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告白

    莱拉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

    “我回来了。”莱拉忐忑不安地敲了敲门，却没想到她直接推门而入了——她的家人们给她留了门。

    客厅里一片寂静，莱拉小心翼翼地走上二楼，路过苏珊的房间，她还听到了母亲正在哄苏珊入睡，她正在读着睡前故事，读故事的时候，萨莎夫人低沉温柔的声音仿佛小提琴一般柔和。

    莱拉站在门外，驻足很久，不知为何，她竟然移不开脚步。

    “……最后，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萨莎夫人读完故事的最后一句话，轻轻地合上了书，漫延的音声是平静的浪潮。

    抱着玩偶躺在床上的苏珊早已在母亲编织的童话故事里陷入沉睡，她的意识如海潮一般开始缓缓退去，如今看起来安稳而又酣沉，连呼吸声都轻巧安静。

    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萨莎夫人缓缓起身，她走得很慢，仿佛裹住了脚，然后她打开了门。

    萨莎夫人看着莱拉，眼里却是那么的温柔，似乎并不意外大女儿会出现在这里。

    “……妈妈。”莱拉看着母亲，不由得有点恍惚，却依旧是很安静地说道。

    萨莎夫人点点头，她轻轻关上了苏珊房间的门，然后缓缓蹲下身，与莱拉的视线齐平，那双淡褐色的眸子正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她。

    萨莎夫人缓缓开口，她说出来的话是无比的出乎意料：“莱拉你——是现在的莱拉吗？”

    莱拉觉得自己周围的一切都霎时安静了下来。

    母亲她……

    怎么会知道。

    “作为一个母亲，我看得出你最近几天很不对劲。”萨莎夫人缓缓开口，温暖柔软的手抚上莱拉玫瑰花般娇嫩的脸庞，道：“莱拉，你以前可不会莫名其妙对着镜子哭，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不忘皱眉头，吃炖菜的时候大口大口的吃——总而言之，这根本不是你的作风。”

    “那……母亲，你为什么依旧觉得我是莱拉呢？”莱拉开口，好奇问道：“我做出了那么多反常的事情，你不应该怀疑我是夺取了‘莱拉’身体的人呢？”

    “因为我是你的妈妈啊，莱拉。”萨莎夫人道：“没有一个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的，没有一个母亲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的，所以我百分之一百确信，你是我的女儿。”

    莱拉定定地看着母亲，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要说些什么？说自己一个人在未来生活了很久很久，爸爸妈妈和妹妹都死了？说自己差点自杀，还好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说自己天天大哭大闹最后精疲力尽？

    她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和家人再次相遇，可当她真正和母亲面对面交谈的时候，她却发现——

    一切，都太难开口了。

    她安静了很久，最终才缓缓开口：“我是从未来而来的。”

    在昏暗的灯光下，萨莎那双琥珀般的眼睛显得格外静而哀怜，她抚摸着莱拉略有些严重的黑眼圈，哀婉道：“你……受了很多苦吧？莱拉，那你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呢？”

    萨莎夫人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吗？”

    莱拉抬头看着母亲，却只感觉嘴角发苦。

    不是这样的，妈妈。

    巨大的痛苦在莱拉的胸腔里横冲直撞，她双目血红，沉默不语。

    “或者是……我们比你早离开这个世界吗？”看着女儿犹豫的神色，萨莎夫人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如同被月光洗过一般惨白。

    萨莎夫人话音未落，莱拉再也忍不住了，她抱着母亲，感受着母亲温暖的体温，她的眼泪一颗颗滑落，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噎着。

    “莱拉……”萨莎夫人缓缓抱住莱拉，她也在无声地哭泣着。

    好好哭一场吧，莱拉。

    萨莎夫人闭着眼睛，这么想着。

    她不知道莱拉经历了什么，她只知道，那一定是很痛苦的事情，是光是回忆就花光了莱拉所有勇气的事情。

    她不会去追问的，因为她知道，这无声的哭泣，就是莱拉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