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教九流,适才而用
一大早,贫民窟很是热闹。
不知是谁拿着铜锣,走街窜巷地让各位都到城外两里地去看看。
赤乌子哭肿了眼,得知哥哥的死讯后整个人便失了魂似的,几天都无精打采。
“芸娘,你家孩子腿怎样了?”隔壁邻居关心道,“我这里采了点野菜,回头煮好了给你送些过来。”
赤乌子的母亲芸娘面色同样难掩憔悴,“她没事了,就伤口还会疼。谢谢关心。”
邻居忽的有些不好意思,“哎,我说,芸娘,我都给你煮了野菜,你也给我点猪血汤开开荤呗。”
“猪血汤?”芸娘有些不明所以。
“哎呀,别装啦。我昨儿都瞧见了,你给你女儿煮了猪血汤补血呢。
怎这么小气呢,大家都是邻居,开荤了也叫叫我们。”
芸娘这才恍然大悟,确实煮了血汤给女儿喝。
“好,回头给你盛去。”
邻居这才笑开了花,“好咧!”
是煮的血汤,只不过不是猪血,而是从女儿腿上扒下来的鱿鱼魔物里挤出来的血水。
本着以形补形的理念,她就把那血煮了给女儿喝。
但女儿一口也没碰,眼瞅着这血汤就快馊了,她还正愁着怎么倒掉算了。
既然这没皮没脸的邻居想要,那索性做个顺水人情。
“外面是什么声音?”
赤乌子这几天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芸娘顿感欣然,“不知道啊,一大早就这么吵。吵到你了吗,我去让那些家伙去别的地方敲。”
“别,好像是那位大人的人。”
“谁?”
芸娘问完才反应过来还能是哪位大人,不就是前几天把赤乌子救回来的少年。
“他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
赤乌子在床头摸索,她记得娘给做的拐杖是放上面了。芸娘见她这样,就知道是找拐杖,连忙上去把拐杖抽出来给她。
“你这样过去能成吗?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了,我能走。”
“不行,你等我把这血汤端给隔壁回来先。”
芸娘态度坚决,赤乌子也不再二话。
听着锣声去凑热闹的不在少数。她们随着人群,到了目的地。
只见数十架木头车上装满了货物,人们欢天喜地地排了几条长队领物资,而派物资的人她认出正是那位大人的部下。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一头雾水,拉住个人询问。
“嗨呀,大善人发慈悲,管它这么多呢。领就是了!”
说着那人将物资给了亲友,自己又到队伍后面重新排队去了。
居然发这么丰厚的物资,着实让俩母女都惊到了,那位不知打哪来的少年竟是个大人物。
不过这么多物资,居然没人去哄抢而是乖乖排队,也真是稀奇。
随即赤乌子便明白了原因,只见一个两米来高的高大汉子,竟单手就把一个插队的家伙捏着头扔到了一边去。
忽然有人喊她,“老大,你腿没事啦!”
是她平日里罩着的几个小扒手,不过看他们一副嬉笑模样,想来是根本不在意她的断腿。
他们手里也拿着好些东西,把她眼睛都看直了。那里边有干粮有药物,还有许多银两。
“都是派的?”
“是啊,出手可阔绰了。”
说着有人催促,他们便蹦跶着离开了。
赤乌子忽然想起那个通关令牌,想到这大概就是定时送进城里的补给物资。
芸娘喊她也过去排队,俩母女没走几步,贼老大就突然出现叫住她们。
“我们少主为两位特别准备了物资。”
她们跟着贼老大过去,过去以后发现补给车队后的林子里还有许多跟他们一样的难民。
芸娘从中认出了几位,打了声招呼。而赤乌子也发现里面不乏有跟她一样是从黑市里救出来的菜人。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贼老大有些惊讶,“你们还没听到下边的人解释吗?就是说,正常可以领取两人份的物资,但如果只领一人份的话,可以跟着我们的队伍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那是去哪里?”
“少主会告诉你们的,我们还不知道,但一定会是个好地方。”
贼老大把准备好给她们的物资取出。
“好了,你们也做个抉择吧。是要留下呢,还是选择跟我们走呢?”
“那跟你们走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
“那去到新地方我们能活得下去吗?会比我们现在过的好吗?”
“小的不知道。”
“那我们为何要舍弃掉一半物资跟你们走?”
贼老大笑道,“全凭你们决定。”
赤乌子跟芸娘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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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阿有正躲在车里照顾林桑桑吃粥。
因为林桑桑从那回来以后有些着了凉,还病着呢。
“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林桑桑病得虚弱,但还是想说说话,不然可把她给憋疯了。
“只是给他们一个选择而已。”
“但不打算进城呢?”
李阿有顿了顿,“我只是觉得大概找到来甘枣城这趟的意义了。”
“什么意义?”
“一棵参天大树已然虫咬害食,摇摇欲坠。”
“所以铲掉它顺应天时。”
“没错。”
“原来颜开山的那位师爷就是这个意思啊。失了天时,再夺人和,现在就剩一个地利了。”
李阿有不由侧目,这小妮子倒是挺聪明的。
“可你怎么非要让克扣他们的补给,你选了定居点以后,他们也需要重新立身的本钱。
补给这么多,也不缺这么一点。你要是觉得不够,基哈村一直铭记你的恩德,也能出资资助。”
“我故意的。”
“你心眼真坏。”
“你知道升米恩,斗米仇吧?
今日开口空口白牙的承诺,给他们画大饼,日后要是不顺遂的,他们便一股脑都推责任到我头上了。
现下就把选择权交给他们来选,虽说只要他们跟了我,我定然想尽办法不让亏待了他们。
但这种承诺不能给,得让他们做好自己重新生活、创造财富的心理准备。”
“还是一样,坏心眼的家伙。”
林桑桑吃完他递到嘴边勺子里的粥,便噘着嘴扭过头去。
“是觉得我不把他们当人看吗?”
“反正你就是瞧不上我们。”
“我只是经过你差点出事这次明白了些事,人总是有许多样的。
孔子之所以要说有教无类,就是因为人有太多类了。
你看颜开山底下的人,没几个是真的愿意打家劫舍的,也没几个是真愿意替人办事,即使办事起来也颠三倒四,没有章法。
明知贫民窟人多眼杂,他们竟留你一人呆着;找人也是这样,多般差错,险些害你丢了命。
我就想着,既然这样,倒不如就让这些人想哪去哪去,重新物色些人选来用。
不适合办差的,就让他们好好做个庄稼汉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