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没有挽留
走出酒吧的门要去打车。
已经深秋了,脚底下尽数是厚厚的枯黄色落叶。
谢芙跟在舒妮身边,“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另一个嘴臭又不识相的癞蛤蟆。”
舒妮的评价总是一针见血的。
正要拿出手机打车,风中却好似卷着一道声音到了耳边。
“舒妮——”
是男人的声音。
舒妮的警惕性提高起来,循着声音看去,可看到的却不是陌生人,而是站在晚风中,手上拿着一件外套,身上穿着风衣,风度翩翩,气质儒雅的男人。
这种人不管在哪里都是焦点,是中心。
没有人会不看他。
哪怕是舒妮。
可舒妮只是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当作没听见和没看见似的继续低头打车。
周今衡走了过来,谢芙拽了拽舒妮的袖子,“是你小叔叔。”
周今衡先带着柔和笑意跟谢芙对视了一眼,接着才看向舒妮,“怎么玩到这么玩,上车我送你们回家。”
舒妮的气没消。
并且短时间内不会消。
她已经张罗着要住出去,不是开玩笑的。
就连周今衡说话,舒妮都可以做到像听不见似的,低头用打车软件打了车。
车子来了。
舒妮带着谢芙上车,先送她回去,自己再打车回壹号院。
在没跟老太太报备之前,舒妮不会不懂事地直接住出去,这点分寸她是有的,她可以生周今衡的气,但不能不给老太太面子。
回头看了一眼。
周今衡的车子还在后面跟着。
谢芙眉眼中尽是哀愁,“妮妮,虽然你小叔叔在莱雪的事情上做的不对……但是他后来还特地发声明帮你说话了,莱雪还发博道歉了,你就别生他的气了,他看起来……很真诚。”
“都是假的。”
起码在舒妮看来都是假的。
周今衡就是个斯文败类,不准她出来玩,又不准她喝太多,自己还不是晚上偷偷抽烟,对她的严格教导,还是不因为他死去的弟弟?
可她不是周今止,更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之前你不是还邀请他来看你的话剧?”
当时两个人的关系是不错的。
舒妮冷笑一声,“没什么,就是不高兴看到他了,就这么简单。”
舒妮一直是这么个性子。
想一出是一出。
一会儿好一会儿坏。
谢芙并没放在心上。
送谢芙回去,舒妮才要另外打车再回壹号院。
周今衡的车子在后跟着就没离开过,他将车子缓缓驶到舒妮面前,“上车,我知道你对我有不满,不管你怎么生气,可以骂我,这个时间不好打车,你明天还要上学。”
说的没错。
不光如此。
舒妮还要趁这次机会,把话跟周今衡说出去,否则自己突然搬出去,他必然不会答应。
没有了赌气的性质,舒妮打开车门上车,低头系上了安全带。
等车子启动了,她跟着发声,“下个周末我准备搬到学校附近住了,你放心,我知道你让我留下也不是为了真的想要照顾我,我天天惹祸,给你添麻烦,换做任何人,早都受不了了。”
周今衡之所以这么有耐心,是因为周今止。
在舒妮看来,他并没将她当成舒妮,而是当成了周今止看待。
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她。
可她不要这样替身性的纵容。
本以为周今衡会阻拦,可是并没有,“好,既然你考虑好了,过些天我陪你一起去跟祖母说,到时候你只要告诉她,是我对你不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她才会同意。”
“用不着你假好心。”
如果真的这样,就算搬出去了,舒妮也欠着周今衡一份人情。
她才没那么笨,“奶奶那里我会去说,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我有信心可以说服她。”
“……只要你考虑好了就好。”
周今衡握紧了方向盘,面上无动于衷,心中的惊涛骇浪却已经将他沉沉地淹没住了。
不过这样也好。
舒妮搬出去了,不用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对她是好的。
毕竟她那么讨厌他,想要早点逃离也实属正常。
“所以在我没有搬出去这几天,麻烦你跟我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我不想在搬出去前再跟你争吵。”
舒妮死死盯着前方。
很奇怪。
早就想要搬出去了。
早就不想跟这么个迂腐的人共同住在一起了。
可周今衡没有阻拦,反而默许时,舒妮却有些鼻酸,眼眶里浮动着泪水。
这些周今衡都没有看见,“你在校外的住处找好了吗?我可以……”
“用不着。”舒妮打断了周今衡,在他没有挽留自己时,那份被抛弃的无助再次到达了峰顶。
当初自己来到京北艺考,用上电影学院威胁父亲,同样是希望父亲可以挽留自己,可是没有,他哪怕不喜欢表演系,可为了将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从那个家里驱逐,他竟然点头答应了。
就如周今衡眼下。
“你父亲将你送过来,祖母让我照看你,这么大的事情,我总是要把关的。”周今衡给了自己足够合理的借口,“我答应你搬出去,但不代表不管你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可我想一定有你自己的道理。”
说完。
周今衡低头自嘲,“我知道从见面的第一天起你就很讨厌我,讨厌我拿大人的那一套管着你,可对我来说,我别无他法,你要搬出去我没有意见,你可以生气讨厌我,但我一定要对你的安全负责,哪怕你觉得我才是最危险的人。”
舒妮转过脸,看着路灯照耀下街道两旁老树,就连它们都有伙伴,有人陪伴。
而舒妮却是孤零零一个人来了京北。
被当成包袱踢来踢去。
本以为周今衡是真心照顾自己,在意自己的衣食起居。
却没想到。
自己所得到的偏爱都是因为他那个死去的弟弟而已。
“我没有生你的气,更没有讨厌你,我只是失望而已。”舒妮抹了抹眼角挂着的泪,委屈得像个没拿到糖吃的小孩子,“失望你跟他们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