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章 夷人买卖
夜黑风高月，杀人放火天。
今晚不见月色，天色昏暗，正是潜入的好时机。
城市里，屋顶上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穿着夜行服，蒙着面的人，正用轻功不断的跳跃着。
好在他们轻功不错，发出的声响很小，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否则说不得百姓们又会以为是哪几个大侠又在大晚上的搞决斗。
比如某某剑客，和某某刀客吵了起来，只为决出刀和剑谁更好。
于是大晚上的，在月圆之夜，学人站在一处高楼的屋檐两端决斗。后来打到中间的时候，瓦砖承受不住，直接塌了，于是二人大半夜的落入高楼主人房里，差点没给人吓痿了。
最后，二人被迫签订了打工契约，在别人手底下做起了工。之后剑客做了三个月之后，受不了逃跑了。这一举动引得刀客连连嘲笑，嗤笑着说果然还是刀更好这样的话。
随后比他多坚持了两天，然后也跑了。
又比如，某某老怪上门挑战某某门派的绝世高手后被吊打一顿，之后气不过，忽悠别人的徒孙，约人家在月圆之夜决斗。
之后把傻乎乎的少年忽悠的一愣一愣之后，却在月圆之夜等来了他的师爷，又是一顿吊打。
再比如，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魔教人士，在习得神功大成之后，便约上了自己的宿敌，在大晚上决斗。
然而，到了地方之后，仇人没来，武林盟来了，说是有魔教妖人作孽，让武林盟来做做主。
一番群殴之后，狼狈逃走，心里问候了某人祖宗十八代。
所以说这种事情也是见怪不怪，但对于老百姓来说这种事能少一点就少一点好。
江湖里不只有大侠，有魔头，也有一帮尽是扰民的逗比玩意儿。
不过今晚，在夜色里的二人貌似并不是来决斗的。看那架势，这两个人像是一伙，不知要一起去哪里干事呢。
“李兄，还有多远到？”苏杰开口问道。
百里千阳目视前方，留意脚下，速度不减，声音低沉：“快了。”
二人辗转腾挪，一前一后。
百里千阳有时快些，有时慢些，有时身法诡异，叫人捉摸不清，有时又异常单一，叫人一眼看透。
百里千阳每天都会坚持练功，一有机会就会练，但多数练的是内功。
而轻功也会练，但是能挤出的时间不多，所以一旦有机会，他就会尝试练习。
只有对轻功的掌握更多了，排除掉多余动作，才能让自己更快，消耗的内力更少，坚持的时间也更久。
而苏杰呢，一直都紧跟着百里千阳，但不知为何，始终都跟他差了一段距离。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百里千阳的轻功比上自己要强上一些。
随后，他秀美的脸庞多了一丝认真，开始慢慢鼓劲。
半炷香后，没追上。
在路上，百里千阳看到苏杰加速了，于是自己也干脆加速了，想着能快点到达目的地。
保持着这样的协调，二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百里千阳还好，只是心率有点快，苏杰则是控制不住有些喘气。
在休息了一阵后，百里千阳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这是一处成衣铺，明面上就是个卖衣服和绫罗绸缎的，并且是整个朝阳城最大最有名气的，不过当然了，这是表面。
实际上，这处成衣铺暗地里可是贾老大悄悄投资的。
并且根据金在言的情报来看，这处成衣铺可不只是卖衣服这么简单而已。他背地里可是干了不少龌龊事，比如豢养死士、交易、销赃之类的。
而他大哥生前最后一处线索便是调查这里，然后便失踪了。
百里千阳正聚精会神，想着如何潜进去，这个时候苏杰却张口了。
“李兄，我们为什么要帮金家呀。”
百里千阳看了他一眼，因为蒙上面罩的缘故，所以看不出表情。
他回答道：“我们呀，本身是要脱离金家的，可偏偏这个时候，金老爷子出了事。现在脱离，恐要以后落人口实，说我们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无情无义之人。”
“因此啊，反而不好抽身了。所以，我们若是能在此危机关头帮他们一把，即使没有办成，也能算是尽力了，问心无愧。”
苏杰点了点头，明白了这件事。
之前百里千阳找到他，说要帮助金家一个大忙，要去调查一些东西。
想着以后或许要准备和百里千阳一起混江湖，现在也正好一起磨合，于是他便跟着来了。
而他心中也暗自测试，百里千阳究竟适不适合做伙伴。
而他现在的答案虽然说非常合理，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毛病，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缺了点啥。
百里千阳眼神一凛，又补充了一些：“而且呀，这金家的大公子在朝阳城可是远近闻名，享有美誉。这样的人却无故失踪了，哪怕出于侠义之情，我们也可以或多或少的帮点忙，找找线索也无妨。”
之后，百里千阳又是大手一挥，声音有些沉稳的看着苏杰说道：“之前那金二公子啊，说是如果我们能找到线索，那片千金酬谢，我当时就给他拒绝了。”
“然后义正言辞的跟他说道，要说千金酬谢，那是一点忙都不给他帮，但要说行侠仗义，我倒是能稍微帮把手。”
“此乃侠义之本分。”
这段话把苏杰说的一愣一愣的，不过他同时心里也满意了。
少了什么？原来是少了这个吗？
恐怕苏杰这时都没有想到，自己本来就没有加入金家，所以他跑不跑都行，这件事跟他压根也没啥联系，自己只是被忽悠来的忙而已。
今天，单纯的苏杰，又被忽悠了。
———
朝阳城内，金家宅院。
金在言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有些骂骂咧咧的说到晦气。
此时他心情一不爽，就又想起了之前百里千阳那有些面目可憎的神色。
当初交易谈到一半，那家伙直接拒绝了。
说是千金酬谢，他还看不上，必须得让自己拿出更有用的东西来才行。
于是金在言就追问了。
可没想到这货狮子大开口，竟然想要他家族祖传的《天穹九转》。
妈的，这个玩意儿可是直通玄武境的强大武学啊。
当年他家先祖就是靠着这门武学才直通玄武，和其他两家并肩渝州三大家族啊。这东西一代只传一个人，这一代传给了他大哥，金在言自己都没学过呢！
于是金在言想都没想就回绝了，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嘛，这可是他们的镇家之宝，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门武学放在哪里呢。
于是百里千阳而求其次，要了一些高阶功法，以及不少珍贵的丹药和药材。
金在言咬咬牙，答应了。
不过条件是必须得确确实实的找到他大哥的去向才行。
百里千阳满口答应了，不过临走前告诉他，他们之间的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金在言答应了。
殊不知，百里千阳转头就去忽悠苏杰，给他当免费帮手了，得的利益，自己准备独吞。
———
而现在，百里千阳他们已经差不多摸清了这地方的各向出入口。
于是他们翻墙而入，进入了后边的院子里。
二人在阴影中不断前进，一遇到有人的时候，便跳到房梁上，或是藏于假山后。
一路走来，还算顺利。
其中，他们发现，这成衣铺里只有零散几个人，而就这几个人，刚刚还鬼鬼祟祟的走了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不过二人没打算跟踪，而是留在了这里继续调查。
这过程中，不得不说，苏杰的轻功确实是挺好。
但奈何百里千阳从小其他地方都是平平无奇，偏偏轻功这方面特有天赋，冠绝同辈。升入中元境之后又将白夜行掌控，在轻功上的造诣又更近了一步。
所以在轻功这方面上，苏杰始终要差百里千阳一截。
然而没过多时，他们就发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
从一处柴房里，突然就走出来了两个人。
吓得百里千阳他们赶紧躲避了起来。
然而那两个人也没有察觉到什么，活动一下筋骨，伸了伸懒腰后，直接坐在门槛上休息。
其中一个出来之后就有些抱怨道：“真是累死了呀，早一点也不知道发通知，偏偏晚上来，这下可折腾的不轻哦。”
而他身旁的那个人则是开口说道：“你就别抱怨了，不这样不行啊。”
“今天本家来了一帮武林盟的人，强硬的很，直接挟持了咱家主，要查我们。而且他们还真就偏偏查出了一些东西。”
然后他一脸神秘的凑到那个面前，行为举止有些像是讨论八卦的老大娘一样的跟他说道。
“哎，你知道吗？咱们的老家主偷偷也养了不少人，工作大概跟咱们也差不多。”
“而这其中啊，有一个人，竟然是那蛊仙教的！”
那个人当时就竖起了耳朵，顿时就来了兴趣，这一家老小的八卦他爱听。
然后他同伴又说道：“今天呀，那调查组直接就找到了那家伙遗留下来的蛊虫，这下好了，家里很多人都有了嫌疑了，大排查是免不了的。”
听得那人顿时就震惊了：“那个什么调查组这么厉害？”
说的那人淡淡一笑，否定道：“当然没有那么厉害，主要还是有杨家那死老头给他们提供线索，否则就那调查组怎么可能这么了解我们贾家？”
“不过还好，家主随机应变，在他们查到线索之前，使了个手势，让人来通知咱们。不然的话，估计明天就能查到这里了。”
而听的那人，有些后怕道：“还好，其他人已经趁着夜色偷偷把大批“货”运出去了，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有些八卦的男人则是笑道：“这下明白了吧？这种事还真就得晚上来做。现在先休息休息，再加把劲，把剩下的一批“货”运走就完事了。”
有些懒散的男人点点头，然后他起身，向别处走去。
他的伙伴对问道：“你上哪儿去？”
“拉屎。”
伙伴无奈的摇了摇头：“懒驴上磨屎尿多。”
而那个男人，已经来到茅房面前，刚准备打开门进去。突然，一双手从他背后袭来。
男人眼神立马惊慌了起来，想反抗，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双手一手拿着手帕，捂住他的口鼻，另一只手则死死抱住他。
没过几秒，这人就应声倒地了。
然而，百里千阳此时面无表情的收起了手帕，淡定的把人拉进了暗处。
而柴房那边，男人死活等不到人，亍是有些骂娘道：“他娘的，还不来？”
男人直接起身去找人。
走到茅房前，他一脚踢开门：“你他娘的拉屎拉坑里去了？”
然而，打开门后，空空荡荡。
正在男人疑惑的时候，一把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不准动，也不准回头。”
从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嘶哑的声音。
男人立马不敢轻举妄动了。
然而，此时黑暗中又走出来一道身影，拿绳子把他绑住了。
这时他才看清来的两人，全都带着面罩。
而他之后则是被绑住，跪在地上，背对着他们。
思虑再三之后，还是勉强开口，有些求饶道：“两位大侠，我们这就是做衣服的，钱财都在老板那里呢。”
百里千阳两个人对视一眼，用手暗示苏杰不要说话。
自己则是一口嘶哑的声音说道：“我们不是来打劫的，是来找“货”的。”
男人心里一慌，表面上却是一脸疑问：“货？衣服的话都在铺里，后院没有啊。”
百里千阳不废话，直接挥剑砍掉他一个手掌。
“啊啊啊，唔……”
男人刚刚惨叫，就立马被百里千阳捂住嘴巴。
这一下直接疼得撕心裂肺，猝不及防想喊还喊不出。
男人没有想到百里千阳上来就搞这样的，不是应该慢慢逼问的吗？
而苏杰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到了，直到手掌滚到他脚边，他才反应过来。
苏杰：！
吓得直接出声了：“李兄，你这是干什么？”
百里千阳则是伸手，再次示意他不要说话。
百里千阳有些无奈，这货说话都不用伪声的，而且还直接来了一句“李兄”。
这下这个人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能留了。
但在那之前，还需要他。
于是百里千阳继续用嘶哑的声音开口道：“我今天不想跟你打哑迷，快说，你们把货藏在哪里了？”
而那个男人是依旧在狡辩：“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货呀，您饶了我吧。”
百里千阳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把剑插进那个男人的脚背，把他的脚钉在了地上。
这次当然又引的男人连连大叫，不过依旧是被百里千阳捂住了嘴。
百里千阳依旧扯着嗓子：“我的耐心有限度，你再不说真话，可就没几个部位能扛了。”
说完，百里千阳对准那个男人的裆部，高举长剑准备一剑砍下。
“等等等等，我说我说。”
男人见状，立马求饶，眼泪带着鼻涕的把事情招了。
然后苏杰顺道给他止了血，百里千阳冷眼看着没有阻止。
之后，百里千阳让他带路，男人只好被绑着上半身，一瘸一拐的带着他们来到了柴房里。
然后就在他的提示下，百里千阳他们打开了一处密道。
“你们朝阳城的人还真是喜欢挖密道啊。”百里千阳扯着嗓子说了一句。
随后三人就进去了。
这次的密道很短，一下子就到了一处暗牢里。
只不过这暗牢里空空荡荡，很显然，“货”已经运的差不多了。
但不多时，还是找到了两个人，两个女人。
一个与正常人无异，另一个则是长着白色的头发，皮肤更是白的像雪。
苏杰这时候也看明白了，愤怒的开口质问：“你们居然还做活人的买卖！”
百里千阳心里很是无奈，苦笑一声，用正常的声音说道：“不是正常人，旁边那个白头发的，我认得出来，是雪原人，属于夷人的一种。”
而那个男人听见百里千阳突然用正常的声音说话了，表情不禁一愣，眼底里闪过一丝恐惧。
苏杰听完，神色算是恢复了一些：“原来是夷人啊，难怪。”
百里千阳在心里冷笑一声，不由得感慨，即便是像苏杰这样心里还存有一些正义感的人，也是这样看待夷人的呀。
在这个世界，最底层的已经不是那些可以买卖的奴婢，而是这帮夷人了。
夷人，因为身体构造与正常人不同，所以不被人视为人。
夷人与那些家里供养不起，不得已才卖掉当做奴婢的人不一样。
奴婢再卑贱，在常人眼里他们也能称得上是人，以后若遇到贵人，还有希望摆脱奴籍。
而夷人不同，他们无论如何都是社会最底层，他们的文明水平不高，语言与常人不通，每天都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所以经常被一些专业的奴隶商贩抓住、贩卖。
久而久之，便有夷人这个称呼。
除了药人是朝廷明令禁止，贩卖和私藏的。其他所有的夷人都是十分畅销的货物，流通海内外，夷人完全可以合法买卖。
因此，夷人是天生的奴隶，这种概念深深的烙印在了每一个正常人心里。
所以哪怕是苏杰，听说了他们贩卖的是夷人之后，反应也没那么激烈了。
不过在百里千阳眼里，夷人、正常人、好人、圣人、坏人、恶人、普通人这些都没有区别。
区别只在于他们挡不挡自己的路，挡路就是敌人，也可以是死人，不挡路就是陌生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至于他们面前的这个雪原人，貌似是生活大凌王朝最西边的雪原而得名。
大凌王朝最西边和邵阳国接壤，那里的的地理环境很特殊，因为海拔太高的原因，不是雪原就是诸多雪山，正常人根本存活不下去。
而雪原人主要就分布在这些雪山，雪原里面。大概就是大凌王朝最西边，邵阳国最东边的那一整块区域。
而且因为极度寒冷的天气，每次上去抓雪原人，都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
因此，雪原人在夷人中的价格居高不下，是不少上流人物喜欢买的。
百里千阳打开牢笼，在二女惊慌失措的眼神中，把手伸向了那个看起来像正常人的女人。
他捏住她的脸，在她惊慌的表情下，仔细的端详着。
随后，百里千阳起身，指了指她，问了一下那个男人：“这个又是什么人？”
男人惊慌失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是、是蛊人。”
“哦，原来如此。”百里千阳这下就明白了。
苏杰则是疑惑，问道：“蛊人？夷人中好像没有这个分支吧？”
百里千阳轻笑一声，跟他解释了起来。
“蛊人是近十年才诞生的，他们的经历和药人一样，原本都是正常人，但是被蛊仙教用残忍的手段炼制成了蛊人。”
“蛊仙教那个疯子太上长老，当初竟然想效仿大梁王朝末期的那些炼药师，想要自己制造出新的药人，可是药人没有练成，只练出了一种蛊人。”
“而蛊人没有药人的神奇能力，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唯一的特点就是掌握了他们的母蛊后，便会变得比狗还忠诚，所以唯一的特点就是能拿来卖钱。”
“而如果说药人是被朝廷明令禁止，那蛊人则是被武林盟明令禁止的存在。因为他们本是普通人，只是被蛊仙教害成这样。”
“而蛊人因为作用不大，所以蛊仙教一般不会特意去炼，除非是他们敌人的亲友，所以数量极少。”
苏杰听了后，直接在骂了好几句蛊仙教真不是个东西。
百里千阳其实还有一个情报没说出来，其实蛊人就是蛊童的前身，蛊仙教的太上大长老也是练出了蛊人之后才练出的蛊童。
这是之前百里途风给过他的情报，连同蛊童的一起，所以他才会刚好知道。
不过这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急着转移了，毕竟这个蛊人可是武林盟明令禁止买卖的。
但这还不够！
百里千阳再次问道：“那么，金宣麟金大公子去哪里了？”