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落泪

    次日。

    在温暖的阳光里。

    诺特家族的花园里。

    在一大片连绵不绝的淡紫色鸢尾花之中。

    西奥多服下了布雷斯给他的毒药。

    伴随着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毒药入口，少年缓缓倒在了一大片连绵不绝的花海之中。

    初入口时，毒药的苦涩似乎一点一点麻痹着自己的神经，再后来，苦涩逐渐淡去，意识逐渐消退。

    自己要……

    死了吗？

    西奥多躺在鸢尾花的花丛之中，意识迷离地这么想着。

    似乎连西奥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最近几天，在他身上正发生着一场巨大的蜕变。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参加过这样的集体活动。

    从未笑得这么开心。

    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

    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帮忙。”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西奥多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却蓦然浮现出莱拉的笑颜，他下意识抬起手抹了一把脸，可不知为何，脸上却都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水。

    ——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眼泪。

    哭了？

    西奥多强撑着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舔舐着自己指尖的泪水， 像是一只在舔舐着自己毛发的猫咪一般。

    自己哭了？

    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

    西奥多慢慢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毒药发作了，他俊美病色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苍白起来，眼眶上的红纠缠着爬到他的眼眶里。

    自己还……不想死啊。

    “西奥多？”

    似乎有谁在喊自己的名字。

    “西奥？”

    似乎是一位很温柔的女性。

    西奥多强撑着直起身子，环顾四周，在破碎的视线里寻找着呼唤自己名字的人。

    然后，他定定地看着远方一个飘摇的人影。

    “母亲……”西奥多缓缓开口，他迷茫地看着那个人影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相传，如果折下诺特家族的灵魂之花，到了晚上，那些被折下花的灵魂就会来托梦给那个把自己花折下的人——

    他曾经无数次折下鸢尾花，可是母亲从未进入过他的梦里，他以为是传说有假，却没想到……

    这竟然是真的。

    “西奥，好好睡一觉吧，我的好孩子。”

    母亲温暖的指尖抚摸着西奥多伤痕累累的手臂，如同安抚小孩子似的，安抚着自己的孩子。

    “好好……睡一觉吧。”

    西奥多只觉得眼皮一沉，意识也如海潮一般开始缓缓退去。

    …………

    莱拉已经忘记了昨天是怎么回到的宿舍，只记得自己无精打采地把摆摊的钱交给克洛伊，便回到自己的宿舍，怀着乱七八糟的心情，一连吞了好几下镇定剂，这才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早已是日上三更。

    梅林的，今天是西奥多自杀的日子。

    莱拉强撑着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机械似的开始洗漱。

    回想起七天前，西奥多说的似乎是……

    要去天文台跳楼。

    莱拉重重叹一口气，对着镜子强装淡定地点点头。

    那自己就去天文台看看吧，说不定，那小子还没有死呢。

    该死的……

    莱拉缓缓把胳膊撑着洗手台，缓缓闭上眼睛，深陷的眼窝里出现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

    该死的西奥多……

    莱拉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镇定剂换成了真的维生素啊……

    我昨天晚上怎么都睡不着啊……

    莱拉双手捂着脸，她蹲下去，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西奥多，你赔我镇定剂啊……

    说什么谢谢陪伴什么的……谁他爹说稀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