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消失

    布雷斯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站在原地，恍若一尊被砸碎了的古希腊雕像。

    一时之间，绝望、无力、痛苦、气愤，在他心头翻涌着，蓝色叫人绝望的海水似乎要把他给溺毙了。

    不是这样的……

    他本来会说很多话，可那些解释的话语却无情地噎在他的喉咙里，叫他难以呼吸：

    那些钱财本就是扎比尼家族的，母亲并没有如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贪财。

    母亲从来没有不检点，她结婚是为了……

    是为了我。

    莱拉不安地看着布雷斯，脸色苍白，似乎是分担他的痛苦一般。

    可那些人的言语还在继续着，他们兴奋地用刀枪唇剑来诋毁一个女人、一个母亲，似乎要把她拉入口诛笔伐的深渊：

    “……哈哈哈真的假的？”

    “是啊是啊！我还听说那个荡妇——”

    就在这个词汇脱口而出的下一秒，布雷斯抬起头，霎时间，他的脸色一凝，旋即又化为最深刻的冷漠和厌烦。

    或许，他们对于现实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刻意扭曲事实而已。

    悲威绝望与南鹞北鹰所组成的血液在布雷斯的心脏流动着，似乎在引导着他做出一些决定……

    下一秒。

    布雷斯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里发出的声音：

    杀了他们。

    他褐色的瞳孔一闪而过一丝森然。

    他想，杀了他们。

    就在这时，莱拉能感到从对方身上迸发出的凛冽寒意。

    顷刻间，布雷斯的身上猛然窜出了淡绿色的火焰，一时之间，藤蔓也好、树干也好，都被诡异的绿色吞噬掉了。

    布雷斯歪了歪头，眼睛异常明亮，嘴角噙着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怖笑容。缓缓朝着那聒噪声音的源头一步一步走去。

    他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们。

    而那两个说扎比尼夫人坏话的孩童闻到树枝烧焦的气味，循味望去，却看见这般模样的布雷斯，忽然穿过藤蔓朝着自己走来，瞬间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一动都动不了，张口结舌着。

    按照故事书里的情节，这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黎明前的黑暗。

    布雷斯伸出手，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恍若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那么的空灵、那么圣洁，连回音都变得透明纯澈。

    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的残忍：

    “都消失吧。”

    那两个孩子僵直着身体，七窍流血，仿佛有双无形的手紧紧地遏制住着他们的喉咙。

    啊啊啊啊！

    布雷斯冲着奄奄一息的两个孩童阴鸷地笑了一下，森森地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内壁。

    早该这样的。

    自己早该这样对付他们的。

    那些……烂透了的人。

    都去死吧。

    他本就应该在黑暗里嘶吼着，早该这样的，他这样的人，就应该捧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脏，在荆棘遍地的荒原里自生自灭，没有人会关心自己的……没有人。

    而就在这时，雾气氤氲的恍若来自梦境的，一个温暖的拥抱从他背后环住他。

    时间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直到那两个孩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莱拉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妙。

    “布雷斯，你会后悔的！”

    莱拉身体比脑子快一步，顾不得布雷斯身上冒出的火焰，一个箭步抱住布雷斯，大喊道：“别这么做。”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些人……

    让那些人毁了布雷斯！

    凭什么？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却要让布雷斯沾染上罪恶的鲜血？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莱拉这么想着，长长的的睫羽上挂着的几滴泪水、晃悠悠地、迷迷蒙蒙的，透过依稀水气地跌落在布雷斯的后背上。

    温热的泪水浸透了少年的衬衫，布雷斯怔怔地想着：

    莱拉她……

    哭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自己支离破碎的心，不让他坠入深渊。

    莱拉说的对，他不能这么做。

    ——布雷斯意识回笼，眼神中的清明一闪而过，身上丝丝缕缕的火焰也逐渐消失殆尽，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他的魔法暴动，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