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沈樱脚踩落英，凌空而起，她速度极快，像是一道流星掠过天际。
她握紧手中满是裂痕的黑色晶石，这是她在刚出方镜世界的那片湖边找到的，这晶石上残留着一股熟悉又让人厌恶的妖气。
她知道，那是訾风明的。
阿远有所感应，也受召而来，沈樱搜寻着晶石上残余妖力的源头，二人一前一后的在瀛川上空穿行。
高层的空气冷冽而稀薄，气流从耳畔呼啸而过，她心中某个疯狂涌动的答案呼之欲出。凌陆，北垣妖国强大而又神秘的国师，就是那个20年前来到下界维稳的监察员——10086。
不知道怎么描述她此刻的心情，不是震惊，也不是愤怒，而是…觉得这事儿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10086，她的下属或者说是搭档，他们共事多年，记忆中，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待工作也总是敷衍了事，能逃就逃，能躲就躲，十分擅长偷懒和甩锅，这些都让作为组长的她十分头大。
起初，她也曾忍无可忍的向大老板申请过要把这个累赘甩掉，后来才知道，他已经是个被一二三四组轮番踢过的皮球了。最后的最后，老板还是力排众议让他在五组留了下来。
本来以为他是哪里安插过来的关系户大爷，她也不再反抗，认命的准备把他当成吉祥物给供起来。
却在不久之后，意外从好友迪迪那里得知，这人竟然是东盛大陆的初创者之一。
大陆的创建者，资深的架构师，此间真正可以被称为创世神的存在，这样光芒四射的头衔放在她那个三天打渔八天晒网的下属身上，着实不太相称。
她揣着那颗不息的八卦之心几次三番找10086打听他的恢宏过往，却都被不动声色的太极了回来。再后来，英雄的荣光、创世的光环都被磨灭在一次次的溜号和迟到早退之中，她也逐渐将这件事淡忘。
不过照今天这情形看，这小子过往种种都是麻痹人的伪装。
难道真的像楼夫人推测的那样，他做了这么多，仅仅是为了复活死去的爱人…还是说是为了别的什么？
沈樱在半空中停下来，看着下方一大片陡峭的山林，这一带訾风明的气息十分浓郁，但是散布的范围很广，他最近应该是在这里停留过一阵子。
黑色晶石被她的灵力托起，啪的粘上一张溯灵符，不过片刻，烟紫色的妖力悠悠化出实体，为她指引出前进的方向。
她跟着淡淡的紫烟向下俯冲，不多时便来到山脚下的一处农庄。这小院儿，看似平平无奇，却被人设下了层层叠叠地保护的结界。
一般这样的结界都很灵敏，一旦有外人靠近或是有一点点异常的风吹草动就会发出示警。
她皱了皱眉，怕打草惊蛇，飞身向后略退了些，与结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姑娘，你是…？”
这嗓音有几分耳熟，沈樱循声望去，来人一袭淡粉罗裙曳地，及腰长发被一只黑木簪子的挽起，一张清丽的脸天然去雕饰，说得上一句淡雅脱俗。
是花融！
她猝不及防的撞进那双澄澈的绿色眼瞳，又猛然惊醒，不，不对，这个神情，她不是花融，难道…
她眉眼一压，试探地问道。
“你是，訾风吟？”
粉衣女子显然也有几分意外，略略歪头，指着自己道，“姑娘，认识我？”
她真的，被复活了。
沈樱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又见訾风吟满脸歉意的笑笑，“我方醒来不久，许多前尘往事都记不得了，还望故人见谅。”
“我不是什么故人，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你现在这具身体。”
听到这样的话，訾风吟愣了一瞬，但很快，沈樱竟然在她脸上看到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掏出怀中的玉石，抛给沈樱，柔声道，“我等你很久了这是隐息石，带上它，就可以自由的穿行这个结界，你先进来吧。”
沈樱抓住那块小石头，狐疑的看着她，难道又是什么陷阱？
见她似乎仍有顾虑，訾风吟赶紧解释道，“这结界是凌陆为保护我而设下的，这石头便是通行令，你别担心，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想知道…这些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不必了，我们就在此处说便是。”
“…也好。”訾风吟很快妥协，她秀眉微蹙，似乎是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你认识，我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是吗？”
“是，她是花旗族族长的女儿，名叫花融。也是我兄长未过门的妻子，是我的嫂嫂。”沈樱停顿了一下，“而现在是你的灵识在操作着她的身体，那花融呢，她…死了吗？”
眼前的女子，脸色发白，眉宇间露出几分痛苦的神情，纤薄的身形看上去弱不禁风，肩膀微塌，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吹散。
她薄唇颤动，眼尾微微泛红，语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对不起，我不知道…”
“凌陆究竟是怎么把你复活的？”
面对沈樱的追问，她只能无力的摇头，喃喃地重复着，“对不起…”
沈樱看着眼前这张和花融一般无二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在东盛的创世规则中，明确提到，一具身体是无法同时容纳两个完整的灵识的。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创世神不入有魂之躯的规定，就像她当时接管死去沈樱的身体一样。如今，訾风吟可以用这副身体自由活动，那就说明，花融的灵魂已经不存于世了。
花融，再也回不来了。
10086，真是王八蛋啊你。
在心里又将那小子啐了几万遍后，面对訾风吟，她还是放缓了语气，宽慰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将你复活的人犯下的罪孽，我也自会让他付出代价。”
女子有一瞬间的茫然，待用尽全身力气叹出一口浊气，才惨声问到，“凌陆，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沈樱避开她的灼灼目光，心下不忍，凌陆带着訾风明做那些腌臢龌龊的事情，百死亦不足惜。但是訾风吟，她是被复活的受益人，又何尝不是被迫背负血债的受害者呢。
这些东西，让她来承受，是不是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