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逾越的鸿沟
沈惊提着暖壶迅速走进来,打断了许清桉的思绪。
“许清桉,我帮你叫车回家。”沈惊拿出手机,手指在上面点来点去,随后拨通电话。
许清桉无奈起身,“那学姐,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沈暮柔叹了口气:“阿惊,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沈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车马上到,我送她下去。”
沈暮柔点了点头,许清桉乖乖地跟着沈惊走。
电梯里,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许清桉看着玩手机的沈惊,率先打破僵局:“沈惊,那天对不起啊,我不该那么说你。”
沈惊歪了歪头:“你说的挺对的,就像孟晨跟我姐一样,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许清桉无话可说,沉默了许久,电梯门打开。
许清桉跟在沈惊身后走出医院,在门口等了一会,便看到出租车在马路对面停下。
“我走了。”许清桉淡淡说后走向马路对面。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你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因为钱吗,那些东西就那么重要,重要到成为你对我避而远之的立场!”
许清桉脑子里突然一股电流流过,可她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加快脚步走到对面,不带犹豫地钻进了出租车。
她坐在车里迟迟缓不过神,透过车窗望着马路对面的沈惊,他蹲在地上低着头。
“姑娘,去哪?”
许清桉这才拉回思绪,“成华居民区。”
她拉开车窗,头微微靠近风的位置,或许是冷风,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惊,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钱,更是人生下来的鸿沟,是一条没有任何退路的鸿沟。
许清桉吹着风,脑海里浮现着模糊的画面。
“爸爸,你别走。”小小的许清桉跪在地上抱着爸爸的腿哀泣着。
爸爸用力甩开她细细的胳膊,“我不是你爸,没人能证明我们的关系,哪怕是一纸证明,那也得看我的意愿!”
许清桉跪着爬到爸爸脚下,再次轻轻扯了扯他的裤边,泪眼婆娑:“是因为妈妈吗?她只是生病了,好好吃药会好的,爸爸,求你再等等妈妈。”
爸爸蹲下看着小许清桉,替她擦了擦眼泪:“你妈那是精神病,是疯子,这种病还会遗传,说不定你也会变成她这样,我和你妈妈没有领证,我还有机会脱离苦海,难不成,你要我陪两个疯子过一辈子吗?”
许清桉的小手紧紧抓住爸爸的手,“不,不,爸爸,别离开我,求你了。”
爸爸再度甩开许清桉,拿着行李箱走出家门,许清桉痛哭流涕,哭了好一阵,回头看着发疯的妈妈正目光呆滞地流口水。
想到那一幕,许清桉现在的心都痛的撕裂,从那天起,她被人安上了小疯子的外号,同学们时常欺辱她,还打骂她。
甚至在她被人打的时候,自己的妈妈只能痴傻地在一旁流口水。
她竟一丝温暖都感受不到。
许清桉的泪快流干,她眼泪汪汪地望着这几年越来越繁华的建筑,像极了大树里的蜗牛,寄居这里,却从不属于这里。
“小姑娘,到了,小姑娘。”
许清桉这才反应过来,摸着口袋,拿出钱递给司机。
“不用了,那个男孩已经付过了。”司机手指把烟从嘴里拿出来。
许清桉点了点头,拿着钱离开。
她望着破旧的楼,又坏掉的路灯,苦涩地歪了歪头,快跑着上楼梯,推门而入。
许清桉的情绪现在就像一个放在高楼边角的花瓶,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摔个粉碎。
“你是谁!出去。”许妈这时又发病了,这两年许妈发病的次数明显增多。
许清桉放下书包,熟练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打碎的,玩坏的,各种都有。
磅!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头皮传到全身,她一只手捂着脑袋,抬眸盯着拿着扫把的妈妈。
“妈,你能不能别闹了!我真的很累,你能不能安生一会!”这是许清桉为数不多的发脾气。
她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收拾,这时肩膀上又被妈妈一击,“滚出去!你这个坏人,把我的桉桉还给我!”
许清桉起身用力夺过扫把,从桌上拿了把剪刀把它剪个稀碎:“你满意了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我每天除了要学习,我还要担心你在家过的好不好,有没有犯病,除了这些,我连买双新鞋的钱都没有,我只能偷偷去兼职,我累我不说什么,可你能不能乖一点!”
发泄完后,许妈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像一个刚挨完骂的小孩,许清桉瘫软在地,怜惜般地抱住妈妈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妈,你什么时候才能好一点,你口中的桉桉早就死了,你能不能看看我,现在的桉桉虽然没有那么
无忧无虑,可对你的爱没有少半分。”许清桉哭成一个泪人。
一场轰烈的哭泣让她发泄了积压已久的情绪,她所想要的新生活,就只是跟别人一样,每天过着普通平凡的日子,可即便这样,她也从未得到上天的怜悯。
*
第二天,许妈精神好了许多,看着整齐的房间,她有些恍惚,走到厨房里打开柜子,发现少了几个盘子。
她匆匆跑出来,许清桉这时正在装各种检查单和精神药物。
“妈,收拾好了,我们去医院看医生吧。”许清桉说。
许妈挠了挠头,有些无措:“桉桉,妈昨天是不是又发疯了?厨房里少了两个碗,是不是我打碎的,对不起…”
许清桉温柔地冲她笑了笑:“没有,是我昨天不小心摔的,你昨天就是睡的挺早的,没犯病,今天去医院就是给你复查。”
许妈这才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今天周末,许清桉带着妈妈去了医院,旁边正好有个大型商贸城,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大包小包地提着购物袋。
“桉桉,一会出来,咱们进去逛逛。”许妈指了指商贸城的牌标。
“好,听你的。”
两人一起进了精神病医院,直奔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最近精神状况是不是不太好?发病次数越来越多了吧,还会看到别的小人吗?”
许妈犹豫后说:“不好,发病越来越频繁了,经常能看到小人,有的是小孩,有的是大人,还有的长的吓人。”
许清桉一脸担忧地看着妈妈: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得多难受啊,我昨天还那么说她。
“目前这个情况,我建议你入院治疗,像你这种,在家里也没人看着,安全风险会很大。”医生劝告。
“好,我住院!今天就安排。”
许清桉难以置信地看着妈妈,这次妈妈居然这么爽快,以前她总是无法接受自己的疾病,可现在却…
许清桉点了点头,“好,医生,住院,我能看一下病房吗?”
“可以,我让护士陪你去。”
许清桉在护士的指引下参观病房,有单人间和多人间,这会她们正好走到多人间。
“我看这多人间就不错,我还能有个伴,陪我说说话。”许妈面露微笑。
突然一个男人从病房里冲出来,手里握着水果刀,许清桉吓得浑身发抖,急忙护住妈妈,妈妈眼里有些惊恐,但很快就消失。
“我要跟你一起睡。”男人露出狰狞的笑容说,许清桉听的浑身发毛。
护士娴熟地把他带回房间,许清桉惊魂未定:“护士,我们住单间。”
许妈突然说:“这不是有护士吗?没事的。”
许清桉频频摇头,“就住单间,妈,钱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只要好好听医生的话就行。”
许妈还想说什么,许清桉拉着她往前走,来到单间,果然环境不错。
“单间我们这里是一个月两千,能接受吗?”护士补充道。
许清桉有些惊讶,却也点了点头:“好,就这个了,每个月我会按时缴费。”
*
许清桉安顿好妈妈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前,她透过窗户指着医院大门一个位置:“妈,我每天放学后都会在那跟你打招呼的,你不会孤单的。”
“好,要不让你姥姥来照顾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许清桉婉拒。
许清桉和妈妈说了会话,便离开了医院,临走前,她站在那个位置挥了挥手,妈妈的那个房间正好能看到这里,妈妈穿着病号服冲她挥了挥手。
她这才放心离开。
一路上,她没钱打车,便在街上走走停停,有时看到招聘广告便会上前询问。
“不好意思,我们只招长期工。”
“我们不招学生。”
“兼职最多一个月给你一千。”
她一路处处碰壁,没有遇到一个合适的,一直走到晚上,看到一个酒吧正灯光闪烁。
突然玻璃上一张醒目的招聘广告吸引了许清桉的目光,她走近看了看。
“招聘服务生,月薪四千到五千。”许清桉喃喃自语。
她犹豫一会后,推门而入,剧烈的烟酒味,掺杂着香水味,差点让她吐出来,她强忍呕意,四周望了望。
台上美女热舞,底下酒杯交替,这里的人鱼龙混杂,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四处瞎走。
“美女,喝什么?”一个男服务生端着酒走开,眼时不时盯着许清桉的胸口。
“我要做兼职。”许清桉捂着胸口壮着胆子说。
“跟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