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助
“到了。”
西奥多的声音似乎是过了很久——一个小时亦或是半个世纪，在莱拉一片安静却又嘈杂的脑海里激起一圈的涟漪。
少年猛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莱拉正低头走路，一个趔趄，直接撞在了对方的怀抱里。
——带着如薄雾般散开的、莓果微甜的玫瑰香，似乎还有着微微泛苦的鸢尾随之幽幽浮动着。
要是让莱拉来形容西奥多身上的香水气味，似乎就是冷淡自矜、疏离脱俗的书卷气。
“不好意思，我没看清路。”
在西奥多的怀里停留了几秒钟后，莱拉这才后知后觉他们现在是在赫奇帕奇的宿舍门口，慌忙挣脱开这个拥抱。
四周路过的同学都好奇地看着突然在宿舍门口拥抱着的二人，他们的眼里的目光是如此的八卦而又炽热，那般火热，简直是要把二人看出个大窟窿似的。
显而易见的，莱拉没有面对那些炽热目光的勇气，她迅速冲着西奥多说着：“再见，明天见！”
西奥多缓缓抬起手：“再——”
——还没等西奥多说完，只见莱拉迅速拎着书包，迅速地敲击着木桶的旋律，之后豪放地踹开赫奇帕奇的大门，伴随着巨大的关门声，直接溜之大吉。
时间不过短短的几秒钟。
西奥多看着紧闭着的大门，他默默低下头，仿佛一只生闷气的小猫咪，最终还是选择默默补上一句：“——见。”
然而，莱拉前脚刚踏进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大门，后脚几个刚才在围观自己和西奥多拥抱的几个同学却立刻也迅速地拥上来了，把莱拉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住。
而过分的是，就连休息室的植物似乎都有些蠢蠢欲动，天花板间的铜底花盆伸长着它们蜷曲的蕨类与藤蔓，轻轻地抚摸着莱拉柔软的头发。
“莱拉莱拉，这不是斯莱特林的诺特吗？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哇，你们是在谈恋爱吗？怎么快毕业了才想起来要找个男朋友啊？”
“不过那个诺特最近好像很难过吧，他父亲前几天在监狱里自杀了。”
“啊？真的假的？我只知道他小时候母亲就去世了，那他现在……”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
那些话语，七零八落的，却让她回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呆呆地坐在病床边时耳边传来的嘈杂声——同样的窒息，同样的刺痛，浓彻的悲伤似乎要把她的心灵吞没。
不——
请不要这么做——
莱拉向来不怎么热衷于这些学校的八卦，更不喜欢讨论不在场的人的事情，面对同学们愈发热烈的讨论，她僵立在原地许久，鼓起勇气，开口阻止道：“很抱歉，我需要休息了。”
“好吧……”那些同学看见莱拉的确兴致缺缺的苍白模样，相互对视一眼，想起莱拉最近的状态的确不怎么好，便也各自散开，不再多说什么了。
终于——
莱拉只觉得嘴角苦涩。
终于结束了。
只是……
莱拉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进宿舍，随意地把书包放到擦得晶亮的蜂蜜色木头桌子上。
她如今一个人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很满意现状。
下一秒，少女啪嗒一下躺在自己覆盖了拼花布棉被的床上。
她缓缓闭上眼睛，试图入睡来找到自己内心的平静。
可不知为何，她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同学们说的关于西奥多的事情，父亲……母亲……家庭……那些乱糟糟的话充斥着她的耳膜，叫她无法入睡。
可恶。
莱拉疲惫地睁开眼睛，看着棕色的天花板发呆，不知为何，与此同时的天花板上，似乎有着如同蜉蝣水母一般飘飘摇摇的影子在晃动游荡着。
好像是……
一只黑色小猫咪。
又看见这个东西了。
莱拉平静地想着，自从戒断镇定剂以来，她已经很久没在学校里看见那个东西了。
——是的没错，她经常会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地点仅限于在霍格沃茨。
她的心理理疗师告诉自己，那些自己在深夜里看见的，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奇幻生物一样。
“你的情况很糟糕，莱拉。”
理疗师老太太那张慈祥的面容似乎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所以，是时候要停药了，亲爱的。”
可是——
她只觉得天花板上的苔藓似乎要把自己的呼吸道给堵塞住了。
我……
她努力伸出手，去够床头柜的抽屉。
我不能停药！
“哗啦——”
很猛烈的一声，莱拉猛得打开了抽屉柜，迅速到出了药罐里的绿色胶囊，囫囵地往自己嘴里塞去。
伴随着喉咙里传来咕噜的一声吞咽，绿色的胶囊迅速划过莱拉脆弱的喉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莱拉甚至听到胶囊啪嗒一声掉进自己胃里的声音。
世界上没有比镇定剂更好的发明了。
她这么想着，嘴角竟然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莱拉保持着自己方才的动作，她坐在自己的床上，听着空气中细微的蜉蝣如同沙丁鱼般贴着自己的面颊，试图得到片刻的安宁。
时间粘稠地流走，她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天花板，没有任何的水母或是小猫，而等确认周围的环境一切如常，她这才放心大胆地躺在床上，终于闭上自己早已疲惫不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