑影也随之消散于无形。
于万众瞩目下，一道周身弥漫着仙气的身影自矮峰中飘然而出。
那人身着素袍，脚踩仙剑，乘风而来。
“问剑山向来不欢迎外人，尔等前来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