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忆的撕扯

    秋离下了楼，要给她收拾一些茶叶带走。

    林曦晚从口袋里掏出那枚人民英雄的胸章，手指在上轻轻摸了摸，莫凡双很是自豪地和她讲述胸章故事的那一夜还历历在目，转眼间，距离十六岁相识的他们，她和他的十年已是走到尽头。

    永川岛的凌晨，天空飘起一些雾水，轻薄地打湿了一层她的头发，她想起和他的相识。

    16岁那年，她有个青梅竹马的高中同学，叫莫凡双。这个男同学身形高大强壮，喜欢打篮球、踢足球、射击，运动天赋很高。

    18岁高中毕业那年，他报名了在尚京市的军事科技大学，成为一名特警。所以林曦晚也跟着报名了尚京大学。她想他们可以在同一个地方上学是件幸福的事。

    19岁那年，莫凡双因为训练，皮肤被晒得黝黑，手掌因为拿枪变得粗糙，肩膀变得更宽厚。曾经花样少年的他，变成了英气十足顶天立地的男人。那时林曦晚因为长相气质都不错，在学校里也小有名气，很多男同学慕名想要追求她，她也都没有答应。偶尔会有一个身材板正、留着寸头的男人到她学校楼下等她，他就是莫凡双。林曦晚很喜欢和他在一起。那时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买两罐可乐，在大马路上瞎逛。一天晚上，夏天的微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在尚京市江滨公园的长椅上，莫凡双对林曦晚说喜欢她，从在银铃市第一中学，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她扎着高马尾、背着粉红色的双肩书包。谦逊待人礼貌的她，成绩优异的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他喜欢这样的她很久了。互换心意后的林曦晚和莫凡双幸福的在一起了，他们是相互的初恋。

    21岁，林曦晚脸上的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但是已经在逐渐变成大美女，从小她就喜欢捣鼓乐器，她的时间大部分都是花在读书和学乐器上，小时候除了钢琴和小提琴是跟着老师学的，其他的乐器比如吉他、架子鼓、古筝都是她在大学里选修了很多相关的学科学习的。那时候的她喜欢唱歌，声音优越，但是她羞于在众人面前演唱，所以除了莫凡双，也没人知道她能唱歌。后来星探到学校发现她长相出众，能够擅长演奏很多种乐器。于是找她聊了聊出道的事。出身教师家庭的她，父母一直希望她能够沿袭书香门第之风，让她读了文学。答应成为一名歌手，是她凭着直觉做过最疯狂的事情，她没有和父母商量，便签下了合约。她刚出道时，不懂演艺圈的生存规则，没有背景，被前辈戏弄，被对手打压。她不懂镜头语言，经常能被拍到很多翻白眼和双下巴的镜头。她也不懂什么时候该接什么话，什么时候该主动说些什么。她经常自己在音乐室里偷偷哭。那时，幸好有莫凡双陪伴她。他会用他粗糙的手为她抚平泪痕，会把宽厚的肩膀借她靠，会用广阔的怀抱温暖她，莫凡双这个铁汉将他所有的温暖柔情都给了林曦晚，他深刻地影响着她。

    22岁，林曦晚的事业有了起色，她发行了第一张专辑，里面收录的歌曲，是她自己创作的，为莫凡双写的。歌曲里写尽了她对莫凡双的爱恋。她开始进入大众视野，也开始拥有自己的小型粉丝群体。林曦晚和莫凡双大学毕业。他回来参加毕业典礼。她已是小有名气的歌手了。他们两个出行看电影会被粉丝跟拍，网上也有传出林曦晚深夜密会男子的新闻。

    即将踏入24岁之际，莫凡双接到任务，要赴前线执行任务。林曦晚问他要去哪里是什么任务，有没有危险。他一概不能说，便只告诉她，他会平安回来，也会一直爱她。偶然一天，林曦晚在莫凡双的身上发现几处很深的刀疤，了解到是和歹徒近身搏斗时候留下的伤，她心痛地流眼泪，莫凡双把她紧紧拥入怀里，对她说：“晚晚，这是我的勋章。护祖国人民安宁一直是我的愿望。你看我不是平平安安地在你面前么，你不要难过。不能陪伴你，不能在你难过的时候拥抱你，我很抱歉。”

    25岁，莫凡双赶回来给林曦晚过生日，林曦晚许了一个愿望：希望我的歌会变成大家最喜欢的音乐。莫凡双亲吻她，坚定的告诉她，她能做到的。后来不久，莫凡双依旧又要出任务，依旧是不能说，林曦晚每次都非常担心他出任务会负伤，但每次都安慰自己这是在和平年代里不会有事的，他是她的英雄。莫凡双答应她会赶回来参加她的演唱会。

    26岁，莫凡双给她的联络越来越少，时常她发的的信息都是杳无音讯。一天，莫凡双打来电话，和她提了分手，他竟然先开口提出他受不了这样的异地恋，想要无事不刻的陪伴，而她给不了他，她委屈地提了最后一个要求，请他回来亲口对她说分手。就是这么一个卑微的请求，他都没有满足。

    三个月后，传来噩耗，莫凡双在执行任务中牺牲了。林曦晚感觉她的世界坍塌了，她不能接受这般事实，她的耳朵间歇性失去了听力，无尽的夜不能寐，一段时间她状态非常差，于是在结束了所有代言后，没有续约便从经纪公司辞了职，来到了永川岛。

    27岁，在秋离的照顾下，她的听力逐渐恢复，只是从未碰过琴了。她怨他，轻易地放弃了两人的感情，曾经说过会一直陪伴她，走的时候，却也一句话未给她留。多少个日夜，林曦晚紧闭双眼，无法呼吸的急促感涌上心头，心脏里仿佛有石头在敲击她，一面提醒她活着，一面提醒她快死去。她猝然坐起，走向厨房拿出一瓶高度数的伏特加猛地灌了几口，喝得太急，酒精迅速窜上头，她感觉一阵晕，歪歪扭扭地摸索着爬上床，趴着被子也没顾及盖，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真的睡了过去。

    梦中，一个朦胧看不清脸的人推开房门逐渐靠近。林曦晚努力要睁开双眼看清眼前的这个人，任凭她使出了十分的力气也不能完全睁开眼睛，想用手揉一揉眼睛，手也动弹不得。她心里焦急如焚，只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呼吸均匀，是她熟悉的人，她伤心地淌着眼泪哭诉：“我好想你。”

    眼前的人摸了摸她的脑袋，手掌的温度透过发丝传到她的皮肤：“傻瓜，我也很想你。”

    “我好想你”林曦晚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眼前的人轻声细语地问候她：“过得好吗？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不好。”林曦晚抿着嘴，心里委屈至极，眼泪不禁从眼角滑落。

    “你答应过我，要唱大家都喜欢的歌，要加油啊，我会一直听着的。”这温柔的声音紧扣着她的心弦。

    “我恨你！讨厌你”林曦晚像是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任性地耍赖。

    只见眼前的人起身，慢慢地离开她。

    林曦晚想起身抓紧，身体却有如千斤重，她着急地哭喊：“别走！”

    “你要好好地活着。”那人没有停留，话里透着心疼。

    “别走，好么？”林曦晚苦苦哀求着，心痛如刀绞，呼吸感到十分困难，她用力喘息着惊醒。

    一切，只是梦。

    今日，是李莉第三次来找林曦晚，请她回去再次并肩奋斗。

    李莉要求她：“她在这里逃避了自己三年，该回去了。莫凡双虽然伤害了她，但她曾经所有的一切都还在，梦想、实力、伙伴们都希望她积极地活下去。”

    林曦晚控制不住情绪，对李莉说了几句放肆地话，她还在怯懦，崩溃地跑出院子。

    她独自走到海边，所有人都告诉她必须深明大义，必须积极向上。但是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勇敢。

    所幸，今晚她遇到了那个眼神清澈的男孩，他简单质朴的语言，至少今夜，有人没放弃她，曾经的音乐，它们还在等她。

    时间就像一艘巨轮，在岁月的波涛中前行，还是继续吧。至少若干年后在另一个世界再次重逢时，可以告诉莫凡双，她很努力地忘记他了。

    另一边，苏辰洗漱结束后，躺在床上，想起今晚遇到林曦晚的画面，心中想着她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很难过。

    他拿起手机，打开网页搜索，三年前林曦晚并没有发生什么新闻，仿佛是一切都在正轨的途中，事业戛然而止，悄然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苏辰长舒了一口气，心想也不知道有没有帮到她，还没和她说出的那句谢谢

    明天吧，去秋离茶社，亲自和她说，多年未了解的心愿也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