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榴花茶
方才那阵仗如箭在弦上,怒气十足,但这么一转弯,就成了真诚关爱,无处挑刺。
那黑衣男子收起眸中的冷色,微微抬头,不急不缓问:“何为寿司?”
他倒是显得饶有趣味,但那张僵硬的脸,却是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像一张死人脸一般,看着无比瘆人。
饶是沈棠心理素质强大,便招呼白映拿了那装着寿司的木盒子,递给那黑衣人,笑着说:“这便是,你尝尝。”
黑衣人的眸光落在那木盒子中,只见盒子中躺着好几个饭团,是用紫色的……薄饼吗,那般包着。这包着的是软糯晶莹的米饭,还有色彩鲜艳的玉米粒、火腿粒,卖相倒不错。
他犹豫着伸出那玉手,拿了一块饭团,就这般皱着眉,轻咬一口。
这寿司是半冷的,应是用糯米做的,入口软糯,甜中带着咸,咸中带着甜。黑衣人眉头更紧锁几分,优雅吐出那口寿司,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道了一句,“难吃。”
这人的穿着普通,气质倒矜贵。见对方不买账,沈棠便后悔给他拿这寿司了,浪费。
于是沈棠转身就拿开了那木盒子,半个背影也不给那黑衣男子。
正此时,一个身影一闪,沈棠身前便多了一个人。
正是江长乐,她眼睛灼热盯着那木盒子,略带遗憾道:“方才还没吃到呢。”
说罢,江长乐便拿了一块脆口寿司,放进口中细细品尝起来。这一入口,真是软糯咸甜,越嚼越好吃,她惊喜道:“好吃!”
这一番夸赞,倒是引起了尹清风的好奇,他看见江长乐吃得那般香,便眼巴巴看着沈棠。
沈棠看不下去,将那木盒子给尹清风一递。
尹清风拿起一块寿司,便迫不及待放进口中,细细咀嚼起来,随后,他面色一喜,囫囵一吞,便道:“好吃!”
见这二人都说好吃,沈棠又瞄了那黑衣人一眼,见对方的脸色还是那般僵硬,没有任何神情,一抹狐疑爬上脸颊。
……
前往浮山寺的这一路上,是出了些小麻烦,惹了些小争执,但很快便解决了。
一问尹清风那伙人,惊奇于他们也要前往浮山寺,于是江长乐提议一起同行。沈棠想着,在这古代,三个姑娘在荒无人烟的路上,很容易碰见山匪,同行也好,于是便点点头。
两辆马车就这样一前一后,徐徐往浮山寺的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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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两炷香时间,终于走到山腰处。一行人拐了一条小路,远远就看见那排小房子。
两旁高大的绿树掩映下,是青瓦白墙的寺院,在那正前方,有一个小小的木门,木门上有一个牌匾,上头写着劲道的三个大字——“浮山寺”。
那木门敞开,远远能看见,寺院中似乎有个小僧人在清扫尘埃。
“终于到了。”不知是谁说了句。
他们沿着这条青石路往前走去,一晃神的工夫,便到了这寺院门口。站在那“浮山寺”三个大字下,才惊叹,这小小的木门,走近后一看却别有天地。
听见这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寺院中清扫地面的小僧人一转头,就见到门口处站着的几位僧人。
小僧人忙拿着扫帚一路小跑到木门口,“施主。”
他先是打量了尹清风一遍,见到这石青衣袍男子取下腰间别着的那枚玉佩,仔细一看,竟是师父的信物。
那小僧人道:“施主终于到了。”
话罢,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石青衣袍男子身后的那位黑衣男子,眸光平静,淡淡说:“师父在后院。”
小僧人收了收手上的扫帚,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请随我来。”
见到小僧人带着尹清风,那黑衣人,以及邵南,往寺院深处走去。
沈棠一行人,好似被忽略。
她便疑惑看向江长乐,“这是何意?”
江长乐哀叹一声,“那小和尚行事就那般,你我不必在意,走吧,我带你进去。”
这话一说完,江长乐似乎熟门熟路般,便要带着沈棠往寺院深处走去。而就在此时,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白映顿了顿,低头道:“娘娘,公主,奴婢在寺外候着二位。”
这位公主倒是着急,还不等沈棠说些什么,拉着她就往寺院深处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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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疾步,直到进入寺院深处,穿过一小片林子,才到一所居处前。
推开那木栅栏,江长乐就往里面走去。
沈棠忙跟了上。
往四周一看,这小院简朴,但烟火气却很足,院中有一块土地,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沈棠没细看,就只在意到冷清。是冷清,冷清到没有一个人。
在这小院中,摆放着一个木桌,而那木桌上,却放着一壶茶,两个木杯子。
江长乐进来后,往那木桌旁一坐,拿起那茶壶,就往木杯中倒茶。
这茶还冒着热气,倾入茶杯中,又滚上一滚,转几个圈,才安安稳稳躺在杯中。
江长乐拍拍一旁的凳子,“沈姑娘,坐。”
沈棠走过去坐下,看见江长乐这一番举动,疑惑道:“我们是来祈福的?”
很显然不是。谁祈福会来一个小院?
江长乐笑了笑,“先来见一位友人,按规矩,先喝茶。”
虽有满腔疑惑,但还是没问,沈棠端起那杯滚烫的茶,轻轻一吹,吹散那热气,小抿一口。
这茶色浓厚,小抿一口,是苦涩入口,苦得让人皱起了眉。但没多久,这苦就淡了去,化作淡淡的甘甜,再然后,口中满是清香,仿佛让人置身春夏。
江长乐侧头,“猜猜?”
沈棠眉心一拧,这茶独特,她还从未喝过。正是这思索之时,目光往院中一瞥,一抹艳红吸引住她。
她偏头看过去,原是那角落处,有一株石榴树。
方才在门口看去,那石榴树被房屋所挡,不能看见。此刻往木桌旁一坐,那红倒是入了眼。
正值春末,那石榴树满枝绿叶,翡翠般深,那枝丫间榴花正艳,如嵌在翡翠间的血,榴红照眼明。
沈棠收回目光,放下了手中那杯茶,淡淡笑道:“榴花茶。”
江长乐一惊,“我当时可猜了三次才猜准。”
她话音一落,只听一声长笑传来,沉稳而又端庄。
“今日怎带了位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