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就到此为止吧
一餐饭吃的并不愉快，午后，众人各自散去，回了自己的院落。
今日天色不好，明明刚过正午，天上却是一片黑压压的，四月的风裹挟着湿气吹来，闷得很，大概有一场大雨要下。
沈梨梨将姐姐扯到一旁，塞了个暖黄色的锦袋给她。
“这是？”
“此去瀛川路远，姐姐又是个向来都不善照顾自己的。我放了些干粮衣物在里头，姐姐捡着喜欢的用吧。”
小姑娘脸上难得的罩满愁云，沈樱心中一软，轻轻将她揽住，又拍拍她的后背。
“知道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姐姐要快点回来接我。”她在姐姐肩头蹭了蹭，鼻音很重，像是要哭了。
沈樱哽了半天，愣是没挤出一个好字，只说着。
“…你也好好保重，大哥那里，也多帮衬些。”
“嗯。”
…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张凌寒房门口了。
沈樱犹豫的抬起手，还没敲下去，门却自己开了。
张凌寒见是她，有几分诧异，问到。“你怎么来了？”
“我…我有些话想同你说，先进去吧。”
她抬脚想往里走，却被张凌寒拦住，他偏头向后看了一眼，“现在不太方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可是，我…”
半空中一颗豆大的雨水直直的掉下来，在她脚边的青石板上炸开，下雨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越过张凌寒，分明有一个身形窈窕的紫衣少女坐在里头。
暴雨这东西就是这样，一滴雨水没兜住，顷刻间所有雨滴也都会网不住的往下落。
它们噼里啪啦的狠狠砸在院内的芭蕉叶上，滴落在娇嫩的花瓣上，最后渗入泥土之中，无声的滋养着这片生灵。
沈樱的眼神像被那抹紫色烫到，慌乱的收回，手上无意识的用力，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又对上张凌寒淡漠的神情，她突然笑起来，眉眼弯弯，笑意却未达眼底。
“原来是有客人在，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背过身，张凌寒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她说到。
“对了，今天送你的礼物，要是用不上，便扔了吧，省的…占位置。”
“下雨了，我给你拿把伞。”
“不必。”
她抬头看看眼前滂沱的雨幕，用灵力在头顶支起了一个小结界，头也不回的走进去。
张凌寒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目送她出了院子，眼底墨色浓重。
窗外雨声嘈杂，屋中，秦晓棠正在安静的品茗。
他在紫衣少女的对面坐下，浅尝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所以现在的妖兽贸易，都是秦家在牵头主导？”
少女赞同的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一来，秦家地处中部，方便与其他四家联通。二来，那些妖兽内脏可以入药，交给青囊谷，比放在其他人处更方便些。”
“关于这件事，一遥他，知道多少？”
“哥哥的话，应该知道的不多。他随性惯了，从来不在乎家中这些琐碎事的。”
看着少年陷入沉默，她没由来的紧张，试探道，“凌寒哥哥，也觉得这样的妖兽贸易并非好事？”
她将手中的茶杯捏紧，补充到，“我知凌寒哥哥心善，对那些凶狠妖兽亦心存怜悯。但普通老百姓生存不易，我们也该为自己的同族多考虑些。”
“人活于世，着实不易，但这不是变成野兽的理由。”他看向她，眸光坚定。
“若取缔这条贸易链，那些村民该务农务农，该狩猎狩猎。如今天下安定，只要愿意，人总有办法活下去。”
“但”
她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少年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世事皆可任性而为。
但仅凭一人之力，如何对抗万众之心。
“好了，晓棠，多谢你将这些告知于我，其他的，便由我来做吧。”
见他就这样下了逐客令，秦晓棠有些坐不住了。
她绞了绞手中的帕子，今日为了张凌寒的生辰，特意命人赶制了这件紫色长裙，几朵鸢尾花在裙摆绽放，走起路来一步一摇曳。
为了搭配这条裙子，她还重金寻了此间鲜有的罗兰石作配
这些精心准备，他都看不见吗
“凌寒哥哥，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你知道吗？”
张凌寒的目光，从窗外被雨水打弯了腰的树枝上收回来，落到她脸上。
看着那张还有几分稚气未脱的脸，他突然觉得，喜欢别人这件事，就是脱下自己所有的防备，将最柔软的最真实的自己暴露在对方的面前。
着实是需要不小的勇气，沈樱的话，可能永远都不会这样吧，这样直白，这样坦率。
“谢谢你，晓棠。你是一遥的妹妹，一直以来，我也都把你当”
&34;好了，我明白了！”她急急打断他，生怕听到后面的话，一瞬间，眼角湿润了。
“你是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但要是这份喜欢一直得不到回应的话，我也可以换一个人喜欢的。毕竟，喜欢和爱不一样，爱，是需要听到回音的。”
张凌寒一时无言，看着少女眼角有泪水划过，她生了一双惹人怜爱的眼，此刻水雾蒙蒙，更令人心动。
他却想到另一张脸，想到她那小鹿一般灵动的双眼，似乎总是含笑的。
“晓棠，我也有喜欢的人，我觉得，爱与被爱都是很好体验。你以后一定也会遇上，爱你胜过爱自己的人的。”
少女从泪水中抬起头来，懵懂道，“爱人胜过爱自己真的会有这样的感情吗？”
张凌寒看着她的眼睛，递出一方帕子，笃定道，“嗯，有的。”
秦晓棠用那帕子揩拭着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又说道，“方才是樱姐姐来了吗？我看她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的，凌寒哥哥要不要去瞧瞧。”
张凌寒站在原地，这两天他跟沈樱闹别扭，其实也是在跟自己闹别扭，他能看得清自己的心，只是，不知道沈樱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也会害怕，害怕被拒绝，害怕被拒绝之后，他们连朋友都不能做。
今天秦晓棠的举动也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想，或许，他也可以像晓棠一样勇敢，走到她面前，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意。
告诉那个女孩儿，他喜欢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了。他想要保护她，想让她快乐，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努力去迈开这一步。
如果沈樱做不到那些的话，那就让他来吧。
“嗯，我这就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