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易感期
纪淮安,是林适的父亲。他当年是z市最亮眼的alpha,不同于他身上清新淡雅的山茶花信息素,纪淮安所到之处,皆是聚光灯和鲜花,他本人简直就是高光的具象化。他经营房地产行业,在他的带领下,那些年z市的经济欣欣向荣。
至少七岁之前,林适对拥有这样一个爸爸,是满心自豪的。他也曾经天真地以为,他们一家会永远幸福。
直到那天,林适看见被护士推出来的纪淮安,他身上盖着纯洁的白色被单,可林适能感觉到他一定流了很多血。
他的爸爸,那个散发着淡淡山茶花香、儒雅温和的高大男人,再也不会笑着喊他 “ 阿适 ” 了。
这样一算,纪淮安也已经走了十一年了。这十一年里,林筱雅从来不提纪淮安的名字,她甚至还给林适换了姓氏。
但是纪淮安出殡那天,林筱雅在厨房里剥了一下午的洋葱,她说她辣得哭。再然后,林适在家里就再也见不到关于父亲的任何东西了,好像这个家从来没有过他。
纪淮安,永远是林适和林筱雅之间的一块逆鳞。触碰不得,轻轻一碰,那脆弱的痂就会脱落,悲伤便会汩汩而出。
“ 小孩,你怎么回事?” 旁边的徐亦晨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 不会连打个卡,都需要我教你吧?你到底是白纸还是废纸啊?”
林适一回神,听见车上的学员都在笑,他有点不好意思,沉了沉声:
“ 我会。”
林适举起胳膊,去点击触摸屏上的键盘,由于打卡器绑在后视镜上,林适必须把胳膊举高。这样一来,他和徐亦晨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林适希望徐亦晨稍微往那边靠靠,可是徐亦晨好像没接收到林适的心愿,反而往他那里凑了凑。他在看林适输身份证号。
“ 哟,成年了嘛。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孩呢?” 徐亦晨摸摸下巴,笑着说。
“ 别老叫我小孩,你也比我大不了哪里去。看不到吗?我叫林适。” 林适指着显示屏上弹出来的学员信息,跟徐亦晨说。
“ 哦,林适啊,还是个omega。你爸妈没教过你吗?alpha和omega的尺寸确实不太一样。” 徐亦晨笑着,摇下车窗,把烟点上。
“不介意吧,你们?” 他看了一眼林适,又转头看了看坐在后面的几个学员,兀自抽了一口,缓缓吐出了烟圈。
“不介意,不介意。”几个学员连忙摆手。
“ 那就好。” 徐亦晨弯起眼睛笑起来,但是看起来好假。
林适不想再搭理他,本来是想正正常常跟他说说年龄问题,而对方非要把聊天搞上颜色。
他索性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重复徐亦晨教给他的倒库动作。
“ 林适 ! 小林 ! 小林宝宝 ! 你看看你倒哪里了?” 徐亦晨把烟头按灭,叹了口气,“ 下车。”
“ 啊?” 林适直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教练也太阴晴不定了吧?上一秒还和学员开没轻没重的玩笑,下一秒就能吹胡子瞪眼把学员撵下车?
“叫你下车,又不打你。” 徐亦晨扶住车框,一脸无语地说。
“……” 林适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 来来来,你过来。” 徐亦晨走到车尾,挥手示意林适过去。阳光强烈,他微微眯起眼睛,眉眼间更显得阴郁神秘,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林适走过去。一脸认真地看车屁股,他记得自己没有压线啊。
“ 看哪?” 徐亦晨拍了林适的头一下,不轻不重地,胳膊挥起来的风,带起来了一点山茶花的味道。
“ 干吗?” 林适往后跳了一步,“ 你不是说你不打我吗?”
“ 这是打?” 徐亦晨笑了,这次是带点温度的笑,眼睛弯弯的。他顶了顶腮,玩味地看着自己的手,“ 它可能真的不知道。”
林适懵懵地点点头。
可是下一秒,徐亦晨又变得很严肃,他指了指地上的白线。
“ 看库角,你这样进来就压了,上车,我教你怎么修。”
手指碰到密码锁的一刻,冰冷的触感把林适在外面经历的鲜活再一次冻住,家里没有有趣的教练和学员,有的只是一对画地为牢、互相折磨彼此的母子。
防盗门关上的那一刻,林适才清楚地意识到,他可能从来都没有走出过这个家,他可能永远都无法拥抱那样咨意快乐的世界。虽然今天认识的新教练感觉怪怪的,但林适还是羡慕他的自由,想说就说,想笑就笑,阴晴不定,但是自在逍遥。
林筱雅坐在沙发上,脸上敷着一张面膜,看见他来了,说:
“ 回来了,阿适?”
“ 嗯 。” 林适把钥匙挂在门口,心里想着,要不要把“ 嗯 ” “ 哦 ” “ 啊 ”轮流说一遍。
“ 你王阿姨今天下午来找我玩了。阿适,你不知道,她家那个哥哥可争气了,也是和你一样,高考考出了最差的成绩,但是人家现在呢?考研上岸了,还是一流的名牌大学! ”
林适看着林筱雅,看着她面膜下的眼睛,突然觉得她更像戴了一副面具。
“那他很厉害。” 林适衷心地说。
“ 阿适,妈妈的意思是,你比他可好太多了,你现在本科学校就比他好,以后你肯定会比他好的! ” 林筱雅说着,揭下面膜,露出一张容光焕发的脸,“ 妈妈我啊,恨不得你明天就能考研,好好洗刷高考的耻辱,给妈妈争一口气。”
她自顾自说着,没注意到林适,林适感觉身体有点热,他算了算日子,可能是发/情期来了。
“ 妈,我有点累,先回房间了。” 林适几乎颤抖地推开了卧室门,跌进了软床里。
他想不明白,这么多年和妈妈相依为命,可妈妈却把他当成一个工具,给她增光添彩的工具。她那么狠心,把爸爸从他的生活中抹得一干二净。虽然他知道她是他血浓于水的妈妈,他知道她也深深怀恋着爸爸,但他还是忍不住怪她。
林适好痛恨自己。
汗水顺着腺体流进锁骨,又顺着身体的线条流过肩背,林适感觉自己炙热的呼吸仿佛要将房间融化。
他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向壁橱的方向走去。走到壁橱旁边时,林适终于支撑不住,他扶着墙慢慢坐了下去。
林适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再等,他的腺体不同于别人,去医院体检时,医生就告诉林适他的腺体有增生,这就意味着,他在发情期,需要比正常的omega经受更多的苦楚。
抑制剂慢慢注入腺体之后,林适闷哼了一声,他把头靠在墙边,感受着抑制剂的冰冷在腺体内乱窜。
痛,真的太痛了,他抬起手腕,咬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再也挂不住汗珠,他好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