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别往前试探
星期天只上半天课就放假，这是高三学生难得的休息时间。
复鱼出教室的时候很晚，教学楼里没剩几个人。
她的步伐慢，又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篮球场上那群打球的男生。
在篮球弹过来的时候，倏而听见几个男生在喊。
“小心！”
“让开！”
“砰”一声响，篮球狠狠砸在她的背上，复鱼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很大。
复鱼第一时间在心底骂了一声，后知后觉膝盖和手肘都有火辣辣的疼痛感。
“同学没事吧？”
“怎么样摔得重不重？”
几个浑身是热汗的男生围了上来。
复鱼闻着汗味略有些嫌弃，摇头，“没事。”
她看了一眼膝盖。
有些擦破皮，但没出血，手肘也是一样的情况。
“真没事吧？”
几个男生倒是挺不错的，反复观察她，没看见太大痛苦情绪心里踏实了些。
复鱼正打算站起来时，余光看见某个身影，动作忽然顿住了。
边上有男生在催。
“快扶人家起来啊。”
有人伸出手。
复鱼倏而低头捂住脚踝，小脸皱起来，“我的脚好疼，好像崴了。”
“脚崴了？”
“能站起来吗？”
“不能。”
她咬着下唇，眉梢紧紧皱着，这样的表情让人看起来就不可能怀疑。
男生只好说，“那就送你去医务室吧，让医生看看。”
有人要来扶她，她轻轻侧身躲了下。
“陈宴。”
轻软的喊声将几个男生都怔忡住。
复鱼仰着头，清明的眸光穿过两个人定定落在那张清隽的脸上。
四目对视，少年漆黑的眸带着无法揣测的深谙和锐利，更多的是陌生冷意。
这令复鱼心口没来由颤了下。
她轻咬了下唇，还是选择开口。
“陈宴，你可以送我去医务室吗？”
几个男生突然安静下来。
打量的目光在复鱼和陈宴之间流转。
陈宴神色自若，静静看着她，倒也没开口拒绝。
有个机灵的男生连忙开口，“原来是陈宴认识的人啊，陈宴，那她就拜托给你了啊，帮忙送去医务室吧。”
复鱼的举动太过明显。
她不需要别人送，只叫了陈宴。
平日里对陈宴主动的女生太多太多了，这帮男生怎么会看不出来这种小心思。
几番表面上的客套话之后，男生们抱着球重返球场，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复鱼还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一只手捂着右腿脚踝，脑袋仰着，直勾勾看着陈宴。
颇有一副你不扶我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事实上复鱼也是这么想的。
对视约莫半分钟后，陈宴缓慢地勾了下唇，长睫下的黑眸并未见任何笑意。
他意味不明道，“脚崴了？”
“嗯。”
顿了下，复鱼皱眉补充，“很疼。”
陈宴终于动了。
他蹲在她面前，用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拨开复鱼那只捂着脚踝的手。
“手拿开。”
她松了手，露出来皮肤红了一小片的脚踝。
这会儿，她悄悄抬眼。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隔得这么近，近得连他脸上的毛孔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复鱼的目光从他深邃的眉眼、优越的鼻梁弧度再到他薄凉浅淡的唇瓣上。
肆意勾勒、描绘。
她的心跳在悄无声息加快。
须臾之间，一个矿泉水瓶子横在她眼前，挡住放纵的视线。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这会儿忘记疼了？”
复鱼小脸一皱，“很疼，我没有骗你。”
而且她身上的擦伤不假，那么摔一跤，多少是有点疼的。
最终，陈宴还是扶着她去了医务室。
虽然说是穿着短袖，可复鱼身上的校服很大，以至于袖子很长，直接变成了半袖。
而陈宴单手握住她的手臂，没有接触她的半点肌肤，全程都保持着距离，十分有分寸。
可这并不是复鱼想要的，她失望极了。
医务室里就一个老医生，当时去得不巧。
有个男生正好需要换药，老医生在准备局部麻醉的东西，以及药物。
趁着间隙查看了一下复鱼的伤势。
“放心啊，脚没崴，也没骨折。”
“膝盖需要涂点擦伤药，诺，在架子上就有，这个男生你帮忙替她擦一下吧。”
这个男生，指的自然是陈宴。
复鱼的心里飞舞着小蝴蝶，面上却没什么情绪变化。
她抬头看向陈宴，特别礼貌地说，“麻烦你了。”
事情都摆在这里了，没理由拒绝。
陈宴不动声色地抬了下眉骨，拿过药，蹲在复鱼面前。
这个姿势，很方便复鱼光明正大看他。
她打算装一装疼。
冰凉的药抹在肌肤上，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陈宴已经飞速地用棉签把药涂在她的膝盖上，然后利落起身。
“擦好了。”
“”
复鱼张了张嘴，对上陈宴那双深谙的眸，心中莫名涌上心虚。
她只好说，“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从医务室走出来。
校园里没什么人，很是安静。
复鱼一直保持着匀速，落后陈宴三步远的距离。
可不是她想跟着他，这条小道直通校门口，没必要绕路。
“脚崴是你装的。”
倏而响起的嗓音，惊扰了复鱼平静的心湖。
她眼眸睁大一圈，盯着陈宴宽阔的背，心跳不自觉加速。
居然被看穿了。
但她不会承认的。
“什么装的？我只是觉得脚疼，担心脚崴了。”
他的嗓音低而冷，“是么。”
即使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复鱼却觉得心虚得厉害。
虽然说，她确实是装的。
脚踝的那点红印，也是她自己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掐的。
但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空气安静得过分，只剩下脚踩树叶的声音。
陈宴后面没有再开口，复鱼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下去。
两人一直保持着这样，走到校门口。
陈宴停下脚步，回眸看她。
他说，“别往前试探，那是死胡同。”
两人的分道扬镳并不和谐。
深夜里，复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她一则好奇陈宴为什么会知道她是装脚崴，二则，不明白陈宴的这句话。
但好像又明白什么。
她觉得她遇见对手了。
陈宴这人，可真复杂。
比她还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