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等身法像
众人跟随镜花和尚迈入寺内，由于此地没有自然光线，全凭设置于各处的烛光照明，院内整体很是昏暗，虽不影响常人视物，但氛围颇感压抑不畅。
“不知禅师于此地清修有多久矣？”
“久咯，很多年了……”
我们自后面跟着的几人刻意放慢脚步，保持一定距离。光头自踏入寺门开始，不是皱眉摇头，就是低头碎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看在眼里趁着机会便低声询问身旁的光头道：“光兄，你是觉得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吗？”
“当然有，这里边的布局根本不是一座佛寺的样子。”光头像是憋了很久似的立马开口回道。“佛教建筑通常会沿子午线有着很严谨的布局和对称的结构，整体注重精雕细琢，主要建筑物是大雄宝殿，配以钟、鼓楼和宝塔等。但是这里的格局很是随意，也没有佛寺里那些标志性的建筑物，关键是你看看前方的那幢房子，没有哪个寺院的大雄宝殿会弄成那个样子。”
“那应该是座阙楼……”罗佳肴叹道。
“好好说！”老库日常戴着眼镜，眼神不是很好，听得罗佳肴的发言，这才定睛细看，随后也惊讶地补充道：“还真像诶！阙楼一般在古代宫殿和陵墓中才有啊！如果是在宫殿里，是天子接受朝拜和举行盛大仪式的场所；如果是在陵墓中，就是墓道与墓室之间的连接建筑，象征着地上与地下的纽带。”
“你们小声点！”刘桂皮见大家一人一嘴，还开始有些咋呼，便出声制止的同时作了个“压低”的手势。
“阙楼我不懂，反正大雄宝殿不该是这个样子，奇怪得很。当然咯，这地方出现一座寺院和一个和尚，本来就已经非常不合理了。”光头嘀咕道。
“提高警惕，静观其变。”刘桂皮说道。
众人继续跟随，离那幢阙楼又近了几分，楼前又见台阶，这次是一字排开分为五道，前方的镜花和尚与威廉等人已经登上阶梯，只是和尚带着他们走的并不是正中那道，而是偏左手边的第一道，这次的阶梯较寺门前的要少得多，仿若与上面的阙楼相对应，分别是九阶九层。
练气之中的高手本就耳清目明，但我见前方之人对于我们的议论均无反应，便继续小声提问光头，以此解惑心中疑团。“对了，光兄，我看先前威廉问那和尚法号，你表情不是很自然，是名字耳熟还是怎地？”
“咱领导当时问的是那和尚的法名，而不是法号。”光头见我皱眉，便明白我对此不甚了解，不等发问就主动说道：“法号一般是自己取的，法名却是师傅给的，比较正式，会登记在册。一字之差，意义则大不一样，咱领导意在打探那和尚底细，只是被其有意避重就轻了。”
“原来如此……”我若有所悟，不禁抬头看了看前方，此时威廉他们正由镜花和尚带往阙楼一侧的偏厅，而硕大正门门楣上的牌匾内刻的果然不是“大雄宝殿”四个字。
“不周殿？这名字取的是啥意思？”老库也一时不明所以，于是下意识里望向光头，只是光头也表示摸不着头脑。
“这不和尚嘛！两袖清风，肯定会招待不周，意思是叫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别期望太高。”沉默半晌的罗成羲突然莫名接话说道。
老库与罗成羲相熟，知道他说话的一贯风格，便不去当真，自顾一旁琢磨，看模样是脑瓜子已飞速运转起来。
偏厅内，分宾主落座不久，镜花和尚又再次站起欠身，随后朝偏厅内的一道屏风后走去。片刻间再次出现，后面跟着两个沙弥装扮的人，身形都是五大三粗，年龄在30左右，一人端着一个托盘，均是白人，只是表情木讷，如提线木偶一般。
两人分别为一众人等奉上茶水，献上六碟干果小点后便缓步退去。威廉面露微笑，快速地将两人扫了一遍，然后作不经意间与邻座的samuel杨对了一下眼神。
“好茶！我可能就是为了杯茶才活着，嘿嘿……”威廉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镜花禅师，老朽有一事不明，还望禅师解惑。”
“皈依无量寿佛！连施主但问无妨。”
“我佛慈悲，禅师既乃得道高僧，何故偏于一隅，而不入世宣扬佛法，普度众生？”
和尚听完缓了一会，这才开口：“皈依无量寿佛！诸位请随我来吧。”说完不容置否，起身带路。
穿过偏厅，众人便随他来到一间很是气派的殿内，正是阙楼的中室大堂。和尚有些惯性走位到得前排正中位置，撩衣合掌，率先跪叩下去，尴尬地是我们一行人中大多无动于衷，有些却不知所措，不过全都清一色的自然抬头，打量起那和尚前方所跪拜的雕像来。
雕像高高在上，通过殿堂内数不清的烛台散发的光芒，老库率先惊呼发声，吓人一跳：“哇哦，真是惊掉了耶，这种制式我还是头一次见，史料全无记载呐！”老库说话间就往上凑，想近距离仔细观摩雕像，全然不顾依旧在三叩九拜的和尚，越过去，屁股对着他，将其挡在了身后。
令老库感兴趣的其实不是雕像，而是其身着的一套泛着银光的白面铠甲。这套铠甲本身也不是实物，只是精雕之下显得惟妙惟肖，不过其造型也确是古怪。
“这是之前威廉给你看过照片里的那套盔甲吗？”罗成羲细声向我问道。我在来的路上曾经找机会跟他说了王事业和帆子失踪的事情，顺便简要概述了威廉就此事的分析，所以他知道有关神秘铠甲的背景。当时将“酥脆二仙”失踪的情况告知罗成羲主要出于两个原因：一是此行目的之一或许与失踪事件是相关联的，而他们仨本也是同窗好友，相识一场；最重要的是我越来越觉得罗成羲并不简单，因此有意把信息透露与他。
我摇了摇头，予以否认，这并不是我自照片中见过的那套盔甲。我清楚的记得那套是黑色的，与面前的这套明显不符，而且从造型上也完全不同。这套的头盔顶生一角，其面甲形象颇为狰狞，覆着之下只露出雕像本尊的眼睛。肩甲左右呈不对称式，右肩吞是一如龙似蛇的造型，而左边放空，胷甲上还有一对阳刻凸起的日月双眼，腹吞则为锁子甲结构，下面的裈甲则是被一整块金属物覆盖，再往下的裙甲则是经典的鱼鳞编制，整套盔甲后面携带八柄长刃，左右各四，呈扇形分布，杀气若揭、气势如虹。
两套甲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我回忆威廉的分析，他说过此块区域曾经存在过一个魔国，而山东出土的那套黑颜铠甲极有可能是魔国国君的战甲。那么眼前这套出现在魔国疆域范围内的白面铠甲是什么来历？身着它的主人又是谁？难道是啥镇魔之人，这里是一间镇魔寺？
似乎合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一时想不明白便打算找不远处的威廉聊聊天，这才发现他好像精神有异，表情也极不自然，不知又是出了啥幺蛾子，由于c5和samuel杨与他并排站立，一时应该还没有发现威廉的异常。
我正欲动身上前询问，突然被一旁的罗成羲拽住，诧异之际，他开口说道：“看看那雕像的眼睛，你说它像谁？”
“谁啊？”我随口反问，同时下意识地朝雕像望了过去。
片刻后，我开始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身体都有些僵硬，脑海里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只是我的思绪几乎被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答案所占据。再三确认后，我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种迷茫和无解的困境中。
“看出来了？你也觉得是他对吧？”
不是他还能是谁？王事业看人时的那对经典斜视眼，我是一辈子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