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年到
接连两次外出都败兴而归，第二次还差点把小命交代了，林语书深觉自己跟外出这件事相冲，于是在再次被人相邀时，委婉的拒绝了。
她认为，比起跟那些人搞好关系来讲，还是保命更重要。于是直到过年，林语书都一直待在自己的闺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用陈氏的原话就是“我家四娘要修道成仙了。”
新年开始的头七天里，是没有宵禁的，无论是皇城内外，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是热热闹闹，一片欢声笑语。
冬日里，天色总是暗的早。是以，街上的大红灯笼，早已高高挂起。间歇不停的烛炮声，小孩子欢声笑语的声音里混杂着此起彼伏的商贩叫卖，整条街里都塞满了人。
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一条街，被明黄色的烛光，大而红的灯笼点缀的十分亮堂。小桥静水，香气四溢的食物气息，与人来人往的各色人等一同绘成了一幅人间美卷。
虽是几近人挤人的场面，却丝毫未曾消耗人们的热情。将军府一家难得有除了吃饭时间团圆的机会，林语书再次离开了家门。这次跟随着自己的一大家子，切实的感受了一把古代民间的春节。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让人恨得牙痒痒。不过是眼神一转，林语书的笑就僵在了脸上。她机械般的转动头颅，挪回自己的视线，内心还在叫骂：要死，要死，要死，怎么又碰到那人了。这狗运气，真是没谁了。
林语书在兀自导演内心戏时，全然没注意到，那令她惊恐的人正在向她一步步逼近。等到她察觉到，那人已经来到了她一家面前。
“袁氏大郎见过将军。”
来路被阻断，林钟毅微微皱着眉看着挡路人，听见那人自报家门，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面上却不显。
“这位郎君是……？”
林语书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看见，就一个劲儿的遮挡身形，正当她忙于装鹌鹑的时候听见兄长林谨行说“父亲，这是我前些日子前往别州碰上的郎君，若非他对我施以援手，恐怕孩儿要耗费些时日。”
见自家长子施以眼色，林钟毅微悬着的心，才放了一放。林钟毅目光看向袁甲，在他的脸上巡视了一圈“如此，便要谢过郎君对我儿施以援手。”
袁甲低垂着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将军言重，举手之劳，实在不足挂齿。”
林钟毅呵呵一笑，状似无意地往他身后看去，脸上带着疑惑“大郎是独自一人？如此佳节，怎么不见与你结伴之人？”
袁甲眼神对上林钟毅，定定地看了两眼，便回道“家中父母早逝，祖父……远在他乡，京中便只余小郎一人。”
林钟毅脸上的笑仿佛定在了脸上，此子……未免太过蹊跷。可他又从心里觉得不可能，那个孩子，早就被他送走。
林语书眼珠来回看了一遍，感到一阵莫名其妙，这气氛……好像有些尴尬。打从她听到这人帮了自家长兄一把，她心中的戒备便松了几分，可是眼下的氛围却又让她十分摸不着头脑。
林语书感到一阵心累，自我感慨道：这钻心眼子，看人眼色的事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这一行上，就连林谨升那个贫嘴都比她会。
眼见着有些冷场，袁甲便冲着林钟毅行了一礼，说“多有叨扰，本是看见了林兄，想着过来招呼一下，倒是耽误了林将军家的团圆，小郎这便告辞了，给林将军家贺岁。”
林钟毅笑了两声回道“哪里的话，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我们也不过是在闲逛，大郎若有要事，便先去忙吧，我们也要告辞了。”
袁甲再行一礼后，便从林家一家旁边路过，朝着他们来时的路走去。林语书见状急忙又往里缩了缩身子，眼见着袁甲消失，才放下心来。
陈氏看着自家将军的神色，轻声询问“可是此子有何不妥之处？”
林钟毅只觉此处人多眼杂，便只回了一句“恐怕大有源头。”
林家长子林谨行，走到林钟毅身旁，看了眼周围，说道“父亲不必挂心，此子并非您心中所想，今日一家人游玩之时，您切勿忧思过多，放心便是。”
看了眼，身量高出自己半个头的长子，林钟毅的心有些安定。心中想道，世事皆有定数，若真到了最后那一步，未必是个坏处。
林钟毅拍了两下林谨行的肩，便携着陈氏继续往前走，神色间又恢复了来时的喜色。林谨行看了自家父母背影一眼，便转头叫着弟妹们跟上，似是对刚才的插曲视而不见。
新年的第一个夜晚，人们似乎把攒了一年的劲头都用在了今晚，人群久久不散，热情的很。林语书随着家里的人从街头逛到街尾，又从这一条街逛到了那一条街。
林语书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早就丧失了刚开始的好奇与兴奋。她自觉自己来到这里后还是很勤奋的，上学也很积极，交友上也算小有成就。可唯独逛街这件事，从那个时空到这个时空，她依旧做不来。
眼见着，陈氏的劲头似乎不减反增，林语书内心痛不欲生的大叫:随便来个什么拯救一下我吧，球球了，孩子快废了。
一旁的林谨安一直关注着自家小妹，看着林语书脸上一副要哭的模样，又看向父亲母亲兴致高昂的样子，一阵为难。
父亲军务在身，每日早出晚归，与母亲也是难得相处，实在是不忍扫了他们的兴。可看着林语书一副马上要瘫倒在地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
最后，终于还是爱妹之心占领了高地，林谨安开口叫住父亲母亲“父亲，母亲，阿书身子痊愈不久，我看长久在外不利于她的身体，儿子先带她回府里可好？”
听着林谨安的话，林语书内心感动的大叫着：二哥，你就是我的神！我唯一的神！
看着女儿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家二郎的模样，陈氏有些忍俊不禁。抬头看了眼黑得像墨水一般的天，也深觉天色不早，便说“我看天色的确不早了，我们便都回去吧，左右也逛了许多了。”
林钟毅扶着陈氏，说道“玉娘若还未尽兴，便叫这些孩子们回去，你我一同接着游玩。”
林语书面上不变神色，内心早就开始了吐槽：哟哟哟哟哟哟！还你我一同游玩，怕别人不知道你有爱妻？林将军，虐狗有罪的！
陈氏似乎觉得在孩子面前与丈夫说些这种话，极为不妥，面上带上一丝羞意，轻轻地给了林钟毅一拳，说道“天色确实不早了，夜越深，寒气便越重，你旧伤在身，对你也不好，这夜会有七天呢，不急，今日，便到这里吧。”
话已至此，林钟毅也不再说些什么，一家人便往家里走，来时的路，回头再看，又是不同的景。就这么慢慢悠悠的，一家人回到将军府，也已经很晚了。林语书更是靠着强大的信念感支撑着，才没有被一阵一阵如海浪拍岸的倦意给拍晕在地。
回到自己的小院，桃枝庆春两人打热水的打热水，铺床的铺床，处理的井井有条。只是今晚，林语书注定坚持不了睁着眼办事儿。
桃枝给林语书拖着鞋袜泡水暖脚，林语书闭着眼在睡，毫无感觉。庆春给她摘着发饰，洗着妆容，林语书闭着眼在睡，依旧毫无感觉。
待到两个侍女弄好所有，把林语书塞进提前暖过得被窝，林语书才终于有了反应。寻么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彻底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