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到此为止?不!
宋怡知道的太多了。苏文绚越听她说就越浑身难受。
第二天,还很早,宋仪就起身出发了,我静静地在床上躺着,自她关掉刚开始响的闹铃开始,我就听见了,她动作极轻地卷了被褥枕头,下床的动作都刻意地放慢,小心地大气都不敢出,良久,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再然后,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如果不上学,她应该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小偷。
再然后,就是我的长达一个暑假的寂静修炼之旅,跟着父母和请来的家教我度过了一个丰富的暑假,直到开学前两天,我睡了一个很长很满足的觉,整个人都焕发着光彩,连同学老师都说我气质变好了。
我和她仿佛成了陌生人,她穿着和上学期一样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板板正正,谁也看不出来这是她从高中穿到大二的一件她众多衣服中的其一。
那段时间,天气着实很好,白天太阳暖的不行,晚上又是恰到好处的寒冷,开学一个月,天气都很好,要是偶尔下场小雨,我就更高兴了,雨后的校园环境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令我着迷过,经过一个假期的恢复,我好像又重新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对着树木花草小池塘、拱桥,用手机使劲拍照,宋仪在我面前一闪经过的时候,会让我心悸数秒,过后我便恢复平静,大脑也鬼使神差恢复空白,,这个人,忘掉终归是需要时间,我不否认她带给我的影响,但为了能让她和我都能好好的,我必须要退出的,我帮不了她任何,这个事实我意识到的多少有点晚,但我会在今后尽力不去打扰她的生活。
对我们都挺好的。
立冬前一天,她有点闷闷不乐,我问她咋了,她说她口红干了,我说你可以用我的,她说算了,我的她涂了不好看。。。这个宋仪!真是。。让我无语。。。大大的无语。我买的跟她之前买的同款色号,高中女生都爱美,高一高二那会儿,她特别会打扮自己,穿的戴的不说多贵多闪,但总归是意气风发的,青春盎然的,活力四射的,满满的朝气,感染着身边的人,像个小太阳一样,笑起来就是一张画。。反观现在,她从耀眼的太阳变成了淹没在星海的星星,而且这星,似乎快灭了。
立冬的晚上,飘雪的晚上,她彻底让我找不到在哪了,微弱的星光渐渐黯淡成了夜色,我带着火速找遍全宇宙的架势追寻一点来自于她的微光,最后,我的世界还是瞬间寂灭了。因为没有她了。
一道刺目的光照射在我的眼睛里,我挤紧眼睛偏过头去,是我妈来看我来了。
我听到医生过来跟她说:“一直这样,不见好转,饭都喂不进去,天天吊水维持营养,。。。”
我妈哭了,我心想有什么好哭的,让我来这里的人是你,如果不来,我正常的很呢。
妈妈临走前对我说了一句:要是宋仪知道你这样,肯定也会心疼。
她会心疼,她会心疼,她会心疼
她会心疼我?天知道我多愿意去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妈妈见我跟入了魔一样眼神发直地看着前面,流了好多泪水,眼睛从干涩变成了疼痛,咸乎乎的泪液蛰的眼睛沙沙的疼,她心疼地握着我的手,我才发现她手抖得那么厉害,面前的老母亲,仿佛极度担心会失去我,如果她失去我了,会怎样呢?我试着想象了一下她的心情,应该是会崩溃大哭吧。母亲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这么会养出我这么一个倔强的女儿呢?
晚上,医生给我打了镇定剂,防止我发疯,其实没必要,我觉得自己发疯的概率极小,我今天和母亲说了一些话,因为句句是关于宋仪的,所以她一直边擦泪边接我的话茬,到最后竟演变成了没话找话,我恼了,她自始至终都在关心我,而没有关心我说的话,我拿苹果去砸她身体,被医生阻止了。为什么打镇定剂呢,因为就我的手指嵌在苹果里很深很深,事后指甲都出了血,医生断定我精神有问题,这下更出去不了了。窗户外面的风景就是我的世界,通过窗户,我看到了变成囚鸟的自己,后来每一次医生来我就哭,要多大声有多大声,次次都撕心裂肺,吓得来给我换药的护士谈我色变。
我看他们样子觉得有趣才故意这样面对他们的,大笑和大哭切换自如,哪根筋搭上了就哪根筋说话,就像我妈说的,不知道怎么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疯了,我自觉有愧也在半夜起来扇过自己的脸,又有一次,我撕了几页书叠了两只千纸鹤,托在手机里认真地瞧着她们,想笑一笑,却不自觉地哭了,。。昨天母亲来跟我说关于宋仪的事,依旧是毫无消息,能发动的人都发动了,能找的地方也都找遍了,就像茫茫海面上的一艘孤舟,什么时候在哪翻掉的都不知道,宋仪的父母,对这件事置若罔闻,我了解到,宋仪重组家庭后,成了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我能想象到她是怎么做到那些事情的,没有人给生活费,她打工,贩卖才华,能挣到那点对我来说微不足道的钱是多么不容易,一万多字的稿子才几十块钱,她榨干自己的脑子能写出几篇?我读书少,她也不比我多哪里去,甚至更少,。家里,她是不敢回的,她父亲是对她的后母言听计从的,后母给她带来一个弟弟,我见过她所谓的弟弟把她作业剪成碎纸屑之后的宋仪,狼狈的上着语文补着数学,怨妇一样的表情,恨不得要吃了她弟弟。
但又能怎么样呢,她住在姑姑家,像个丫鬟一样伺候姑父,端屎送饭,仅为了一个有床的卧室可以睡,为了没人的时候有口饭可以吃,又像一个丧家之犬。
她这么可怜,如果我当时把那个名额给她,那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呢?我忘记又记起,记起又忘记,最后还是改变不了那个名额的价值性,也终于说服自己,那是奖励给拥有极高天分的作文家的,含金量那么高,那么难摘到的一颗桂冠,获奖者可以免除一切学杂费包括学费,省政府重点扶持这类人才
这些当年说起来觉得老掉牙的规律话语,现在我再翻开谈,犹如剜心。
宋仪开辟了这条荆棘丛生的路,她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也一直计划着,让我们所有人都名正言顺地帮她,名额只有一个,往年来固定如此,那就是为什么她敢提议出冒常往之大不为的系列性篇章,而不出具有个人价值的单篇文章了,团队所创的价值,她想一人独享,为了那道道德坎跨的心安理得些,她还曾在办公室给老师帮忙整理试卷。。。
她付出的与收获的相差着十万八千里,因为我的上不了台面的甚至耻于说出口的私心而亲手敲碎了她编织出来的美梦。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再敢想她能原谅我,因为我是个爱慕她却伤害了她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