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取舍
半小时之后，江临给周昀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出来了吗。”电话被接通，江临淡淡的问着，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纱布。
“刚回到酒吧，话说这么嚣张的人我还是很少见，他到警察局之后一直都是很开心的一副模样，我看着他笑我都觉得太瘆人，幸亏酒吧没顾客受伤，妈的吓死我了。”周昀的声音有些疲惫，他坐在沙发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后长叹了一口气，“你的手没事吧。”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江临思前想后还是缓缓的说道，他转了转自己的手，貌似也没什么感觉，“手没事，不用担心。”
“你这话说的跟咱俩刚认识一样，我还愧疚着又让你受伤了，上一次也是在酒吧，刚认识没多久你受伤也是在酒吧，啧以后你还是小心点吧，有事叫我，别自己一个人去看看结果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周昀突然坐起身来拍了一下身下的皮质沙发，语气有点不满。
江临淡淡的嗯了一声：“那池婧瑶什么情况，她还好吗。”
“谁？哦你说的是那个女生是吧，当时录口供的时候她就很不对劲，整个人就有点像疯婆子一样的，后面迫不得已注射了镇静剂，醒了之后就正常很多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走的时候她把一个东西交给了我，还指名道姓说要给你，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结果信封上面真的写了江临收，诶你什么时候认识了女生啊，你……”
信。
江临顿了顿，看了一眼隔壁的陈屿：“什么信封，你现在方便把它拍给我看看吗。”
“我私自拆开别人的信封会不会不太……”周昀说着就犹豫下来了。
“别废话。”
“……”周昀把手机放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看起来很旧很旧的折叠起来的信封纸，他摊开之后就拿手机拍了个照，然后全部发给了江临。
江临看着发过来的两张图片，点开之后和陈屿一起看着上面的内容。
“这封信也写得挺长时间的啦，自从去年十二月看到你站在转角处让我和我朋友赶紧离开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对不起你，因为赵彦的事情，你本来就不应该插足进来的，还有陈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一直留在原地踏步，但经历过很多事情之后我也想得通了，强求的爱没用，所以我也很快就看开了。”
“先不说这个了，我一直都觉得我欠江哥你一个道歉和一句谢谢的话。江临，谢谢你帮我做了太多的事情，不然我现在也没办法拿着笔写这封信了，还有对不起，因为我自己的原因让你受伤了，同样还有陈屿，之前是我太过于偏激了，他很好，所以他值得更好的人，如果可以的话，那就祝他找到对象之后一直幸福快乐下去，江临你也是。”
“我再说说我自己的事情吧，我其实也不奢求你和陈屿能看得到这封信，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上你们，我的父亲和我妈妈在两年前就离婚了，我妈她也不要我，所以我也只能跟着我爸一起生活，但是我爸…他偶尔会对我发脾气，而且还经常去外面喝酒打牌，每一天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酒气，而且还会拿东西打我，所以我受不了，我就努力的赚钱，后面我就自己一个人出来自己租房自己生活，但是我爸还是找上门了，他不折不挠的问我要钱去赌博，所以他欠下了一大屁股债。”
“我一早就对我爸失望了，因为他只会喝酒，只会出去和别人赌博，我有一次还差点被他……所以生活上的压力和学习上的压力把我彻底打垮了，后面我爸欠的钱越来越多，家里存的钱都用来还债了，但是我爸还是不肯收手，他一直都相信他会赢，我想阻止他也阻止不了，最后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他卖掉去了，他为了还钱，用了很多令人恶心的手段，所以前几个星期，我被他卖给了一个黑帮的老大，他三番四次想要把我抓回去然后让我嫁给他，后来我爸他因为逃债然后被人发现了，差点就打死了，现在他们要我交钱去赎他回来，但是我也不能坐视不管，毕竟……他和我还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女，所以我心软了。”
“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爸招惹上这些人，是因为他受人蛊惑，说卖违禁物品挣钱，所以他就受邀去贩卖d品，那群人为了不让他逃跑…就给他注射了新型的药物，所以我爸一发病就会去找那群人。我很害怕，我也报过警，但是没用，他们警告过我说我再报警就要打断我的双手和双腿，他们拿着一支针管威胁我说尽早还钱，要么就嫁给那个老大，给我的期限是到大年初三，可是我一个女孩子就算一直挣钱也永远抵不了那天价的数目，但我也不想我自己以后的人生被别人给支配，我的人生本来就是很美好的，但全都毁在了我家人手上。”
“我一次又一次的想，如果我妈把我带走，我是不是就会过得好一点，但是我觉得我妈也有苦衷吧，她也不想带着我这么一个拖油瓶一起生活，我爸不配做父亲，我已经尽力做好一个孩子该做的事情了，所以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去聚会那一次，我和陈屿单独聊天的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就那么一个小小的拥抱，十一月份我爸开始被人追债，十二月份我被人找上门，太多事情压着我了，我只能躲起来，之后的日子里朋友也相继的离开我了，因为他们也不想招惹上那些人，其实我都懂_。”
“带给你们的麻烦，我很抱歉，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们了，我试过自杀，但是老天爷也不允许，所以我放弃了，我现在的想法就是得过且过，很抱歉，如果你们真的看到这封信了，我也应该没救了，对不起。”
后面的几行字看起来很潦草，像是故意写得快而导致的粗糙混乱。
江临和陈屿看完之后都彼此沉默住了。
他们都没想到原本一个看起来很活泼的女孩子会经历这么多糟心的事情，而一切都源自于她的酒鬼父亲，还有那些蛊惑人心的新型诈骗。
所以她对别人，又或者是外界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抱有一种执念的幻想，她在靠外界来给自己续命，而她爸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今天下午的反应看起来有点像发病急需要吸的样子，估计是他说的那些人为了让她听话才这么做的，但估计份量很少，而池婧瑶估计是想靠着自己挣钱还债来保她爸的命，只是没有能力而已。”江临关掉手机，声音平缓。
“但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封信里面完全没有提到她和赵彦之间的事情。”陈屿轻微的皱了皱眉，回想着说道，“你之前说的是赵彦对我的仇恨源自于池婧瑶，去年十二月的时候她又被赵彦约去死胡同，又刚好被你碰上了，而这次也是刚好我们一起去酒吧，又刚好碰上了她，你不觉得这一切事情都太巧了吗。”
“但是这次赵彦没在。”江临侧眸道。
“别想太多，警察会帮忙处理这些事情的，接下来的话就是池婧瑶该怎么选了，要么是她爸，要么是她自己。”陈屿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低头在他嘴角旁亲了一下。
所以人往往都要在两个相互的对立面里选一个，或许是困难的抉择，又或者是能让自己解数的利刃。
但往往都会伴随着牺牲。
世界总是会周而复始的复刻着自己内心最恐惧的事情，没有人能逃得过去，就好像一个迷宫，兜兜转转还是会走回原点。
但随着时间流逝，人长大了之后就会懂得取与舍。
因为那个时候人也有了尽揽全局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