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和离前夕
用完早膳，方溪让春喜留在家帮顾婶看孩子们，自己则去了早集。
她想趁早买点肉回去，几天下来蛋虽不缺，但少了肉，方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庆云县的粮油街是庆云县的主要购物街，附近村里和县里大家所需购买的东西在这条街都能满足，十分便利。
村里人进城一般会顺带挑些自家种的蔬菜和鸡蛋等物什来，大家也不挑地方，来得早的就在商铺开门前占据门口的位置，卖起东西来。
久而久之，索性有些人专门赶在县城开门时间点来这边卖东西，后来不仅城外的人来卖，粮油街有些铺子也早早的开了门做生意，庆云县的早集便这般成型了。
一路逛来，方溪手上已经拎满了东西，她朝着自己的嫁妆铺子望去。
杂货铺里人不少，有选购和询价的，也有附近村民拿东西在店里寄卖的。
铺子里管事张五带着自家儿子，忙的团团转。
方溪来到铺子，跟张五打了声招呼，将手上的东西收放在柜台内侧，便开始研究店里售卖的物什来。
铺子里的人流一般是一阵一阵的，张五忙完了这阵，便走到方溪面前，拱手跟东家行礼。
这张五早些年是在外行走的行商，有次遇到难事，是路过的方大哥拉了一把，才算是安全回家。
后来方大哥又将自家妹子的铺子交给张五打理，方家兄妹都是实在人，给的月钱并不低，又不太多管铺子里的事儿，所以张五对方家兄妹十分感激也十分尊重。
张五交代了儿子几句，便带着方溪进了后院，说是后院，也就一块巴掌大的院子和两个房间。大点的房间是张家父子住着，小点的房间则是用来当仓库的。
方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笑吟吟的对张五说道：“张叔，前几日家里事忙，您上门我也没得空跟您多聊几句，今天正好我有时间，便来铺子里转转。”
张五前两天也去了方家凭吊方溪大哥大嫂，这几日也听到了许多传言，自是知道方溪身上发生的事情。
他见方溪说的直白，便问道：“东家今日前来是打算拿些店里货品回家用还是有别的安排？”
“张叔，我是正好逛早集到这边，想着好久没来店里，便进门来看看。”说罢，顿了顿又说，“其实今天来，也是来告诉张叔，以后如果需要找我，就去方家，如果方家没人在，那就去城外傅家村找我就成。”
张五想说点什么，又发觉不知怎么说，只能点头应是。
方溪见事情说的差不多，起身去了铺子里，拿上自己买的东西，便回方家了。
快走到方家时，看到方家院门口站了两个婆子，看那衣裳像是商府的。
方溪不紧不慢的走过去，走到门口，疑惑的注视着这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见到方溪，行了礼，说道：“老爷和小少爷已经回府，太太吩咐老奴前来请小少奶奶回府。”
方溪没理会两个婆子，径直推开方家院门，见到正在院子里劈柴的顾叔，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示意两个婆子跟上，将手上的东西放在院里的石桌上，转身道：“我今日就不跟你们一同回去了。”看了眼西厢紧闭的房门，“你们回去跟商太太说，我明天上午过去谈和离之事。”说完摆摆手，示意自己话已说完，她俩可以回去了。
那两个婆子似是没想到方溪就这么几句话打发了她们，一时间静默，没有动。
“怎么？还想要我们方家好好的请你们出去？”紧闭的西厢房门被顾婶一把拉开，她语带讽刺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两个婆子像是才回过神，忙不迭的转身出了方家院门。
顾婶睨了方溪一眼，“要我说，有什么话在院外就说了，就不该让她们进院里来。”说着嗅了嗅，似是闻到了什么不喜欢的味道似的，又道“就商府的人身上那股子味儿，我闻着就直犯恶心。”
方溪打哈哈的回道；“这不是手上拎了许多东西，着急进院里放下嘛。”
顾婶又睨了方溪一眼，没再说话。
顾婶沉吟片刻对顾叔说道：“三哥，你去趟兴盛镖局跟武总镖头递句话，就说明日上午方家要去商府商议和离之事。当初结亲时他是证婚人，那这和离时，辛苦他也当个见证人。另外，你再去城门口赶车那边，跟傅家村的人说一声，让帮忙给傅屠夫家捎句口信，让那边来人明天一起去商府。”
顾叔当下便准备出门，顾婶又补充道：“你顺便把商府支使家里粗使婆子来请方溪回府，以及明天方家要去商府商议和离的消息给放出去。”
顾叔点点头，转身出了方家。
方溪知道顾婶长相温柔，行事泼辣麻利，但不知顾婶坑起人来，却是有一套。
当下便冲着顾婶比着大拇指说：“顾婶，厉害！”
顾婶骄傲的瞥了方溪一眼，那意思，你才知道我的厉害？！
方溪呵呵两声，抱着石桌上的东西往厨房里走去。
春喜此刻已带着大宝和二宝又回了院里，最开始她带着大宝和二宝在院里玩，商府奴仆上门，顾婶将她们拘在了西厢房，现在那些婆子已走，她便带着两小的又回院里。
春喜傻兮兮的完全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看见方溪往厨房走去，忙也跟上去。
大宝和二宝，则是跟在春喜的身后，从这几天相处的经验得出，小姑姑去厨房总会变出好吃的东西，见小姑姑又去了厨房，他俩忙不迭的跟上去。
厨房里，传来方溪跟大宝他们的声音。
院子里的顾婶站着听了会儿，然后朝西厢房走去。
她顾四娘，也有自己要守护的人呀。
翌日，方家才准备用早膳，傅家大舅一行人就已经到了，这次来的除了傅家几个舅舅和舅娘还有傅家外祖父外祖母。
这个点到，怕是天没亮就出发了，方溪打发春喜去巷口的包子铺买些包子馒头粥回来。
傅家人一来，方家院子里又热闹起来，方溪领着大家往堂屋里歇息，顾叔则去厨房烧水准备泡茶待客。
傅家一行人在堂屋坐定，傅家外祖母拉着方溪的手，说道：“小溪啊，我寻思着我跟你外祖父算是长辈，我们去了，他们商家总归不敢太过分，便也一并来了。”
方溪自是明白老人家的苦心，跟外祖母撒娇着道：“外祖父跟外祖母能来，小溪自是十分欢喜。只是因着小溪的事情，还劳烦您们跑一趟，怪是辛苦的，小溪心里过意不去。”
傅老婆子原本就疼爱闺女，现着外孙女这般撒娇说话，勾起老婆子的笑容怎么也下不去，直说道：“还是小丫头贴心，瞧瞧多为我们老两口着想，有你这份心，我跟你外祖父也没算白来一趟。”
傅家外祖父，呵呵直笑，老婆子说啥就是啥，外孙女撒娇真贴心。
傅家舅舅们，呵呵傻笑，娘说啥就是啥，外甥女撒娇真可爱。
傅家舅娘们，呵呵跟着笑，自家男人那傻样没得看，您们各位开心就好。
此刻站在门边的大宝和二宝，你们在说什么？窝们人小听不懂。
堂屋人多，大宝跟二宝站在门边，似是想进堂屋又不敢进堂屋的样子。
大舅娘见状走到门边，伸手去牵大宝，说道：“大宝还记得大舅奶奶吗？前几天大宝还去过大舅爷爷家，跟石头哥哥一起玩过呀？”
大宝当然记得，点点头，乖巧的伸手让大舅奶奶牵着，另一只手也没忘记牵弟弟。
但堂屋门槛高，大宝被大人牵着，勉强带能跨过门槛，二宝更小，哪是大宝牵着就能进来的。
五舅娘正站在门边，连忙弯腰将二宝抱起。
二宝虽不认识五舅娘，但他不认生，任由五舅娘将他抱起，兴奋的拍手嚷嚷着：“哥哥，我高。”
大宝才不管自家的傻弟弟，被大舅奶奶牵进来后，他往方溪那边走去。
这么多人，小姑姑身边最安心。
二宝看哥哥往小姑姑那边走，在五舅娘的怀里扭成了麻花，他要跟哥哥在一起。
五舅娘作势拍拍二宝的小屁股，将他放下，“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家伙。”
这会，厨房里的水也烧开了，顾叔忙进来给大家斟茶，家里茶杯不够碗来凑，只见堂厅的圆桌上，摆了一圈的碗。
这时，春喜也回来了，因着买的多，店家还帮着春喜一起拿回来。
谢过店家，方溪让春喜将东西都端进堂屋。
虽说出门前，大家都吃了几口垫吧，但一路上赶车，那点东西也消耗了些，方溪这般，深得众人的心。
傅家人着实不少，堂屋挤得满满的，方溪让春喜跟顾叔顾婶单独用膳，自己带着大宝二宝陪着傅家人在堂屋用膳。
好在乡下汉子婆娘，没那么多讲究，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包子馒头，站着蹲着都能吃。
方溪抱着大宝，傅外祖母抱着二宝坐在桌前，两宝都吃的欢实。
饭毕，顾家舅娘们帮忙收拾堂屋，方溪则是跟外祖父外祖母说自己的打算。
“外祖母，昨日，顾叔也去通知了兴盛镖局的武总镖头，因着当初结亲时他是证婚人，现如今和离，顾婶意思也是请着武总镖头做个见证。”
“这般甚好。”傅外祖母点头称赞。
“前几天商太太那般闹腾，整个县里都传遍了，商家老爷再想挽救，我也是不会答应的。所以我想着咱们去了，也不用说太多，让他们商家直接写和离书就成。”
方溪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和离已成定局，嫁妆我肯定是要如数都拿回来的，也不怕他们耍巧，兄嫂这里有我的嫁妆单子。”
“现在就看商太太如何在我身上泼脏水了，有些话，外祖父外祖母不好说，我也不好说，但是舅母和顾婶反而好说，如若商太太指使心腹嬷嬷乱说话，还得辛苦舅母帮忙应对。”
傅外祖母见外孙女把许多情况都提前设想好，欣慰的摸摸方溪的头。
原本娇宠着长大的孩子，现在像模像样的当起了家来，是方家之幸，但也委屈了这孩子。
看来商家真是苛待了方溪，傅外祖母如是这般认为。
傅外祖父对方溪说道：“商家老爷那边，由我跟你大舅来说，有我们在，还有武总镖头在，商老爷应该是不会强人所难。”
“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一起去就成，老三、老四和老五家的在家帮着带孩子们。”傅祖母这般安排。
傅家舅舅们自是点头应是。
虽说世人都是劝和不劝离，但傅家人都知道，当下，方溪和离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所以和离这事木板上钉钉，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