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想要留下
十一月底周母的病情再一次恶化。
从抢救室出来人直接拉去了重症监护室，随行医生让姐妹俩做好心理准备，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
周子盈消失了一天，周思冉怎么都联系不到她。
拖着疲惫的身体，周子盈麻木的走在医院的长廊里，她的裤脚和鞋子上蹭着泥土，保洁阿姨骂骂咧咧的把她身后一排的脚印拖干净了。
走道里有人在哭，周子盈一步一步的靠近，周思冉看见她情绪一下就收不住了，她满脸的泪水。
“你去哪里了？”
“小冉，对不起。”
“我一直都找不到你。”
她抱着姐姐哭的伤心，“等下探视时间，你快进去。”
周子盈搂住周思冉的肩膀，她一下一下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干燥得会扎手。
“妈妈还好吗？”
周思冉没再说话，她使劲儿的搂住周子盈的腰身，把脸深埋进姐姐怀里，眼泪很快浸湿了周子盈的衣裳。
赵茵茵再次听见周子盈的消息时，周母已经去世了。她有些伤感，明明上个月才住院治疗，怎么就……不在了。
她没跟陈子亦提过这事儿，他也早就知道了，跟周子盈要好的朋友也去出席了周母的葬礼。
那天赵茵茵犹犹豫豫还是开口了，陈子亦这两天估计心里也在记挂着这事儿。
“你要去就去吧，我不拦着你。”
他摇摇头，“我去了哪一边都徒增烦恼，倒不如不去。”
赵茵茵也懂，可怜她归可怜她，上次周子盈给陈子亦一通电话过来，他俩立马就吵架了。过后想想，赵茵茵总感觉周子盈是有意而为之，但无论真相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最清楚，这些也不过是自己的猜测。
“你不怕认识你们的朋友说你无情啊？”
陈子亦拉过赵茵茵坐下来，“那是不是她以后结婚、生子我也要随礼，不然别人也会说我无情。”
赵茵茵推开他，“你发什么神经？”
陈先生摊开手，“所以啊？赵茵茵，你就这么大方还想让我去悼念。”
“我不是看你这两天伤感嘛。”
“我伤感的是生离死别，不是为她。”
赵茵茵枕在陈子亦的肩膀上，生离死别？兜兜转转到头来所有人的终点都是一样的，留下的人莫过于是最痛苦的。
见何韵琴迟迟不肯接过，周子盈把银行卡放在桌上推过去。
“陈阿姨，剩下的钱我后面再慢慢还你。”
“你们姐妹俩现在都没有工作，这钱还是先拿着用，要还钱也不是现在。”
周子盈虚弱的笑笑，“我知道妈妈后面的爱心捐助是您的授意，找您借的钱我没有花多少，我跟小冉都希望尽快把钱还了。”
离开时周子盈目送何韵琴上车，“陈阿姨，您保重。”
“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
车子很快进入了车流中，周子盈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那一天她去了寺院，无数次在神佛面前祈祷，只愿妈妈能平安。
可是妈妈还是走了。
周思冉在出租屋收拾着行李，后天她们就要离开这儿了。
“姐你回来了。”
“嗯。”
周子盈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箱子，莫名的感慨，两个月前母女三人拖着两个行李就跑到了平北市，现在就她和小冉要打包回去了。
周思冉用胶带一圈圈儿的裹好纸箱，说：“都是我们用的一些日用品，丢了怪可惜的。姐，我跟司机谈好了，加点儿钱这些东西也一起带回去。”
周子盈盯着破旧的窗户，这屋子的采光全靠它，可偏偏对门的租户还给遮了一半。这里不好待，可是回去了又能好到哪里去？
“小冉，我们留在这儿吧。”
她没回答，手上依旧撕着胶带，周子盈以为她没听见又说了一道儿。
“小冉？”
周思冉蓦的起身，手上的胶带剪刀被她丢到一旁，“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见周子盈目光躲闪，她冷笑，果然是这样儿。
妈妈刚走，她不想跟周子盈再生间隙。
“留在这儿我们发展的机会更多不是吗？”
“那是你！要留下你自己留，我后天就走。”
周思冉起身想出去，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周子盈及时抓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回去。”
年底的时候是赵茵茵最不喜欢的日子，天气冷就不说了，工作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每天早起、出门她必做的一件事儿就是叹口气。
班里的同学私下里谈论她有黑眼圈儿，赵茵茵那天恰好路过教室门外，这些话全被她给听见了。
回去后她仔细的盯着看，眼圈儿下果然有淡淡的黑色，赵小姐把镜子反扣在桌上，这些个学生眼睛还怪尖的！
吃饭的时候赵茵茵把眼镜戴上，饭桌上爷爷奶奶都看呆了。
赵小姐：“你们看我干嘛，快吃呀，待会儿饭菜都凉了。”
朱莉：“你现在连吃饭都得戴着眼镜了？！”
赵茵茵：“没有啊，我先习惯习惯，不然老是摘了放办公室里，我去上课又会忘了拿。”
其实不然，主要是最近办公室的一个女老师一直在组织搞团购护肤品，赵茵茵拒绝了。现在宣传的效果就是去黑眼圈儿，别到时候给人看见了，又逮着她买。
陈子亦最近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赵茵茵甚是想念他。他不在家，她索性就跑回来娘家，除了每天上班要早起十分钟，其他的也还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明天，最迟下午就能到。”
赵女士趴在桌上，她翻着小台历，明天周五了。陈先生镜头一下子就没了人影，只能看见赵茵茵的额头，还有中间一小撮翘起来的头发。
陈子亦：“赵茵茵，你长头发了。”
“嗯？”
很快赵小姐又出现在了视频里，“什么头发？”
“我说你长头发了，你抬手摸摸看，就在头顶。”
赵茵茵把手机挪到一边，她终于长头发了？真是可喜可贺。
参加工作后她就加入了掉发大军，每每看着浴室地板上的头发，赵茵茵感觉她头发迟早有一天会掉没了。
她趴在陈先生怀里生闷气，几分钟后 赵女士揪着自家老公的衣襟。
她说：“我头发要是掉光了怎么办？”
“你这叫杞人忧天。”他伸手抚摸着赵茵茵的发丝，头发长，掉下来看着显多。
“我说真的！”
他捏捏她脸颊的软肉，“我给你买假发。”
赵茵茵瘪着嘴假哭，她又倒下去他怀里。
“我不要假发。”
陈先生思索几秒，“那就秃着吧。”
“啊！你说什么！！”
赵茵茵不悦的瞪着他，陈子亦笑得很欠揍，“你秃头了我也喜欢，没事儿老夫老妻了，不嫌弃。”
那晚上陈先生喜提住隔壁卧室。
赵茵茵拿了一块儿小镜子照着后脑勺，在梳妆镜里头顶的漩涡儿处真长出了一小撮头发诶。
“我怎么都没发现！”
她的声音很是激动，现在完全沉浸在生发的喜悦里，陈子亦盯着视频里她的书柜喊人。
“茵茵？把我挪回来。”
没有任何动静，他的视线里还是书柜。
“赵女士，我在这里。”
画面在动了，只是依旧看不见她的人影。
“赵茵茵？”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给你挪位置。”
这不就看见了嘛，赵茵茵看他的背景，应该是在酒店里。
赵小姐：“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先生：“……”
他不回来了，再见(ー_ー)!!
看着结束的视频通话，赵茵茵愣了几秒，陈子亦生气了。
反应过来后她立即重新发送视频通话请求过去，陈子亦很快接受。
“亲爱的，明天我去接你。”赵茵茵笑吟吟的，心里想的是这男人还是要哄的。
“嗯，到时候我把航班信息发给你。”
赵建林瞧着赵茵茵那乐呵呵的样儿，不会是傻了吧？他小声儿的问一旁的朱莉。
“你觉不觉得她今天怪怪的？”
“不知道。”
朱女士拿起鸡蛋饼吃着，反正每年都能遇见几次，要么大喜要么大悲，搞不懂这姑娘心里在想什么。
赵建林：“你开心个什么劲儿啊？”
赵茵茵：“并没有。”
“对了，爸妈我今晚要回去了。”
朱莉：“子亦回来了？”
“今天下午回来，我去机场接他。”
赵建林：“耐着性子开车，听见没有？”
“爸爸，我车技不错的。”
赵同志：“也就子亦心大，还敢坐你的车。”
“爸爸你说的话好扎心。”
“我这叫实事求是。”
朱莉：“赶紧儿吃，时间差不多了。”
父女俩你看我我看你，互不相让。赵茵茵目光和妈妈对上，她赶忙低头吃东西，等下早点儿出发去学校。昨晚上光顾着跟陈子亦视频，课本也没怎么看，今早上去办公室补回来。
从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开灯后赵茵茵顺手按下饮水机的开关。
大冬天的办公室没空调，十多个老师全凭这一桶热水过日子了。
“赵老师在呢？”
赵茵茵礼貌的笑笑，然后接着看课本，她并不想理会，这人多半是怂恿她跟着一起买护肤品。
“赵老师看你这脸色最近不大好啊？”
“我最近睡得晚，状态不好也正常。”
“呀！怎么都有黑眼圈儿了？！”
赵茵茵翻页的手指使劲儿捏着纸张，她想用桌上的胶水粘住这人都嘴！
她笑着反问：“这睡得晚，状态不好能不有黑眼圈儿啊？”
“苏老师来了。”
赵茵茵：“苏老师早。”
对方很快借口出去，毕竟苏老师在这里的威严是堪比校领导的。
“你呀，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干嘛，直接让她出去。”
赵茵茵感激的看着苏老师，帮她把水杯接满。
“她毕竟年长我，还有我也就是一个打工人。”
苏老师睨她，“谦虚了赵茵茵，我要是你，能在这学校横着走！”
她笑笑不说话，接着看书。
陆陆续续的有老师进来，老周裹得严严实实的，“这天也太冷了，冻死我了。”
“哎哟！谁接了我的热水。”
苏老师：“我！”
老周：“没事儿，小苏你要接就接。”
办公室里一阵哄笑。
上午的课程一结束，赵茵茵就躲回教师宿舍，这办公室也太冷了。她抱着热水袋钻进被窝儿，没一会儿身子就暖了起来。
舍友开门进来，带着一阵冷意。她关门后原地跺着小碎步，“茵茵你看上去好暖。”
“暖宝宝要吗？我桌上有。”
“要要要！这天气太冷了，听说下午还要降温，我午休后还有两节课。”
赵茵茵捂着被子坐起来，还好今天下午没课，她把手伸出来一点点儿滑动着手机页面，还真是要降温了。
赵女士【亲爱的，家乡降温了，记得多穿衣服。】
陈先生【收到。】
“茵茵，你下午有时间吗？”
“我要去机场接人。”
“我还想着约你一起去吃火锅呢。”
“下次有时间吧。”火锅呀，她也想着今晚上跟陈子亦居家吃火锅，等接到人就顺道去超市买食材。
午休结束后，赵茵茵就出发前往机场。她把眼镜擦的明净，就怕把陈子亦看丢了。
“喂，爸。”
“对，茵茵过来接我。”
“嗯。”
收起手机，陈先生开始在人群里搜寻妻子的身影，只是天寒地冻的，看了一圈儿全是包得严严实实的。
他不着急，赵茵茵不出意外的话，裹得是最严实的那一个。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赵茵茵在陈子亦到跟前时一下子就挽住他的胳膊，“你眼儿力怪好呢。”
陈先生：“是你太显眼儿了。”
“是嘛？”
赵茵茵眼睛亮晃晃的，陈子亦就知道她会错了意，他也不打算解释了。
小吴：“嫂子，老大说你裹的厚实，我们在那边一眼儿就认出你了。”
赵小姐：“”
陈子亦：“小吴，这可是你说的。”
小吴：“嫂子，这是老大先说的，我是重复一遍。”
上车后，小吴就后悔了，他应该拒绝跟老大一同回去的邀请。
这不，“赵茵茵，爸打电话说让你开慢点儿。”
她听话的减速，很快后面的车辆就一张接一张的超越了他们。
陈子亦：“再减一些。”
赵茵茵：“还减？！你当坐乌龟车呢。”
“专心开你的车。”
“那你废话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