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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南柯山人秘笈戒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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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伙计回来了,说是找到了宁知事的家了,就在中央大街东边不远经纬十二街。

    汪掌柜听守,这才舒了一口气,匆忙吃过午饭,来到天鹅梦饭店,找到甄司长的房间。

    甄司长正在午休,跟班的接待了他。

    一杯茶没喝完,甄司长翻了个身,醒过来,见汪掌柜在等他,忙爬起身来,跟 班 帮着换上正装。

    “汪掌柜来了!今天怎么得空儿了?”甄司长问道。

    “大人,您交待小人的事,小人有茬儿了。”汪掌柜两眼兴奋地说道。

    “噢?是吗?快说说看。”甄司长听罢,两眼也放出亮光,紧着催药店掌柜的说说经过。

    “辽西彰武县知事,姓宁,家住哈尔滨,近日回来休假。今儿个早上,到柜上买人参。他蓄了两只小指甲,都十几年了。柜上的伙计发现了,告诉我,我就把他稳住了,请到客厅喝茶,好说歹说,央求他摘下指筒,让我见识一下,那宁知县也给面子,摘了他的指筒,我一看,你猜怎么着?”药店掌柜的心里得意,不歇气地向甄司长表功。

    “怎么着?”甄司长紧 着问道。

    “他那指甲,足足有一尺多长,完全合乎您老的要求。”

    “那还不快点买下来呀?”甄永信急着问道。

    “谁说不是呢?”汪掌柜故作忸怩地说道,“我一时心里高兴,就说要买,心想能给大人节省一点,就节省一点,开价一万,谁知那宁知事竟不搭茬,生气地走了。”

    “咳,谁叫你省钱来着?”甄司长心急火燎地训斥汪掌柜,转头冲着跟班喊道,“琪友,把钱箱子打开,把五万块现大洋全交给汪掌柜,要是不够,就打电话,让北京那边汇过来。”又指了指钱箱子,对汪掌柜说,“不管多贵,那指甲,务必要买来!”

    汪掌柜看那钱箱,一卷卷红纸银封,装了满满一厢子,正要伸手去摸,甄司长的跟班一伸手,又把银箱关上,对主人说,“大人,既然交易,就该在商言商,一手交钱,一手货,这是商号的规矩。现在货还八字没一撇,就这么把钱付了,一旦有变,大人如何向上峰交待?”

    经跟班这么一提醒,甄司长醒悟过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在商言商,咱也不能以大欺小,订金总得给人汪掌柜。先给汪掌柜五千吧。”

    汪掌柜坚持说不用,甄司长坚持要给,二人争持不下,最后折中,甄永信先付订金二千块现大洋。

    汪掌柜取回订金,喊来一个伙计,带上四样礼品,急忙忙一块儿到了宁知事府上。

    看门人进去通报了之后,宁知事就不热不冷地迎出。

    见主人脸色不好,汪掌柜心知肚明,清楚宁知事还在为上午的事生气,便不敢提起正事,只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家常事,便告辞出来。

    汪掌柜回家想了一 夜,到底沉不住气,第二天又带了些礼物,到了宁知事府上。见宁知事脸色这会儿好看了些,但言谈却还是不投机,觉得火候不到,还是没敢谈起正事。

    几次三番,直到一周后,汪掌柜再来宁家,宁知事对他就像老朋友一样待客了。这天中午,汪掌柜没走,宁知事安排家里的小斯到街上叫了酒菜,二人就在宁府吃喝起来。宁知事不能饮酒,汪掌柜连劝杯后,宁知事就些撑不住了,醉酒时,二人谈起了正事,只几句,就打成交易:四万现大洋,买下宁知事的两只长指甲。

    见宁知事应允了这笔生意,汪掌柜有些得意忘形,趁着主人醉酒,竟要取下那长指甲,不想宁知事醉眼朦胧中,还能想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怕夜长梦多,汪掌柜吩咐伙计赶快回去取四万现大洋。

    一会儿功夫,伙计带着钱回来了。这样,昏醉中,宁知事胡乱收了钱,伸手让汪掌柜剪下宁知事的长指甲。

    汪掌柜见宁知事应允,一时激动得两手发抖,在剪指甲时,又故意装着作笨手笨脚,忙乱中,不小心剪下宁知事的两块小肉,痛得宁知事呲牙咧嘴,“哎呀”一声。忍不住大声骂道,“混帐!”

    取了指甲,汪掌柜如获至宝,径直奔往天鹅梦饭店,见到甄司长时,说话都有些结巴,“甄大人,成了,成了!”

    “什么成了?”甄永信问道。

    “成交了,你要的东西,我弄来了。”汪掌柜擎着两根卷曲的长条指甲,得意洋洋地说道。

    “是吗?”甄永信惊喜地站起,接过指甲,放在掌中把玩,慨叹道,“稀奇,真是稀奇!这世间还真有这等稀奇的玩艺。好,好!”边说边喊过跟班,说道,“琪友啊,把这玩艺收起来,赶紧把钱付给汪掌柜。”转身又问汪掌柜,“总共花了多少钱?”

    汪掌柜故作一脸的为难,向甄永信诉苦道,“那家伙太奸,看出我志在必得,把价喊得死死的,五万现大洋,一个子儿都不肯少,我本想还价到三万,给大人节省点,不想那家伙奸得很,一口价,还反反复复的要反悔,弄得我没办法。大人这边又要得太急,要是再给我些日子,两三万保准拿下。现在不成,我实在没辙儿,只好付给他五万。”

    “不贵,不贵,”甄永信摇了摇手,大 大咧咧地说道,“才五万大洋,比我原来想的还要便宜呢。琪友啊,点出五万,给汪掌柜。”

    “我事先收过大人的两千订金了,现在只付四万八就行。”汪掌柜紧着说道。

    “咳,什么订金不订金的,汪掌柜的腿,也是娘身上的肉长的,怎么能白跑呢,那两千块,就送给汪掌柜作辛苦钱罢。”甄永信慷慨吩咐道。

    汪掌柜听了,忙阻止说,“那可不中,小人是何等人物?帮大人干点事,竟敢要辛苦钱?”

    “在商言商嘛,商人讲的是无利不起早。给谁帮忙,都得讲价钱,怎么单单我甄某人就能成了例外?”说罢,嘱咐跟班,“琪友啊,给汪掌柜算帐。”

    跟班这会儿正在端详手里的指甲,听主人吩咐,抬头看了看主人,说道,“大人,先别清帐,我咋觉得,这指甲不对,不像真的,咱还是检验一下吧。”

    “咳,一个指甲,有什么真假?难道那人还会做一个假指甲戴着不成?”甄司长大不以为然地说道。

    “大人说得是,”汪掌柜借机插嘴,“听大人的吩咐,小人在剪指甲时,还特地剪下块带血的小肉呢,瞧,那小肉上还带着血呢。”汪掌柜边说便殷勤地指给甄司长看。

    “行了,收起来吧。”甄永信说道。

    不曾想,那跟班的还挺倔,仍站在那里不动,一字一板地提醒道,“大人,这可是替上峰物色的东西,万一不真,大人可曾想过后果吗?再者说,要验此物真假,也不难,只消一碗热开水就成。”

    这番话提醒了主人,甄司长不再坚持,只说了声,“那就试试吧。”

    跟班取来茶杯,把两只长指甲放入其中,倒进热开水,果真,那卷曲的指甲,瞬息就瘫 软下去,像煮软的粉丝,拿小勺轻轻捞起,滑溜溜的,像凉粉。

    汪掌柜见了,额角开始冒汗,焦虑不安起来,却还不服气,争辩道,“指甲这东西,放进热水里,都是这样的。”

    甄司长的跟班也不言语,拿过剪刀,从自己的小手指上剪下一小块指甲,放进同一个杯中,过了一会儿,捞出来看,还是硬硬的不变。

    甄司长面色阴冷,坐进沙发,两眼盯着汪掌柜,一会儿功夫,汪掌柜脸上的汗水就流了下来。

    “这怎么解释?汪老板!”甄司长指着杯中的假指甲问道。

    “我让人给骗了,大人。”汪掌柜可怜兮兮,话中带着哭腔。

    “该不是你变着法儿来骗我吧?”甄司长拍案而起,怒斥着汪掌柜,“分明是你勾结不法之徒,设局来骗我,如今又装出一副可怜相,继续蒙骗我?”

    “不是的,大人,你听我说,我真的让人骗了。”汪掌柜眼泪汪汪说道,“我是出了四万大洋,给了那骗子,谁料中了他的圈套。”

    “四万?”甄司长瞪着眼睛问汪掌柜,“你刚才不是告诉我说,花了五万吗?”

    “我是想从大人这儿赚点差价不假,就中了那骗子的奸计。”汪掌柜哭着说了实话。

    “你说的倒好,只是谁还肯信你?”甄司长指着汪掌柜说,“你要说别人被骗,我倒信了,只是你久经商场,奸猾无比,像这等雕虫小技,如何能逃过你那双眼睛?想必是你料我久处官场,不谙世务,便要诈本官的钱财,幸亏我的跟班有主意,提醒我一句,不然,真的中了你的奸计!我本想送你进官府,只是担心污了自己的名声,且饶过你这次。”

    “大人,大人!你冤枉了我。”汪掌柜捶胸顿足,替自己辩解道,“我就是吃了豹子胆,怎么敢骗你老人家?我真的让那家伙给骗了,不信,我现在就去把他捉来,大人便见分晓。”说着,就要领着伙计去捉骗子。

    “慢着,想溜,是不是?”甄司长转身吩咐跟班,“琪友,跟他去,先把那两千块大洋订金取回。我原本要当作赏钱送给他的,不想他这么不仗义,欺世盗名,连本官也敢骗,还有什么坏事不敢做?”

    “大人,真的冤枉我了。”汪掌柜又哀求道。

    “别说了,先回去,把我的订金还给我!”甄司长吼了一声,跟班就势把汪掌柜推了出去。

    汪掌柜这时哪里还敢耽搁,乖乖起身回去,凑了两千块现大洋,打发甄司长的跟班走人。

    不待客人走远,汪掌柜招呼几个伙计,雇了辆车,直往宁知事府上奔去。

    到了宁知事府上,正要往里闯,被看门人拦住了。

    “叫你家主人出来!我有话要问他!”仗着人多势众,汪掌柜叫喊道。

    “先生别急,我们主人现在不在家。”看门人说道。

    “去哪儿啦?”

    “刚才先生前脚刚走,我家主人就带着先生带来的箱子,坐车出去了。说是要去银行。”

    “去哪家银行啦?”汪掌柜又问。

    “这个,主人倒没说。”看门人说。

    一个伙计急着问道,“这院落,是你们主人家的吗?”

    “听说不是,是租来的。”看门人说道。

    “那你们几个,是从多暂来侍候你们主人的?”药铺伙计又问。

    “都是才来的,不过半个月,主人的跟班,这会儿正 在上屋睡觉呢。有什么事,你们去问他好了。”看门人说着,往里屋指了指。

    汪掌柜和伙计们听罢,惊得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掌柜的,不用再到甄司长那里说一声吗?”一个伙计提醒道。

    “去干啥?空口无凭,人家怎么能信呢?”汪掌柜说着,领着伙计们往回走。

    走在路上,一个伙计忽然醒过腔来,提酲汪掌柜道,“不对呀,掌柜的,你老好好想想,自打这甄司长半个月前,到咱店里提到这么个谎诞不经的偏方,跟着咱店里就来了一个蓄指甲的宁知事,这事儿咋会这么巧呢?都赶在一块儿了?会不会是他们串通一气,到咱这儿做局呢?”

    这一句话,唤醒了汪掌柜,转了几下眼珠子,说道,“也罢,走,到天鹅梦饭店去,大不了再挨他一通骂!要是能断定他是骗子,老子放不过他!”说着,转回头,领着一群伙计们,直奔天鹅梦饭店。

    到了饭店,见甄司长房间锁着门,汪掌柜已觉出几分不妙,敲了几下门,里边没有人回应,却见一个侍应生走过来,问道,“先生要找哪位?”

    “找北京来的卫生部政务司甄司长。”汪掌柜说道。

    “噢,要找甄先生,”侍应生说,“对不起,甄先生已经退房了。”

    一群人大惊失色,张着嘴,像一群刚从网里倒出的鱼,都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先是汪掌柜一声深厚嘹亮的哭声,伙计们也跟着嚎啕起来。一伙人哭着,簇拥着汪掌柜,一道走出天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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