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说皇帝自从新春佳节遇刺后,且不说皇城内如何警戒,如何森严。单就是周边的州县都‘遭了难’,整日里几趟人马轮换着巡查。百姓嘴上不说,可本应团圆喜乐的日子,弄得天天被叫去问话,日久天长的,心里都有些说辞。
本来这皇帝便一日做的不如一日,本分的百姓自然是希望着和平,因此皇帝只要不是苛待农家人,苛待百姓,便也没有什么大的乱子。至于今天这个官员被抄了家,明天那个官员被砍了头,他们也只能嘴上说几句,实质的什么事像后世某国群众动不动抗议类的鲜少有人做得出。
人本质上还是自私的,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总是抱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个也是无可厚非的。
上面的给中层施加压力查案,中层便向下释放压力,最后苦的还是最底层的。真正想查案的不是没有,而更多的还是想要借此做些损人利己事情的人。
近日,皇城内那些贼人大概还是有所顾忌,而皇城外的州县却出现了不断有妙龄女子被以问话之名带走,便再也没有了踪迹的事情。过些时日,便有人称在青楼妓馆见到过那些女子。
被掳去女儿的人家多是穷苦百姓,根本没有渠道去申冤。可也有家产雄厚之辈,也不乏家中与官场上的人有关系的,便将此事闹大,捅到了朝堂之上。
皇帝为此震怒,在朝堂之上猛击龙案,直将那桌案拍的咚咚作响,似要四分五裂开来。大臣们见状,齐刷刷的全部都跪俯在地,高声齐呼“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整日遇事只会说息怒,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我堂堂大禹百年王朝,竟遇上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刺客之事还未水落石出,如今竟又做出……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将两案并查,朕只给你们十日,十日过后,若没办法将歹人付诸于法……”
“你们就都去地府在阎王爷面前喊息怒去吧!”
放下狠话后,皇帝甩袖离去,徒留一众大臣面面相觑,愁容满面。原本正是因为皇帝的疑心重重,才什么都不敢做,生怕点了‘头彩’,可谁知,又冒出这等祸事。这下,所有官员人人自危,内心也仇恨起了那幕后指使。
若真论起来,也是皇帝自作自受,有能力清正廉洁的官员被他流放的流放,斩杀的斩杀,剩下的就算自身是有真才实学,也不敢再在外展现。
现如今的朝堂上,流行的一股风气就是‘混’,任何事情,只要混过去,不惹皇帝眼便好。
眼下不止朝堂上上笼罩着一股阴云,将军府林家也不好过。皇帝为赏救驾的袁甲,不止赏赐千两,还赐府邸,赐官职。府邸是离林府一条街的,官职是在林将军旗下的。
自从吃饭的时候听见了这个消息,林语书就处于一种灵魂出走的状态,再加上近日的女子失踪案,陈氏将她看的更紧,虽说皇城里并未听闻此案,却也起到了风吹草动,草木皆兵的状态。
林钟毅本就对袁甲的来历心有疑惑,阴差阳错的竟又成了上下属,林钟毅便像心中扎了根刺,更何况皇帝朝堂上的那一通怒骂本就让他心事重重,两件事堆积在一起,林钟毅想的头疼不已。
陈氏端着一杯茶盏,走到林钟毅身旁,放下茶盏后,将手搭在林钟毅肩上按摩了几下,见他一直揉着眉心,又将手放置于太阳穴轻轻地按揉着。
林钟毅向后靠在椅背上,将头靠在陈氏身上,闭着眼,任陈氏揉捏着穴位。不过短短两日,林钟毅的鬓角便生出许多的白发,眼下也是一片青黑。
陈氏眼底满满的都是心疼,她深知丈夫的忧与愁,可官场上的事,女子鲜少能插手,她能做的,也就只是在两人独处时,开解开解他,让他不要什么事都藏在心中。
可即便是夫妻,是最亲密的,有些心底的话,也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顾念儿时情谊的不只有皇帝一人,林钟毅又何尝不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处处为难。
于公来说,皇帝心疑成性,已青红皂白不分的杀了许多忠臣,流放了许多清官,说句大逆不道的,皇帝已经难堪帝位。于私来讲,他与皇帝自小的情谊,纵使成长之中,两人的路都与当年所说大有偏差,林钟毅心中始终是念着当初意气风发,满腔抱负的太子的。
这些年,若非边关战事,林钟毅在朝堂上都只是一个参与的名义。他拦不住皇帝要流放谁,也拦不住皇帝要杀谁,他能做的也仅有沉默。
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民间怨声载道。林钟毅夹在中间,两相为难。
案件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调查,终于寻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大理寺卿上奏皇帝,查明皇帝刺杀案是定远将军霍朗旧部所为,已在当时案发时尽数斩杀。至于拐卖民女一案系辅助查案的一名副尉伙同山上的匪徒犯下的。
听到是定远将军的部下,朝堂上,虽是鸦雀无声,众官员心中却也了然。这定远将军霍朗骁勇善战,为大禹打了不少的胜仗,虽军功显赫,可性子过于耿直,屡次于朝堂之上跟皇帝争辩。
皇帝没有唐太宗的长孙皇后,也没有朱元璋的马皇后,没有人事后劝谏,霍朗的死来的并不晚。
听着奏报,皇帝一阵默然,当年处死霍朗后,他并非没有后悔过,只是顾念着皇帝的脸面,他也只能将错就错,霍朗的旧部也在那以后就散到了各个兵营。
下了朝后,皇宫外的榜上便张贴出了布告,告知了百姓此次案件的来龙去脉,对犯人的处置。皇帝难得的干了件百姓听到心情舒畅的事。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此时,皇帝才想起,为了就自己而受了重伤的皇子——宁祈。
“皇上驾到!”
尖细的嗓音传入殿内,卧病在床的宁祈强撑起身子,作势要下床行礼,正巧皇帝迈步入殿瞧见这一幕。
快步上前阻止了宁祈下床的动作,说道“你身子不便,好好在床上静养吧,行礼就免了。”
话虽如此,宁祈还是直起身子,行了个简易的礼,轻轻地笑着说“多谢皇上体恤,是臣无能,没能及时护驾。”
皇帝听着他的称呼,以及言语间的疏离,皱着眉头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如此称呼,叫我父皇,父亲都是可的。”
宁祈睫毛轻颤,垂着眼睑,低声答了句“是。”
等着听下句的皇帝迟迟等不来下文,眉头便更加紧锁,刚想出言询问,余光偏见宁祈上裹着白布的腿,语气也不禁放缓,温柔了些“你我刚刚父子相认,你有些许生疏也是应该的,日后若有什么地方缺了,尽管吩咐宫人们去做,谁若对你不敬,你只管派人禀告朕。”
宁祈脸上又挂上笑,点头称是。皇帝内心深处始终是对宁祈有些许怀疑的,遇到袭击的时候,皇帝心中第一个念头其实是以为宁祈在背后做的手脚,想以此获得他的信任。
再说,虽然种种迹象都显示宁祈就是他与那民间女子的孩子,查证了许多,也确实对得上,可他心中总是有着几分的怀疑。即使他为了救自己身受重伤,也仍不能让他打消这种念头。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铲除。
皇帝待了不多时,便从宁祈的殿中离开了。待他走后,宁祈方才挂着笑的脸上便恢复了冷然之态,他心中冷哼一声,想到皇帝此人与其说是为人谨慎,倒不如说是心疑成疾,哪怕他为皇帝险些废了一条腿,也没能换来几分信任。
宁祈有些兴奋,越是如此,他便越享受日后皇帝发现他的真面目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