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仇恕寻妹不相逢,羊城再遇岳凌风
老掌柜怕再挨揍,连连点头应是,亲至后厨把厨师骂一通,让他再煮两碗清汤面拿来给两个和尚吃。
几人吃过晚饭,一起回芙蓉客栈歇宿。
约三更时分,熟睡的独孤斛珠忽觉脸上一凉,似有人泼她冷水,睁眼先抹一把脸擦净水,再看自己已不在房中,被人带到一片树林里。
林间空地燃着一堆篝火,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背对她而坐,两个头戴遮面斗笠的黑衣男子分立他左右。
其中一人手拿水袋,泼自己一脸水定是他的杰作。
见自己是被三个男子掳来,独孤斛珠急低头看自己有没有被欺负吃亏。
衣衫完整,身体也无痛感,心下稍定,正要问那三人是工谁?
“珠儿,你醒了。”背对她的男子已先开口。
“爹爹,是您吗?”独孤斛珠惊喜无限,她已记不得有多久没见过在世的唯一至亲。
“嗯,是我!”那男子缓缓转过身。
他生得浓眉大眼,国字脸,四方嘴,三绺胡须垂胸前,不怒而自有一股王者的威严,不是八荒剑客独孤梦龙是谁?
“爹爹,您怎么用这种方式见我?”独孤斛珠嘟起小嘴问道,心中很不满独孤梦龙把她掳来,差点吓她个半死。
“与你同寝的还有你的朋友,爹爹不想惊动她才出此下策。”
“她人很好,爹爹见见也无妨。”
“珠儿,爹爹不喜见外客。”
“哦!”独孤斛珠有些失落,稍顿又问道:“爹爹,您找我来有何事?”
“你今天是不是找到了仇天赐?”
“嗯,自莆田九如哥哥失踪,我与他已有近两月未见,今天终于找到他。”
“爹爹听说仇家家传的长命锁做工精巧,想见识一下,不知你能不能借来一观?”
“就这事?”
“嗯!”
“问题不大,爹爹在何处等我?”
“你借到长命锁,爹爹自会去找你。”
“好!”
“爹爹先送你回去。”
独孤梦龙说完,拉上独孤斛珠就走。
翌日天亮,仇恕一行吃过早饭向峨眉进发,几人一路欢谈,有其他人在场独孤斛珠不好开口借长命锁。
一直挨到峨眉,都没机会开口,只好先去峨眉派问仇明珠下落,再找机会向仇恕借长命锁。
峨眉派在金顶开宗,金顶海拔3077米,山顶与山脚温差极大。
仇恕一行赶到峨眉的时候恰好是初夏,在山脚之时还有些热,越往上行天气越凉,到山顶的时候气温之低堪比严冬。
“这鬼天气变化怎如此之快?在山脚还是夏天,怎么上到山顶就成了冬天?”独孤斛珠不知气温受海拔高度影响,误以为金顶的低温是天气变化。
“就是,这鬼天气变得也太快了。”南宫冷月附和。
这两傻妞吃没文化少见识的亏,顾盼兮听她们如此一说,几乎笑岔气。
了尘听不见她们说什么,面无表情;了凡倒是能听见,但他是出家人,修的是静心功夫,二女闹个大笑话,他倒也能淡然处之。
仇恕想给她们解释一下气温变化的原因,又怕两个爱使性子的姑奶奶会怪他未上山之前提醒大家带上寒衣,索性装傻充愣不惹事。
没人解释,二女见顾盼兮双手叉腰笑得东倒西歪,不知她在笑什么,只觉自己闹了笑话,具体闹什么笑话不知道,又不好问。
顾盼兮笑好一会儿才说道:“二位妹妹可见雪山?”
南宫冷月、独孤斛珠都生在南方,年纪又不大,还未游历四方,还真没见过雪山,二人齐摇头。
顾盼兮又道:“雪山之顶终年积雪,不是因为天气变化,是因为雪山太高,山顶温度低。”
“哦!顾姐姐是说金顶的冷,是因为金顶太高?”独孤斛珠问道。
南宫冷月也盯着顾盼兮等她回答,她不说话用力点点头。
“九如哥哥,你知不知道气温变化会受山高影响?”独孤斛珠满脸堆笑问仇恕。
她知自己登上金顶就闹笑话,面子上挂不住,不好找顾盼兮的麻烦,又盯上仇恕。
“略知一二。”仇恕不知她笑里藏刀如实回答。
“好啊!你知道山顶会冷,为什么不提醒我们带寒衣,我现在手冷脚冷心也冷,你说怎么办?”
仇恕千算万算,以为自己成功避开麻烦,没想到麻烦还是找上门,珠儿总有歪理找他的茬。
“我当时一心只想着上山来见舍妹,把这茬给忘了。”仇恕讪笑道,他还真认为是他的过失,心中颇过意不去。
“呜呜呜!你找到亲妹就忘了珠儿,你不爱珠儿了,九如哥哥不爱珠儿了。”独孤斛珠不依不饶。
仇恕急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应对,顾盼兮、南宫冷月、了凡惊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他们没想到独孤斛珠变脸,比峨眉山的气温变化还要快。
还是了尘好,听不见,说不出,一切与他无关。
“珠儿,我……”仇恕不知如何解释,更不知如何哄独孤斛珠。
“几位施主,二位大师,你们这是?”恰在此时几个路过的小师太见独孤斛珠哭闹不止,过来问询。
此处是峨眉派地界,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们都得管管,尽可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少生事端。
“没事!没事!”独孤斛珠见来了外人,不好再撒泼,抹掉眼角的假眼泪连说没事。
“阿弥陀佛,没事就好!”几位女尼宣一声佛号,说罢就走。
“几位师太,请留步。”仇恕赶上几步,超到几位女尼前面。
“施主还有何事?”走最前面的女尼合什问道。
“在下想跟师太打听一个人?”
“施主要打听谁?”
“贵派前掌门静慧师太座下弟子仇明珠。”在来的路上,仇恕又问过了凡当年妹子仇明珠被救的经过。
了凡告诉他是峨眉前掌门静慧师太救的仇明珠,他便以为妹子像自己一样会拜救命恩人为师。
“静慧师伯自十多年前卸任掌门便离开峨眉云游,她老人家座下并没有叫仇明珠的俗家弟子。”
“此言当真?”仇恕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她所言是真。
他历经千难好不容易得到亲妹的消息,不远万里赶来相见,却查无此人任谁也受不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与施主无冤无仇,实无欺骗的理由。”
“也对!”仇恕失魂落魄。
“施主若无他事,贫尼告退。”女尼说完绕过仇恕继续往前走。
“天赐哥哥,我们还去不去峨眉派?”女尼刚走,顾盼兮走过来问道。
她打心底希望仇恕去峨眉派拜访,峨眉也是八大派之一,与仇恕也有灭门之仇。
若仇恕愿意登门拜访,便说明他对八大派恨意不深,与八大派的仇有机会化解。
她是黄山弟子,只有化解仇恕与黄山派的仇,才有机会名正言顺嫁仇恕为妻,否则她便会在宗门与仇恕之间两难。
“不去了。”仇恕摇摇头,在没有正式放下仇怨前,他不愿与八大门派深交。
若不是听说亲妹在峨眉,他不会赶来此地。
“九如哥哥,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独孤斛珠问道,这丫头也是没心没肺,她是静慧师太的徒弟。
虽未正式拜师,但跟静慧师态习武多年,算是事实上的峨眉弟子,已至本门圣弟,眼中还只有情郎没有宗门。
“不知道!”仇恕茫然摇头。
妹子下落不明,灭门之仇不知当报不当报,天下虽大,还真没他可去之处。
“要不再回杭州?”杭州是南宫世家地盘,去到杭州就是南宫冷月天下,不用再怕两个爆脾气的姑奶奶。
“滚!要回你自己回。”她这点小算盘怎瞒得过独孤斛珠和顾盼兮,二女没给她好脸色。
“先下山再说,走一步,看一步。”仇恕摇摇头往山下走。
所有人都唯仇恕马首是瞻,见他已往山下走,紧紧跟上……
岁月如梭,一晃数月已过,又到中秋时节。
仇恕一行游历四方,此时已到岭南羊城。
中秋将至,顾盼兮建议先在羊城过完中秋,再继续寻人。
众人深以为然,便在羊城最大的客栈羊城客栈住下。
六人四间房,仇恕与南宫冷月各独住一间。
独孤斛珠、顾盼兮感情好,自同行以来一直共住,今次也不例外。
了凡、了尘两个和尚自离寺以后便一直同住,早已养成习惯,也不愿分开住。
开好房间放好行囊,留下了凡、了尘看守,其他人出门采办过节的物资。
出门前先找掌柜打听清楚东市人多货多,出门便转向东去东市采买。
不多时已到东市门口,木质的围栏外一个挨一个坐不少乞丐,见有人来一个个递上破碗。
见男人便说:“好心的大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小人已三天没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乞讨。
见女人便说:“美丽的小姐、少奶奶发发善心赏两小钱,小人腹中空空多日不食,已饿得头眼晕花四肢发软。”要钱。
在这一群乞丐中唯有一个靠大门的乞丐与众不同,一口破碗丢在身前,见有人来既不说喜话,也不讨赏,任由善人自愿布施。
他乞讨不积极,破碗空空,既没有铜钱也没有剩饭。
仇恕见他最可怜,又最有骨气,便拿出一粒二钱重的碎银放进碗里说道:“朋友,这些碎银你拿去好好吃一顿。”
那乞丐听到仇恕声音,猛抬头叫一声:“仇兄!”惊得仇恕连退数步,实在想不起何曾与乞丐有深交。
说来他也曾与丐帮九袋长老云图南有交情,但云图南已是老人,眼前这个乞丐还年轻,听声音又十分耳熟,确像认识之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乞丐见仇恕不认识他,又补充道:“仇兄,在下是岳凌风。”
“岳兄?”仇恕更惊,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乞丐怎么看怎么不像玉树临风的佳公子岳凌风。
“你真是岳公子?”不止他不信,同来的独孤斛珠、顾盼兮、南宫冷月也不信,齐盯着乞丐问道。
“在下真是岳凌风。”乞丐使劲点头,同时用手撩开遮脸的脏发,现出眼睛与脸。
清澈的眼神与俊朗的脸部轮廓倒是与岳凌风十分神似。
“岳兄,你怎落到此般田地?”仇恕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说。”东市外人多嘴杂,岳凌风不愿轻提自己的遭遇,以免走漏风声。
“也好,跟我们回去再说。”仇恕邀岳凌风同行。
他刚说完,南宫冷月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天赐哥哥,他认定是你杀了他爹,定找你报仇还是别带他为好。”
“他真要杀我,先前可以趁我不备,出手偷袭,但他没有,应该已无杀我之心。”仇恕不愿把人往坏处想。
“还是小心些好。”南宫冷月不放心。
“无妨!无妨!”仇恕本就不拘小节,数次遇险都大难不死,越发大意什么都不怕。
“唉!”南宫冷月说不服他,一声轻叹,跟在他身后回见岳凌风。
重见故人,见岳凌风如此落魄,几人再无心思逛东市,领岳凌风去买一套新衣换上一起回羊城客栈。
进门后,南宫冷月立刻奔向柜台,让掌柜的再开一间上房,碰巧他们来迟一步,所有客房都有客住。
别说上房,就是下房、柴房都已住满人,已无房可供。
见已无房,仇恕邀岳凌风与他同住,岳凌风欣然答应,南宫冷月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她一反对,独孤斛珠、顾盼兮也醒悟过来,加入反对行列。
仇恕无奈,只得跟了凡、了尘商量,让岳凌风与了凡住一屋,了尘与自己同住。
两小和尚唯仇恕之命是从,听他安排,了尘搬到仇恕的房间,把他的床位让给岳凌风。
一切安排好,大家又设宴为岳凌风接风,庆贺老朋友久别重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劲上头,众人微醺,仇恕旧事重提问岳凌风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岳凌风虽已微醉,但依旧保持高度警觉,不肯轻言。
大家都想听他的旧事,再无心思宴饮,遂散了宴席,留了凡、了尘两个小和尚在外放风,其他人挤进仇恕房中听岳凌风讲他的遭遇。
原来那日仇恕被人掳走,岳凌风与华山众人抬着岳思华及几个枉死的华山弟子往回走。
岳凌风边走边回忆到城隍庙后的经过,当想到拔出仇恕的剑看,剑尖有残留的黑血,剑身与剑柄没有半点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